第八章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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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脚下，分明没有路，但是他的脚，却实打实走在“路“上。

他有点困惑，又似乎有些明白了…佛教讲究佛渡有缘人，因此，很多人认为有缘指的是悟性。但其实，在藏区这不尽然。藏区有一个词汇，叫做“伏藏“，这个词的内容非常广泛，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美好的感悟，或者是一段奇特的经历，一般来说，这样的人，都是非常与众不同的。

根据一些流传下来的书籍来看，许多人对此语焉不详。这倒并非是当事人不想说清楚这个问题，实际上，有些东西是超脱语言的。佛家就曾有“拈花一笑“的偈语，他说的是，佛陀问询诸弟子谁懂得他的佛法。诸多的弟子大多都是面露迷惘，只有迦叶尊者拈花一笑，后来解说佛经得许多人都说，迦叶尊者这是领悟了佛法。当小时候他被母亲强行要求读这些读物得时候，他总觉得云里雾中，不得其要。即使到现在，回到今天，他也觉得这简直就像两个哑巴互相用眼神示意彼此，然后彼此心照不宣一样，如果佛祖的意思是这样的，可是迦叶尊者理解的是那样的，但是迦叶尊者觉得佛陀的意思其实就是他理解的，他也觉得自己理解了佛陀，反之，如果佛陀以为迦叶尊者理解了他的意思，因此而会心一笑，那么他们的意思真是彼此一致的吗？他是存疑的。实际上，即使不用阅读太多典籍，凭借他为数不多的经验他也觉得这是有问题的。现实中，用相同一套语言的人类群体，彼此用语言沟通尚且存在沟通障碍，这样来看，完全不用语言，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眼下，他似乎就进入了一种不可想象的境地，他的短暂脑回路得到的答案就是：这是伏藏？似乎有点玄之又玄的意思了。

他有点头疼，既然眼镜的视觉已经近乎消失，那索性就闭上眼睛吧，可是当眼睛闭上的时候，他蓦然发现，他对外界的感知居然全部消失了。

一个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真相蕴藏于幻象之中。

这句话让他感觉到震撼。他现在一切全凭感觉，这其实是一种很孤独的感觉，人性也许本就孤独，但是针对此刻，任何的人类的声音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慰藉。他马上回复：

你在哪里？这是哪里？你要干什么？我要怎样才能出去？

这些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播了出去，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回音。他强行镇定下心神，仔细思索：虽然眼下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脱离科学范畴的，但是，实打实的来说，这里的感觉是最可靠的；其次，就是刚才那句话，真相蕴藏于幻象之中。他细细回味着这句话，结合自己的感触，慢慢品味，他脑子里突然有一阵光掠过，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他有一种奇妙的直觉，这两句话的交集或许就是解开他眼下困境的钥匙。是什么呢？

真相蕴藏于幻象之中。幻象，显然眼下的一切看到的景象就是幻象，等等，看到的，闭上眼睛就失去一切感知。我知道了，这里的一切要凭眼睛找出来！可是眼睛想从幻象中找寻到真相，那么问题就解开了。

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其实，人们最怕的其实就是未知，当未知回到现实，成了可以凭借经验和知识找寻到的已知，恐惧也就消散了。就好比很多人觉得鬼恐怖也是因为人们对鬼一无所知。但是当你对鬼有所了解你就不那么怕了。不信？那你就设想一下：人们害怕僵尸，是因为知道僵尸可以感染你，而且很轻松。如果我给你一套防护服，这个防护服让你无视僵尸的攻击，而且让你速度快捷，力量无穷，你还怕僵尸吗？

他现在就是这个状态。他已经找到了第一个答案，那么下一个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找到真相离开这里。什么是真相呢？

显然如果他的感觉是可靠的，那么他的感觉应该来源于眼睛，因为他尝试了好几次，他可以很确定，闭上眼睛，他的所有感知都失去了。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能明确感知到周围，有风，有水，有山，也有路…如果把这当成一次考试，那么凭借学霸的直觉，他觉得这就好比老师出的考试题是要求你走出这里、而你要做的就是给老师他要的答案，那么老师的答案是什么呢？首先，这句话可以当作提示，那么提示里面隐含的要求就是：睁开眼睛。其次，睁开眼睛找到真相。如果真相需要眼睛，那么真相其实就是眼睛的能力能做到的，也就是：看。需要眼睛看到真相。可是这里有什么真相呢？

他眼前看到的是他脚下的，沙漠？他突然有一种想法，如果这里真的是一望无垠的沙漠，那他还真就死定了，随即，这里的景色变成了一片黄色…漫天黄沙，这里除了他自己，和那片没有尽头的黄沙，一无所有了…他感觉到诧异，这里竟然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发生变化吗？抱着尝试的想法，他脑海里幻想出老家，他童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他姥姥家长大的，因此这里也是他印象里最深的老家，黄土高坡的丘陵坡地上，远处的高坡上，一丛丛一簇簇黄色的野花，山坡脚下的一篇平地，一个老旧的土坯房子，房子四周是泥土夯成的土墙，残破的窗棂，那只老黄狗，还有青脚的公鸡…正门前方不远处是一片葫芦藤，那个藤上最小的葫芦是他姥爷给他玩的…此时虽然危险重重，但是他的心不禁还是颤动了一下，从未有过的平静在心田里荡漾开，他觉得他的情绪好了很多，眼角噙着泪水，他淡淡更咽了一声，很是平静的擦拭掉眼角的泪，回复自己的思考。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这里可以根据他的思想发生变化，那么真相隐藏在幻象里，所有的幻象都留下，提取公因式，这个公因式是不是就是真相？如果是，那么这个真相到底是什么？如果有一个东西在所有的景色里都能存在，如果不是它太过隐蔽，那就是它太过常见，以至于你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它。那么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天空——他头顶上这一片。

他非常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