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出发,少年带着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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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灯光闪了闪，一条哉晒在阳台的上衣被风吹掉在地上。
香取夜子抱着兔子先生走得毅然决然，他把衬衣和短裤叠放在旁边的板凳上，已经不需要它们了。
一条哉看着香取夫人眼神复杂，唯一庆幸的是这份工作从开始到结束没浪费他太多时间。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筹备了多久，从黄金周到现在他一直在努力，一份这样的工作完全值得他付出代价。
但或许「自以为是」这种定义在他一举一动上都体现得格外突出。
……没有做家庭教师辅导功课时该有的坚决、照料专员却不会烹饪技巧、还可笑地认为成为友人很轻松。
现在才发现自己不合适一条哉准备面对香取夫人的职责。
他一向最讨厌这种画面，一言不发又直勾勾看着你，这和母亲来造访时一样，即诡异又藏着掖着。
香取夫人忽然微笑着用手捧着脸，一条哉感觉它可能是气坏了吧。
打算先和夫人道歉。
丢掉这份工作可以再找，被机关枪扫命坚决不行。
“我对这件事反思，除了感到很抱歉外会做出补偿。”
“抱歉？还要补偿？”
“我全身上下除了十万円一无所有，香取夫人不嫌弃就当是我的赔礼。”一条哉用钱消灾不忘挣扎解释一番，“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像夫人你想的那样，但还是我的过错。”
一条哉说起客套话，左思右想自己的过错……恐怕就是低估了贵族小姐刁蛮的性格，能想出来这种办法栽赃自己也算是个“天才”。
“一条君不仅仅是对十五岁到二十岁的女孩子感兴趣呢。”
“这是我认为并且希望自己可以遵守的底线。”
“但不可否认刚刚夜子小姐的行为……我不能说没有什么任何特别的感受。”
“有看见什么吗？”
少年急忙摇头，这是实话。
“内心里总是相信你，反而觉得可惜。”
香取夫人和他说这些一条哉很没底。
阳台的风往房间里钻，他看见香取夫人缩了缩身子。
起身去拉上泛黄的落地窗香取夫人又很温柔地对他说：
“这件事不怪你……”
“其实夜子从和我分开房间晚上睡觉都会失眠，他的父亲经常不在家我也时不时就要去公司。”
“一条君可以理解吗？夜子她从小就孤独，哪怕她不表现出来，有时候也会烦躁地在房间里各种埋怨。”
一条哉设身处地地想了想，没有生活物质上的困扰可能会烦恼这些，但他当时脑子里只想好好学习挣钱周游时间。
国小寄宿一个月看不见父亲探望这种事早已习惯，反而内心里不想他过来。
孤独，一条哉从来不觉得可怕。
〈我们毕竟不是生来就享受孤独的〉——后来的一条哉始终忘不了这句话，不然当时在电车上他不会想到打出那通十万円的电话。
“所以当时夜子会用很多玩偶摆在床边，不过只要少了兔子先生她就会大发脾气。”
“曾经也会像其他太太们一样给她请各种各样的老师传授语言、礼仪和技巧，不过夜子从来都不会配合，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能想出来然后让我不得不解雇他们。”
“所以今天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夜子她筹划好的，不然夜子也不会半夜打电话给我。”
一条哉也算理解，也会觉得很困惑，
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夫人会很头疼吧……”
“不会哦，完全不会。”夫人说完笑了出声。
“无论作为子女再怎样调皮、无理取闹，但归根结底错在自己，女儿蛮横一点就和人的个性一般……我反而觉得夜子她只要开心，哪怕做出来什么错事我都要帮忙解决，可能有些极端，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想换成一条君的母亲也是这样。”
一条哉忽然朝阳台看了看，“恰恰相反，她并不会，而我也自认为不仇恨她但埋怨还是有一点的，我和她像是只有与生俱来的关系在中维持我们的距离。”
“不知道一条君以前经历过什么……但刚刚一定是在撒谎吧？眼神都摇摇晃晃不敢直视我呢～”
“果然还是只是嘴上说着，内心里的真实想法却不想让别人知道。”
“封闭式也是人的个性呢。”
感性的生物往往抓住一切细腻不经意的动作放大，尤其还是聪明的女人。
一条哉刚刚说那些完全没有思考，不以为意的模样被香取夫人捕捉到。
“一条君，不要小瞧女人的直觉！”
“我还是少女时就时刻注意身边，谈恋爱精于挑选不逃避，结婚后也多留心眼，剩下来到了这个年纪看一个人往往只需要几句话。”
香取夫人忽然手伸向前握住了他的手掌，一条哉吓得一哆嗦，脑子里胡思乱想。
有些棘手地不好意思挣脱，“夫人……您太看重我了，解雇前还要和我聊这么多。”
“我可没有说过解雇你啊，和一条君解除这种关系以后一定会后悔到想哭。”
“而且我还有其它大胆的想法！”
美丽的夫人说这些话他总觉得脑子里爬满了蚂蚁，他索性放平心态。
“夫人的想法？”
“所以……一条君，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儿子！”
“夫人您有些神志不清了……”
一条哉打算先把手抽回来。
香取夫人意识到就更加用力，一时局面有些僵持。
“我不明白夫人话里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我想把女儿托付给你！”
“你之前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要给夜子找一个像保姆一样的家庭教师。”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太依赖我，与其教会她独立不如帮她找到另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这是什么逻辑啊？
