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叫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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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押着李航给朱医生道歉，朱医生很大度，问过李航爸爸的病情，客客气气请他们离开诊室。
徐永目送李明兄弟离开，向朱医生招了招手，转身离开。朱医生有一种错觉，刚刚站在门口的孩子，成熟得可怕，有点像自己的同龄人。
各种费用加在一起，一共花了四百多块，孙桂英很心疼，决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再也不来医院。
东西收拾好，几人来到医院大院里。文成一脸抱歉：“国瑞大哥、嫂子，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回去了……嗯，我请张海老师开车送你们回去，他车技很好。”
这是文成和张海商量好的，送徐国瑞等人回双河村，顺便让张海去看一下徐静家里的情况。张海求之不得，满口答应下来，并承诺以后请文成喝酒。
徐国瑞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别麻烦了，我们搭车回去也行。”
从渔阳县城到双河村没有公共汽车，在徐永的记忆里，直到自己十六岁时，才陆续有人开“黑中巴”拉客进城。徐国瑞说的搭车，是坐从渔阳县城到顺平县城的车，到双河村附近走回去。
“国瑞大哥，别客气，张海老师是我的好朋友，他开车送一趟很方便的。”文成向张海瞟了一眼。
张海急忙附和：“对，徐叔叔，都是自家人，别客气，我没什么事，正好送你们回去。”
一个叫大哥，一个叫叔叔，这辈分有点乱。徐永心中暗笑，徐静则抬眼望天，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徐国瑞看了看妻子，孙桂英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张老师了。”
张海连连摆手：“不麻烦，我正好去小静说的荒山看看，我最喜欢爬山。”
文成把车钥匙交给张海，潇洒离去。五个人开一辆车有点挤，徐永提出，自己跑步回去，顺便完成今天的跑步任务。张海点头同意，告诉徐永怎么保持速度，稳定呼吸。
提到自己的专业，张海说得头头是道。原来跑步还有这么多门道，徐国瑞忍不住和张海讨论起来。
徐永跑步离开，张海请徐国瑞等人上车，汽车平稳地驶出医院，徐静坐在副驾驶位置，给张海指路。
“张老师，我家小永是练篮球的材料吗？”车里的气氛有点闷，徐国瑞问了个关心的问题，顺便打破尴尬。
“小永练球太晚，在渔阳二中篮球队能做一个角色球员，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职责，为球队做出贡献，应该没有问题。”张海没有夸大徐永的能力，如实回答。
“他能在篮球队里扮演什么角色？”徐国瑞很较真，追问起来。
“我琢磨过，他能做一个投手，一个稳定的、高效的投手。”张海毫不犹豫回答。
“有用就好，我担心他帮不上忙，反倒给你添乱。”徐国瑞长出一口气。
“不可能，我弟弟这么聪明，绝对不会给张教练添乱！”徐静说得斩钉截铁，张海随声附和，徐国瑞这才放了心。
渔阳县城通往双河村的路上，徐永在奔跑，严格按照张海传授的方法控制速度。
妈妈的病情摸到了底，接下来就是好好调养。爸爸代课的事定了下来，不管怎么样，总能重回讲台，发挥价值。至于姐姐，无论是养家还是在糖厂，她都会有光明的未来，幸福的生活。如果没有，就由自己这个做弟弟的给她！
光影里，徐永沿着潮白河一直向南，渐渐地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只觉得世上诸般美好尽在前路，自己要做的，就是努力向前，牢牢抓住。
汽车稳稳停在门口，张海第一个下车，给孙桂英拉开车门：“阿姨，您慢点。”
徐静快步走到车门前，搀扶着妈妈下车：“妈，您感觉咋样？”
“终于回家了，在医院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朱医生说的我都记住了，放心吧，我会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
徐国瑞打开大门：“张老师，请进，歇一会儿，中午在家里吃点便饭。”
张海满口答应：“太好了，谢谢徐叔叔，您忙您的，我四处转转。”
孙桂英挣脱开徐静的手：“小静，我啥事没有，不用你扶着。你去招呼张老师，陪他在村边走走。记得中午回来吃饭，我做豆角焖面，再让你爸去买点熟食。”
徐静点了点头：“那好吧，您休息一会儿，我带他去村边转转。”
叫上张海，两人走出大门，沿着村边的路向西走去。双河村北、村西是大片农田，玉米、花生、红薯长势正好。草木清香扑鼻，蝉鸣处处，路边高大的杨树撑开一道长长的绿荫，凉风冲淡暑热，令人精神一振。
“农村真好，小静，你就在这里长大的？”
“对，初中以前没有离开过农村，后来上了中专，毕业后分到渔阳糖厂上班，这才进了城。”徐静贪婪地嗅着田野的清香，脸上一片陶醉之色。
“你真的要辞职回来养鸡？”张海追问起来。
“当然了，我们沿着村边一直走，就会看到那几座荒山，现在很荒芜，几年后就会成为我们发家致富的沃土！”徐静信心满满。
边走边聊，沿着村西的路向南，两人走到河边。夏天雨多，河水有点浑浊，岸边有成片的芦苇，有人在忙着捉鱼。
“小静回来了！你妈没事吧？”热心的大叔打起了招呼。
“没事，已经出院了，在家调养就行。”徐静露出甜甜的笑容，让一旁的张海看得心动。
