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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起因是一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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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终是不出意外的没达到普通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名落孙山是对那些有实力的上进份子未能如愿的普遍说法,夏天这等顽劣份子实在达不到那等高度。查分数之前夏天就预料到了那该是自己的结果,他也没有期待有意外会发生。与之截然不同的夏大海夫妇却不亦然,临阵抱佛脚的王秀芝甚至诚意十足的找了个神仙拜了拜,指望儿子能超常发挥考一个不错的成绩,当然最后也没能如了她的愿。

成绩下来后,王秀芝两口子不得不为儿子的下一步做考虑,总不能让儿子初中毕业就出社会闯荡,总得为他以后的未来谋个出路。在咨询了不下十个人的意见后,他们安排儿子去了县城里的一所专科学校,学计算机。两口子也没想着儿子能出人头地,更不奢望儿子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考进一个不错的大学,他们只希望儿子能顺利的在学校度过几年光景,成绩好赖放到一边儿,混个文凭出来再出社会,到时候起码要比早早就出去打工强。好在儿子让人省心,高中的三年里没有出一点儿岔子,顺利的考进了杭州的一所大专院校。

在夏天高中的那三年,夏大海家这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大致上没经受太多苦难,无病无灾,生活平凡却也无趣。夏老汉就是在那段无趣的日子里走的,与之同去的还有陪着他度过几十年光景的糟糠之妻。

那是夏天已经读高三时的一个冬天,北方的农村白茫茫的一片,室外已是零下的气温,不过回到屋子里穿一件单衫儿也足够了,家家户户都烧了火炕,密封严谨的屋子里暖和的都能热醒冬眠的蚊子。夏家老二结婚后夏老汉夫妇就搬到了大儿子原先住的东边儿屋子里,他们也没想到几年后的一个冬天会双双死在那间房子里的火炕上。

死因是炭火。灶台连接屋子外边儿的烟筒用了好些年,夏老太一直没舍得换。连接灶台的拐角接口处锈的都掉了渣渣。屋子常有通风,平日倒也没觉察出不对,夏老太没留意上心,想着管子约么着还能再使个把年头,就也没换。于是在那个冬天的某一天,老两口儿照常锁了街门,盖了窑,封了火,睡熟了,就被闷死在了那张火炕上。

第一个发觉出不对的是村子里和夏老汉常打牌的一个老汉,老兄弟两个本来约好了第二天上午在夏老汉家摸上两圈儿麻将,老头儿吃过早饭就去了。门是朝里锁着的,老头儿叫了半天也没人来开,第二个约好的牌友过来也就不大会儿的功夫,老兄弟俩人觉出里面大概率是出事儿了。人在家,没开街门,十有**是被烟闷着了。常去的老头儿们都知道夏老汉家烟筒上走烟的问题,人家也跟夏老太反映过,主家儿的没当回事儿,人家后来也就没再言语。觉出不对后,两个老头儿紧着走了几步去了夏老汉家隔壁的院子里,邻家的男人正好在家,老头儿们说明情况后,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就搭梯子翻上了夏老汉家的院墙,顺着夏老汉家的梯子就进了院儿里。男人趴在窗沿儿上看了一眼,如老头儿预料的一样,夏老汉两口子正睡死在热炕上。男人推了门儿,里屋被门栓拴牢了,推不开。

待男人把街门打开,众人才拿着木棍儿挑开门栓进了里屋,老头儿里的一个老汉抖擞着身子推了推夏老汉,才发现夏老汉身子已经硬了,掐了人中也没有反应。短暂的停息后,老头儿对邻家的女人说了话,“快,叫大海来。”

邻家的女人收了指派,赶忙去了村东夏大海家场子里。王秀芝正在忙活院儿里的活计,见来人过来,她忙迎了上去,还没等她问话,人家就火急火燎的说了过来的实情,“大海媳妇儿,快,你公婆烟闷着咧,你快去看看。”