一条哉更后悔了！刚刚还夸你是聪明的女人。
与其改变自己不如使别人适应自己？
他还在思考突然香取夫人说完就把手一松，继而双手捂着脸像羞涩的少女一样继续和他解释这样做的原因：“到时香取家就交给你们去管理了，母亲我呢也实现了有个儿子的愿望，就可以安心去香取家的冲绳小岛上度假了。”
不管别人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沉浸在幻想中的香取夫人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
“再过几年可以先订婚，然后在北海道举办婚礼，生孩子可以晚一点，母亲我想四五十岁时再去照顾。”
“噗嗤～，一条君的这副表情……”
“太太刚刚是在取笑我对吧？”
换了个称呼，一条哉决定给她台阶下。
“啊嘞啊嘞～，就当是取笑好了，不过夫人我一向说话算数也有一件事认定就自始至终不放弃的个性呢……一条君哪天改变了想法一定要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夜子那边我会和她谈谈的，以后还拜托你多多担待。”
香取夫人说完不容分说地要离开座位让一条哉把她送到门外。
“夜子那边我会说服她的，麻烦一条君你多担待。”
他回到房间先原地站了一分钟，不上不下的算怎么回事？
一条哉忽然想起来开始观看箱根驿传的回放。
那里的年轻人喜欢把手臂抬起回应教练的鼓励……一条哉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规律地早晚奔跑，并且喜欢上那种嘴巴和鼻子一起大口喘气的感觉。
“希望有机会可以去现场给青山学院加油吧……可不可以在往返比赛结束后去箱根山上跑上一会儿？”
一条哉抱着这样的想法早早洗完睡觉，避免懒惰他第二天早起跑了一个多小时。
结果跑到半路一条哉累到不行只能坐公交回公寓顺手给刁蛮的香取夜子买了早餐。
由于昨天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条哉安静地在旁边自顾自看书。
“夜子小姐饭后要不要做一套最新出版的数学试卷？据说早上学习的知识百分之七十都可以吸收，睡前再温习一下有百分之三十会过目不忘。”
“不要！”香取夜子鼓着嘴像土拨鼠一样满脸怒气地说。
“那留到明天？”
“前辈以前考试有没有做过弊？”
“比如考前跑到女厕所，互相给胸前的衣服上写下答案然后再把上衣提一提考试就放下来。”
香取夜子穿着毛绒绒的睡衣，边说边做动作，现在少女态度上的转变依旧让人摸不透。
一条哉在出租屋因为光线暗喜欢带上眼镜，隔着镜片他看了眼。
“难怪会倒数……”
“夜子小姐，豆奶不好喝也不要乱扔。”弯下腰一条哉把洒了一地的豆奶放进垃圾桶。
“赏给你了。”
“平时待在房间里一个人会做些什么？”
“会玩游戏打发时间，偶尔眼睛痛就睡觉。”
“平时不出门吗？”
“只有工作日会去学校。”
昨天和学姐商量好的时间，一条哉争取早点赶到帮助学姐取景。
但事先他还是要先和香取夜子打招呼：“今天中午我要出门，午饭会提前准备好，晚餐前会尽快回来，希望夜子小姐可以好好待在房间里。”
“去哪儿？做什么？和谁一起？”少女立刻询问他的行迹。
“地点不方便透露，和谁一起夜子小姐知不知道都一样。”
“不过你只要知道前辈我即将阻止两个家族发生矛盾，拯救会被牵连的普通人。”
少年煞有其事地把行程简化，然后打算离开回卧室收拾东西。
香取夜子抱着玩偶挡住他。
“对不起，前辈，我以后不会再故意惹您生气了……”
“一些小事我不会在意，夜子小姐可以以后多配合我。”
“可是您都在说胡话了，夜子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呢？”
香取夜子拉着他不让他走，和夫人很像你想去捉摸她们的心思比研究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题还困难。
态度转变就算了，这么关心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一条哉不得不坐了回去，少女把双腿抬起放在坐着的椅子前，双手自然环抱着。
“朋友之间可以留有一定的秘密并且愿意诉说就有义务保密，但前辈就连要去的地方都不说我会如实上告母……”
一条哉打断她立马强调了一下：“是曾经的友人。”
“夜子小姐最好不要觉得我在开玩笑，地点在伏见稻荷神社。”
“前辈带上我吧，香取家不仅有钱还有很多议员，到时候前辈坐牢可以换个干净点的房间。”香取夜子自认为有爱心，期待到小小的脚趾互相摩擦着。
直接拒绝可能会适得其反，说不定到时候会偷偷跟在身后。
一条哉想到了自己准备的数学试卷。
“夜子小姐想去我不好阻止，不过为了香取夫人的要求……这份卷子只有做到及格分才可以。”
一条哉把皱巴巴的试卷摊在她面前。
“夜子小姐，看得懂吧，小学生大多都会做到满分的基础卷。”
“当真？”
“试试吧，很简单的。”
“前辈以为单纯靠这种自认为完美的方法就能难倒我，其实我只是从来没有认真过……给我支笔。”
一条哉看着香取夜子白白净净的手掌一时有被吓唬到，哪怕香取夫人告诉他这样的问题少女在学校里有一张试卷就会揉成一团塞到课桌。
但毕竟人没有平白无故的自信。
回房间拿来一支笔少年有些焦虑地站在一边等待。
等到他低头再看时香取夜子已经把试卷揉成球和豆奶一样向他砸了过来……
“夜子小姐看来没有很好的自我考量呢，不过没关系！只需要配合我几天时间绝对会大有提高。”
一条哉心安理得地回到房间拿出银座花菱里的那件便衣。
人的不自信往往源于见识短浅。
‘果然只看本《爱的艺术》还不行，《自卑与超越》也要开始读起来。’
洗干净昨天晚上半夜用来削苹果的水果刀，把它仔仔细细地放在上衣的内兜。
行动前的最后动员和口号：「完成不了也不勉强，得之坦然，失之泰然」
只要不被判定消极游戏得不到惩罚就算不上失败！
少年发现自己和唐吉诃德一样推开那扇门，他不忘在门缝里放上崭新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