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包山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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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河村单姓、曹姓居多，姓徐的只有徐永一家。村长叫曹玉文，脾气很大，责任心强，对人热情似火，很受村民的拥戴。
徐国瑞有点尴尬，确实没想起来给村长报喜，这下倒好，人家找上门了。
屋子里的人齐刷刷站起来，早就盼着和村长见面的徐永第一个打招呼：“村长好，我是徐永。”
“废话，我还是不知道你叫徐永？喊什么村长，按辈分来，管我叫三爷！”村长一点都不见外，根本不跟这位“新科状元”客气。
徐国瑞等人纷纷打招呼，村长挥了挥手：“国瑞、桂英，你们两口子不容易呀，给咱村培养出一个状元！国瑞，我早就说你行，没事多和村里人走动走动，别太清高了。”
村长辈分大、威望高，说话很直，徐国瑞却欣然接受。
“三叔，您说得对，我回头和大伙打成一片……”
“小永，考得好！成绩比若曦那丫头还好，回头我引见你们认识。她也在渔阳二中，该上初二了。”村长是曹若曦的爷爷，提起宝贝孙女，村长很得意。
“谢谢三爷，我在渔阳县城见过若曦姐了。”想起和曹若曦见面的情景，那个精灵般的女孩在徐永脑海里开始不断跳跃。
“哈哈，她在城里，上学比你早一年，其实比你小三天，是你妹妹！”县城里一般六周岁上学，而农村则七周岁上学，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政策，也没有印象什么时候又拉齐了上学年龄。徐永恍然大悟，原来曹若曦是自己学姐兼妹妹。
村长被让到上座，先干了一杯酒，又夹了几口菜，然后筷子一撂，摸向裤兜，掏出一叠钱，全是新票，总共一百块。村长哈哈一笑：“小永，这次给双河村争了光，也给我曹玉文挣了脸，这一百块拿着，买几个本慢慢用。”
这份礼有点重，徐国瑞急忙摆手：“三叔，这可不行，怎么能收您的钱？”
村长脸一沉：“放屁，我的钱凭什么不收？于私来说，我是你三叔、是小永的三爷。于公来说，我是村长，你是村民，不听我的，你要反天？”
长辈的派头摆出来了，让徐国瑞没话说。徐永几步来到村长身旁，恭恭敬敬倒了一杯酒：“三爷，我正好有点事想求您，您如果答应了，什么都听您的。”
“哦？说吧，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村长喝了一口酒，拍着胸脯承诺。
“我们想包村东的荒山。”徐永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包荒山？那些山啥用没有，土太薄，种不了果树，水上不去，种不了庄稼！”村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们养鸡。”徐永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养鸡大计。
“养鸡？谁养？”村长更加疑惑，徐国瑞就是个书生，根本养不了鸡。
“我们三家一起养。”徐永指了指在座的人。
村长看向徐国瑞两口子：“国瑞、桂英，你们真的要养鸡？”
换一个场合，徐永脑袋上免不了又挨几下狠的，在今天的“庆功宴”上，徐国瑞、孙桂英却不好动手。
孙桂英扫了徐永一眼，自己的儿子这段时间像脱胎换骨一样，既然他提过几次养鸡的事，不如先答应下来。
没等孙桂英说话，徐静抢过话头：“对，三爷，我们就是要养鸡，养很多很多鸡！我在县城上班时发现，城里人喜欢吃土鸡蛋、走地鸡！养鸡能致富，说不定还能带着乡亲们一起致富。到时候，大伙都念您的好！”
徐静几句话，说得村长哈哈大笑：“好！既然你们想干事业，我一定支持。没用的荒山，什么包不包的，拿去用，想用多久用多久！”
徐永暗叫不好，村长一片好心，这样却不牢靠。不签合同，不交钱，以后万一发生什么变动，根本说不清楚！
“谢谢三爷，村里的山我们不能白用，一定要给钱，签合同，不然您不好和村里交待。”徐永的话让村长一愣，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就你小子鬼机灵！怪不得能考全县第一！行，按你说的来，每年租金一……百块！租期十年！”
村长随口说了个数字，吓了孙桂英一跳，几座荒山要交一千块，这也太亏了吧？
“三爷，租金没问题，我们要租五十年，签合同，按手印、盖村里公章那种。”徐永的气魄很大，现在是荒山，好好建设几年，就是聚宝盆，必须把这些事落实了才放心。
五千块的大事，村长不再看徐永，盯着徐国瑞几个大人，光喝酒不说话，等着他们表态。
徐国瑞的书生意气上来了，根本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三叔，就按小永说的，五十年，每年一百块！”
单涛的爸爸单中福、石文武的爸爸石元杰对视一眼，各自点头，这当口，不能落了国瑞大哥的面子！
单中福点了点头：“三叔，我们商量过，就按小永说的，五十年，每年一百块！”
石元杰刚要说话，村长一摆手：“没你的事，你是沙坨村的，不能来我们双河村包山！”
石元杰嘿嘿一笑：“您说得对，我只出钱，不包山。”
“怎么分股儿是你们三家的事，与我无关。想包荒山，我答应了，不过，我也有我的条件！”村长咂了一口酒，话锋一转，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徐永再给村长倒了一杯酒：“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包括给您当孙女婿。”
