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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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吹动少女的发丝，梁斐然躺在花园的吊床上，舒服地眯起了眼。
身后的花藤旁站着一个脸色阴暗的人，架子上缠着紫色的小花，月光下看起来是浅浅的蓝。
梁斐凡在打电话，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地传了过来。
“学校已经安排好了。”
“先过去上一年语言班。”
“二太放心，我会一起过去照顾她。”
“国内好一点的学校目前看来是进不去，现在大学招生比较透明，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梁斐然觉得无趣，他们在规划她的人生，竟然不需要跟她这个当事人稍微讨论一下。
挂了电话，梁斐凡走上前来，用手拦住微微摇晃的吊床，梁斐然抬眼看他，他面色平静地回视。
“我妈准备把我送哪去啊？”梁斐然轻启朱唇。
梁斐凡移开自己的目光，“澳洲。”
“我不去。”
梁斐然从吊床上坐起身来，“要去你自己去，我反正不去。”
梁斐凡脸色变沉，眉眼间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愁苦，“姐，你理智一点。”
“什么叫理智？”梁斐然仰着头看他，“你们这样随随便便把我丢出国，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没有随随便便。”梁斐凡答。
为了找一个合适的学校，他费了不少精力。
“喔，原来你们是精挑细选了。”梁斐然淡漠地挑眉，斩钉截铁地说，“但我就是不去。”
梁斐然细长的眼睛里装满银白色的月光，梁斐凡看着看着失了神。
她还是那个她，三年前把国际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用打火机烧了，一个人跑去梧城职高报道的梁斐然。
“你是为了他吗？”
梁斐凡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说出了什么话，但其实梁斐然鲜少掩饰自己对谢嘉木的心意，一直以来在回避这个话题的只有他自己。
好像只要他坚定地回避，梁斐然就能不喜欢谢嘉木一样。
“不是，我只是不想被人操控自己的人生。”梁斐然说。
梁斐凡不自觉松了一口气，甚至在听到梁斐然的答案之后，他产生了一种由她去的想法。
但他不知道，她想要的人生里面是有谢嘉木一席之地的。
另一处，天花板上悬挂的白炽灯清冷地发着光，把人们的脸色照得愈发苍白。
一桌子好菜色泽鲜明地散发出香气，饭桌前却没有人动筷子，气氛压抑到可怕。
谢嘉木打破沉默的空气，“叔叔阿姨，我准备九月份去临州打工。”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三个人纷纷看向他。
谢嘉木继续说：“很抱歉辜负您们对我的期待，对不起…还有谢谢。”
不忍苛责，李敏尔红着眼说：“嘉木，一家人不说这些。”
程铭附和：“对，都是一家人，过去是一家人，现在是一家人，以后也是一家人。”
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孩子，并不会因为成年，跨过十八岁，进入社会而改变。
程星垂着眼面无表情，手却紧紧攥着筷子，知道真相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人，因为无法改变，只能眼睁睁地旁观事情发生。
程铭希望谢嘉木留在梧城做点事，积累一些社会经验和关系，等年纪大了可以做点小生意，谢嘉木却坚持要去临州闯一闯。
年轻人去大城市打拼，在梧城并不少见，但为人父母，总是不放心小孩的。怕他在外面受欺负，怕他吃不暖，穿不饱，生活过得不好。
谢嘉木工作的手机店第二天多了一个暑假兼职工，程星抱着传单站在门口，微笑地给过往行人发床单。
她穿着蓝色的短袖，短袖下摆被掖进齐膝黑裙里，脚上一双白色帆布鞋，简单不过的打扮，却更显青春活力。
时间晃晃悠悠流逝，报志愿，收到录取通知书，升学宴，走马观花似的将这个夏天填满。
这一年，梧城有两个学生考上临州大学，距上次有人考上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
这两个学生的名字被做成条幅和宣传栏挂在两所学校的门口。
“热烈祝贺市理科状元程星同学考上临州大学！”
“热烈祝贺市文科状元梁斐凡同学考上临州大学！”
程星去学校取毕业证，路过校门口，羞耻到不敢抬头，晚心在一旁打趣她。
最开心的是程家父母，但考虑到另一个小孩的情绪，他们在家里没有把喜悦外放，只是在外面有人问起程星的时候，会自豪得不得了。
晚心高考分数超了二本线20分，顺利地被临州艺术学院录取，此外她还顺利地签约华斐娱乐。
为了签约华斐娱乐，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梁斐凡这条路行不通，她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在梁家三太太身上。
梁家三太太原来是个小明星，傍上大款后退居幕后，她这个人喜交际，出现在圈内名流宴会的频率很高。