“你身边是你男朋友吧？小伙子长得不错，真般配！来，这几条鱼拿回去，让小伙子尝尝咱们双河村的新鲜河鱼！”柳条穿起来一串鱼，大小不一，大的有半尺，小的不足三寸。
徐静也不客气，接过柳条：“谢谢大叔，您忙您的，我带他去别的地方走走。”
回手把鱼塞到张海手里，两人沿着河边继续向东走。路两侧柳树成荫，树下有野草野花，花香草香混在水气里，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气。
不断有人和徐静说话，都把张海说成她的男朋友。徐静也不解释，大大方方和他们打招呼。张海有点不好意思，在村民里留下了腼腆的印象。
从河边拐到村东，几座荒山出现在眼前。
“看，那就是我们包的山！包山养鸡是我弟弟的主意，我越想越觉得有前途，想想吧，这么好的环境里养出的鸡，能不受欢迎吗？我不喜欢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生活，我要和小弟一起，做一番大事业！”提起弟弟，徐静一脸骄傲。
张海被徐静的豪迈感染，点了点头：“这几座荒山不错，用来养鸡正好。双河村离渔阳县城、顺平县城都不远，交通便利，养的鸡、生的蛋可以卖到两个县去！小永眼光不错，是个好孩子。”
“我弟弟才不是孩子！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小男人，哈哈！”徐静的反驳以灿烂笑容结束，看得张海眼直。
“走吧，去我们的山上转转！”快步走到山下，徐静带着张海开始爬山。
山上有若有若无的小路，遍地野草荆棘。上山很艰难，走了一阵，张海叹了口气：“小静，要把这样的荒山开垦出来，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当然了，我不怕苦！我弟弟也会帮我，我猜，他会招呼很多同学、朋友来帮我，等你下次来时，这里就会大变样！”徐静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不过，你下次见到我，我就晒黑了，皮肤也会变得粗糙，手上多半会生出茧子。张海，你考虑好了，我可不是城市里娇滴滴的姑娘，也不会安心守在家里，做相夫教子的贤内助。”
张海点了点头：“放心吧，小静，我会认真考虑的，也会征求我爸妈的意见。”
两人不再爬山，站在一片荒草里，望向远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里，由远及近，正是跑步回来的徐永。
“姐姐、张老师，我回来了！你们在这里……等我吗？”徐永大声打招呼。
“别臭美，我带着张教练来看看我们的山，没人等你！”徐静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徐永擦汗。
徐永摆摆手：“不用擦汗，我还没跑完呢！”说着，徐永迈开大步，绕着荒山跑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徐永转了回来，三人沿着村北的路回家。
中午饭很简单，院子里摘的豆角，手擀的面条，孙桂英做了一锅豆角焖面。糖拌西红柿、拍黄瓜、油炸花生米，外加一盘酱肘子，四样凉菜搭配上面条，有红有绿、有荤有素，张海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吃饭吧，张老师，农村条件差，凑合着吃点。”徐国瑞客气地让张海就坐。
“您太客气了，饭菜一看就很香，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张海谦让几下，最终坐在了徐国瑞身旁。徐静在张海另一侧，给他盛饭夹菜。
豆角焖面张海吃了三碗，徐永吃了四碗，一大锅焖面瞬间下去大半。徐静笑了起来：“你们抢饭呢？家里有的是面，没了再做，慢点儿吃！”
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徐永放下筷子：“吃饱了，还是我妈做的饭好吃！”张海连声附和，夸得孙桂英心花怒放。
吃过饭，喝了一杯茶，张海起身告辞：“叔叔、阿姨，我该回去了，文成说不定要用车。小永，你跟我去渔阳二中，下午还要练球，不能懈怠。”
不等徐永说话，孙桂英接过话头：“小静，你也回去吧，好好上班，等包山合同下来了，再商量你工作的事！”
徐静不想回县城，孙桂英脸一沉：“我到家了，还有你爸照顾，能有什么事？快点回去，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好上班！”
汽车再次离开双河村，徐静依然坐在副驾驶位置，徐永坐在后排座，一上车就睡觉，很快响起了轻快的小呼噜。
“小静，你好好上班，我看阿姨没事，有叔叔在，能照顾好她。小永交给我，你也不用担心。”张海轻声说道。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徐静道了声谢。
“别客气。”张海郑重回答。
车里就此沉默下来，一小时后，汽车稳稳停在渔阳糖厂门外。徐静开门下车，张海把她送进大门：“小静，你没骑自行车，什么时候回家，就到渔阳二中找我，我送你回去。”
“到时候再说吧。”徐静挥了挥手，快步走远。张海发了一会呆，恋恋不舍回到车里。
“走吧，张老师，我姐可不是傻白甜，想当我姐夫，你还得多努力！”刚刚还在打呼噜的徐永瞬间醒来，开起了张海的玩笑。
张海猛踩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蹿了出去：“少废话！当不当你姐夫，我也是你的教练，今天下午训练量翻倍，叫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