“哈哈，想娶若曦，那得长大了再说！我做不了她的主，你这臭小子，花花肠子太多。”村长没有骂徐永，反倒大笑起来。
屋里的气氛顿时欢快起来，村长又喝了一口酒：“徐永，你得给我孙子补课，带着他也考上渔阳二中，敢不敢答应我这个条件？”
“没问题！三爷，这个条件我答应了，从这个暑假就开始补课！”徐永一口答应下来。
村长挑起大指：“小爷们儿！有点儿意思！你在粮库治李明的事我听说了，痛快！我跟他干过好几次仗，哈哈，这次让你把他干服了！就冲这一点，我就看好你！”
原来村长也和李明有恩怨！徐永心中一喜，怪不得村长这么够意思，原来自己无意中替他报了仇。
“他公报私仇，伤害老百姓的利益，对不起身上的那层皮！三爷，这次交粮食，他故意为难我们，我一气之下，去找乡长告状。嘿嘿，乡长还奖励我一支钢笔。”徐永似是无意，又提了周乡长。
“好！好样的！三爷我佩服你！喝酒，国瑞，给小永倒杯酒！”在村长的要求下，徐永喝到了重回1993年后第一次酒。
龙凤大曲，渔阳县的特产，酒味有点怪，满是记忆里的味道！一口酒下肚，辛辣气直冲顶门，徐永被呛得咳嗽起来。
村长哈哈大笑：“小子，你且得练呢！三座荒山，包五十年，每年租金一百块，先交五年钱，剩下的钱，等你们赚了钱再补足！放心吧，这件事爷们儿给你办得妥妥帖帖，我孙子的事，你也得给我办到位了！”
徐谦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村长更加高兴，酒喝得飞快。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村长到底把钱塞给了徐永，踉踉跄跄起身回家。徐国瑞、徐永父子一路把村长送回家。到了门口，村长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徐永的肩膀：“小子，快点长大，三爷的位子给你留着！”
徐永心中暗笑，一个小小的村长算什么，我的征途是……渔阳、燕京！
回家路上，徐国瑞叹了口气：“小永，你真是胡闹，这下好了，五千块，你让我们去哪里凑这笔钱？”
家里的收入来源就是夏秋两季的粮食，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五千块钱是一笔巨款。
“先交五百块而已，这笔钱咱们总能拿得出手来！爸，明天带我妈去医院，后天我们托文大哥请李校长吃饭，您当了老师，五千块根本不算什么。养鸡的事，不着急，我们有时间。”徐永了解爸爸，他的事业在三尺讲台，不在鸡笼瓦舍。
“什么文大哥？没大没小的！”徐永的后脑勺终于挨了一下，“我叫他文老弟，你叫他文大哥，辈分都让你们搞乱了！胡闹！”
回到家里，残羹剩饭已收拾干净，三家坐在一起，研究养鸡大计。徐永发现，刚才三个大男人的表态，其实都在给自己面子而已，对养鸡这件事，他们并没有太在意。
单中福有农村建筑队，石元杰忙着卖西瓜，两人对养鸡一窍不通。一年一百块，怎么着也凑的出来，能收获徐国瑞、徐永父子的友谊，比什么都强。
反倒是四个女人很感兴趣，尤其是姐姐徐静，满脸期待，恨不得立刻回家养鸡。热情洋溢地讨论了一阵，三家各自去忙。
徐永把徐静拉进房间，低声询问：“姐，是不是工作上有啥烦心事？这么想回家养鸡？”
徐静叹了口气：“工作上挺顺利的，就是我们的头儿对我太好，我有点接受不了。他听说了你的事，还硬塞给十块钱，嗯，刚才我给你了。”
“他欺负你了？”徐永大怒，恨不得立刻赶往县城，教训那个狗屁工头儿。
“那倒没有，他对我很好，嗯，是太好了，可是，我又不喜欢他！”徐静脸一红。
“你不喜欢，天王老子也不行！姐，你别害怕，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单位，教训教训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徐永挥了挥拳头。
徐静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哈哈，我的小弟，你省省吧。他身高一米八，又高又壮，你怎么打得过他？再说，他只是对我好，平时在一起工作，是非常尊敬我的。”
唉，原来是一个壮硕的……舔狗！徐永仔细端详姐姐，脸蛋白里透红，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唇红齿白，满满的青春气息令人心动。我的姐姐是个大美女呢！怪不得有人追。
“反正，你不同意就不行！他如果再缠着你，我饶不了他！”打过醉酒的小佛爷，徐永信心十足，管他是谁，惹我姐姐生气就不行！
“我想回家养鸡，不想每天按部就班地上班。”徐静不再提起追求自己的工头儿，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
“我看行，只要把鸡养好，我的老姐，你会是渔阳首富的！”徐永忽然发现，性格直率刚毅的姐姐有女强人气质，说不定真能把养鸡大计做好。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弟是谁！渔阳县第一呀，我之前做梦都不敢想！”姐弟二人聊了半天，直到吃晚饭才结束。
吃过晚饭，徐永先绕着村子慢跑一圈，然后赶往双河小学练篮球。为了表示重视，徐国瑞准备过几天单独请文成吃饭，今天的庆祝就没有打扰他。
跑进学校大门，徐永一眼看到文成站在柏树下，站得笔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大哥，我来了，我们练球吧。”
文成叹了口气：“徐永，以后我不能和你练球了，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