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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舔狗似的夏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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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大海第二次去大王庄相亲时候与第一次完全不同。

年底回家的时候,他大包小包带回了不少好东西。首先是他大他妈一整身的装备,时下里最时兴的呢子大衣穿到老娘身上的时候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虽然嘴上说着乱花钱,却是比谁都高兴;给老爹的除了全身上下的衣服,还在村里小卖铺买了一整条当下齁贵的香烟,不过后来老头又去退了,用他的话说好烟抽不惯,辣嗓子;家里的小弟马上初中毕业了,他给他的是一身儿看起来厚实不少的羽绒服,知道家里年年都有准备,也算是当哥哥的一份心意,又担心家中父母私下给兄弟的钱不耐花,悄悄给弟弟塞了五十块钱,那个年代的五十块已经算是大票了。

腊月底,乡里赶大集的时候,他还给家里添了个大件,一辆崭新的嘉陵牌摩托车,骑回村里的时候不少人都会来一句,“狗日的大海在外头挣下大钱咧。”夏大海则会回一句,“面面上光,瞎球混咧。”正月初六见人的时候就是骑着那辆花大价钱置办的新鲜物件。

“海,进咧。”

妮儿表姐征得王秀芝家里人同意后出了对方家的街门唤夏大海进屋,于是夏大海屁颠颠的小跑进去,手上还提着事先备好的东西,礼品不重,一大把香蕉外加一大袋桔子。

“叔,婶子,俺来咧。”夏大海憨憨的笑着进了门,顺手把吃的放到柜子上,说道,“俺大说过时过节的,不能空手来,又怕主家嫌礼重,随便拿了点,给妮儿吃。”

“来就来么,带东西作甚,孩儿,你大客气咧,一会拿回去哇,没名没分的,不合适。”王木匠则是说着推辞的话。

媒人妮儿姐见状打岔道:“俺舅是懂礼数的人,叔你也是,哪有过年过节带东西回了人家的,反正也不重,可不敢不收,再说俺兄弟的一点心意,俺拜年的时候都看着咧,海海提前就备好咧,怕你不收,才搬出俺舅,你可不能回咧。”说完则笑嘻嘻的扮演好自己说客的角色。

“妮儿你也是.....”王木匠则是继续说着推脱的话。

“收咧就是咧。”

“是咧,叔,俺要再拿回去俺大该数落俺咧。”夏大海也赶忙接话,深怕对方回了自己。

“下次可不敢咧。”见来人如此客套,王木匠索性不再推让。

“俺看后生是不是肉咧,年前看着没这来瓷实。”王木匠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话家常的一句。

夏大海则继续憨笑着回应:“是咧,城里伙食好咧,肚里不受罪。”

“嗯,肉点好,人看着精神。”

“俺骨架小,也不好太肉,再肉就看着肿咧。”

“话也比上次多咧。”

“上次俺是有些紧张咧,第一次见人,不敢说多,怕人厌咧。”

“那有甚咧,平常点就是。”

接着里屋你一句我一句的,氛围好不和谐,完全没了第一次的见外。见女儿总不接话,王木匠便指示两个年轻人往外屋去,单独聊聊。

第二次的单独会面,夏大海与王秀芝两人还是不知该说点啥,只是木然的听着屋里人的东拉西扯。末了还是王秀芝开了口。

“你....不是个结巴?”

夏大海嘴角露出一抹笑,回道:“本来就不,咋?”

“不咋。”

再次与王秀芝的见面,是春种的时节,夏大海坐火车赶回老家给地里播种。忙完自家地里的营生,以串门的名头去见了心心念念的她。那次,两人才算真正意义的有了实际的交流。

再后来,夏天,花开鸟鸣的时节,夏大海来往的就愈发的勤了。那会没有肯德基,更没有电影院,就是一辆小摩托隔三差五的往返两地。偶尔送点地里的菜,或是简单的见个面。再后来,去妮儿表姐家串门的由头也抹去了。

那年秋收的时候,家里地里的营生还没忙完,夏大海就提着镰刀赶去了王秀芝家地里。人家也没主动邀请,就屁颠颠的去了。出一身臭汗,晚上才回来,第二天日头刚露头的时候又去了,急的母亲都喊了话,“自己生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最后做了别人家的长工。”老父亲则是嘿嘿的笑着继续忙活自家地里的活计。不过付出总有回报,头几天夏大海不好意思留下吃中饭,后来就推脱不掉了,再后来晚上的饭也有了着落。

那年冬天一个日子,媒人提了亲,选好了日子。

女方要的彩礼简单,与现在动辄需要花费几十上百万的标准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三金是必须的,想着男方家里还有一个老二,礼金的标准定得低了很多,哪怕要座金山银山,到时候兑的饥荒也得女儿偿还,最后王木匠索性与夏大海定了个标准,把新媳妇娶进门,该置办的置办到位,婚礼酒席处置体面,安置下该准备的电器家具以外不不兑饥荒就心满意足了。

敲定了最后的日子后,王木匠在家里小院子那个破棚子里打了一套好柜架,找村里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在门板上刻画了几幅美美的图案,用大红油漆刷了不下三层,另外还附赠了一张标准的木质四方桌子,同样刷了三遍漆,两个大哥也出了一份力,忙前忙后的不也乐乎,父子三人的心思不言而喻。

王秀芝出嫁前的那个晚上,母亲语重心长的与之促膝长谈。去了公婆家要怎么待人接物,与未来男人要如何相处,受了委屈要学会让步,想家的时候就多回来走动,说到最后两人都哭的稀里哗啦,屋门外的父亲都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只得半蹲在台阶上一管接着一管的续着烟枪。最后,老母亲给女儿说,给她缝的被子最里面的那层棉花里放了五百块钱,要紧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第二天,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儿就被人浩浩荡荡的接走了。从此,大王庄王家少了一个闺女,新庄夏家多了个媳妇。

王木匠是第二年的春天走的,急性脑梗。开春了本来应该是他开始忙起来的日子,前一天还应承下村头老李家打两套柜子的请求,第二天刨木头的时候就倒了下去。那个他劳作了半辈子的破棚子最后成了他的灵堂,两条白幡齐整的插进了棚顶木头桩子的两道缝隙里。他这一辈子倒也谈不上遗憾,子女都成家立业了,也见上了最后的一个孙子辈的小子。

哪怕多等几个月,小女儿肚子里的外孙也能见上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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