王秀芝一边推电瓶车一边问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直到女人的一句身子凉了,她才停止了问话,紧着拧门把儿去了村子里老家儿的方向。

夏大海接到村儿里人的电话时还在场子里锅炉边儿添料,机器轰鸣的声音一度没让他听清电话那头的意思,待他找了块儿僻静地方了然了意思,再也冷静不下思绪,取了钥匙插进摩托就出了场子的大门。回到老院子里屋时,还是那副黑不溜秋的工人形象,众人看着搞笑却没人能笑出来。

“家里也么个人,早发现也不至于。”

“早说咧让大海妈把烟筒换咧,不听,出事儿咧哇。”

“小气咧一辈子,到头儿来图球甚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巴巴个不停,个把小时夏老汉夫妇闷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庄子。不大会儿,本家儿的叔叔婶子侄子侄女儿就都来了,哭喊声自消息传出去后不大会儿就没断过。夏老汉是个老好人,不少村民都会惋惜几句可惜了之类的话。

夏大海哭了好一会儿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隔壁村儿的大姐和城里的小弟。给大姐打通电话还没说几句,夏大海又哭到泣不成声,抽泣了好一会儿才把事说清;给夏小海的电话是王秀芝打去的,夏大海挂断给大姐的电话后就再也没能完整的道出一句话。

夏小海和媳妇儿接通电话后不到俩个小时就赶到了家,大姐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夏贝贝相对夏小海还得迟些。邻居的婶子告诉她母亲去了老院儿的时候,她还不知道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等她去到老院儿里,看到伏在台阶儿前抽泣呜咽的亲人们,即使再后知后觉也知道爷爷奶奶出事儿了,更别说路上已经有人告知过她一些零碎。她本想进去看一眼,王秀芝拦住了,毕竟她的年纪相对来说还是小了些,更别说里面躺着的不止一个死人。

夏大海兄弟俩第一次闹出意见就是因为父母双双离世的那次。

“你做老大的,就不能常回来看看,你要早换了烟管子咱大咱妈能么?”

“现时你怨俺咧,早做球去咧,人死咧说这些干求咧。”

“咋,你做儿子的不孝顺还不让人说咧。”

“俺不孝顺,你孝顺?一年到头你回来几次?咱大咱妈身上穿过你一件儿衣服么?”

“咋么?你以为俺也是你,闹了一家人家就不管老人咧。”

“老子刚走你就么大么小咧,反咧你狗日的。”

“......”

众目睽睽之下,老父亲尸体前,兄弟俩动了手,本家儿的兄弟们拉扯一番后兄弟二人才双双停了手。人死了再讨论孝不孝顺又还有什么意义,人都死了,想孝顺也没处孝顺了。

夏天是老两口儿下葬的前三天回来的,如他小时候发过的誓言一样,夏老太死了他不哭。就是可惜了夏老汉,沾了老太太的光,大孙子在他的葬礼上没落下一滴眼泪。看到的亲友们不免都会嘀咕几句,“这个大孙子跟他爷奶一点儿也不亲,良心都喂咧狗咧,小时候老两口咋一把屎一把尿养活大跌,真真......么良心”。

夏老汉夫妇埋进土里后的一天,夏天和一个同学坐在镇子里虎子刀削面的面馆儿里,女孩看出了夏天的落寞,问道:“咋啦?”

夏天不发一言,不久后拉下了脸,呜呜的哭了出来。

他跟女孩儿讲了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老头儿牵着一头老牛,身后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那会儿时间过得很慢,人也长的很慢,牵牛花儿一簇一簇的开着,每走几步都能看到几只扑棱着翅膀的蛾子。老头儿问,“牛儿,爷死咧牛哭不哭。”小孩儿答,“不哭。”老头儿说,“那爷不和牛儿亲咧。”小孩儿嘟着嘴跑远了,老头儿牵着老牛嘿嘿的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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