一打听到有梁三太出席的宴会，晚心便会央求吴宙带她参加，一来二去梁三太对这个漂亮女孩眼熟了。
晚心提前做好功课，把梁三太之前出演过的电影，发行过的唱片全都熟悉了一遍，一遇到梁三太，她就使劲吹捧她。
梁三太对晚心好感度飙升，所以当晚心在她面前假意提出想进娱乐圈却苦于没有门道时，梁三太二话不说邀请她来华斐娱乐，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会把她捧成顶流。
于是很快晚心就趾高气扬地坐在华斐娱乐会议室，无视梁斐凡的不耐，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合同，晚心走到梁斐凡面前，扬起胜利的微笑：“小梁总，以后多多关照。”
咬字轻重分明，敏感一点的人会觉得她在阴阳怪气，可是上天啊，她真的没有在内涵梁斐凡，可能艺考诗朗诵后遗症，一句话开头的字总习惯重一点。
梁斐凡睨她一眼，无视她的示好，起身离开会议室。
晚心心情不错，大人有大量，不与梁斐凡这个弟弟计较。
等晚心把华斐娱乐的合约搞定，填报志愿的时间已经过了，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谢嘉木和程星，唯一知道谢嘉木真实成绩的人。
她知道谢嘉木放弃上大学之后，冲到手机店大骂了他一顿，程星在一旁左右为难，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晚心，你别这样。”程星弱弱地说。
程星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晚心直接把炮灰对准她：“你也是绝，我们什么关系呀，我和谢嘉木是什么关系呀，往大了说谢嘉木就是我吴晚心的救命恩人。”
“要不是你们，我现在指不定在哪一个山窝窝里生孩子。”
“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有困难不跟我说，做这种愚蠢的事，你们是不是想气死我！”
晚心叉着腰坐在手机店的高凳子上生气，一个店员讪讪地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嘉木开口：“你别说星星了，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
晚心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傻？”
“晚心，我们拿你当朋友，但是你能帮我们一时，帮不了我们一世，我得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谢嘉木低声说。
晚心很少听到他一口气说这么一大段话，她闭了闭眼，很想说我可以帮你们一世，但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她明白谢嘉木有他自己的骄傲，但作为好友，还是会为他惋惜。
梁斐然对于读书这件事并不热衷，简单来说一句话，读也行，不读最好。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都要她读书，而且是出国读书。
这就有点意思了，梁斐然生来一副逆骨，既然大家都要她出国读书，那她就偏不。
梁斐凡知道自己劝不动，第一时间搬救兵求助，二太连夜结束度假从山城飞回来。
这对母女的对峙不是第一回，三年前二太就输了一回，三年后历史重演，二太又怎么能赢。
最后二太退了一步，可以不出国，但书必须读，会在国内挑一所民办本科让她去上。
梁斐然叛逆归叛逆，冷静下来想想还是想得明白的，多读点书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况且自己妈都退了一步了，她做女儿的没必要咬死不读书。
就在梁斐然要松口的时候，梁斐然不出国读书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老头子耳朵里，结果老头子勃然大怒。
本来梁家女儿高中读不入流职高已经够丢他这个老父亲的脸了，如今大学考不上，家里苦心安排的路也不走，这个逆女是要上天吗？
当时是晚饭时间，餐桌上家里三个人都在。
一头白发的梁斌生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三太太搀着，虽然行动不便，但身上气宇不凡，眉眼间都是威严。
梁斌生一出现在老宅，佣人立马去通报二太太。
二太太闻言，立即放下筷子去迎梁斌生。
“先生今天怎么来了？”二太太温婉地笑，“吃了没有，我让人加两副筷子？”
梁斌生避而不答：“玉萍，听说你管不住女儿？”
二太太脸色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梁斌生叹气：“不过这也有我的责任，不曾好好教导她怎么做梁家女儿，所以我今天特意过来，好好管教管教她。”
梁斌生脸色阴沉不好看，三太太在一旁轻声抚慰：“斌生，你一会别动气，好好说话。”
梁斌生拍拍三太太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又转头看向二太太，厉声问:“梁斐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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