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是个不该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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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朗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微卷的长发,白皙的脸颊微带一丝婴儿肥,是极清艳。
可不带一丝凡尘的富贵气。
他微微笑着开口:“我早听说过你,沈小姐。谢星野大一那会儿,就喜欢你了。”
“那我该说些什么呢?”
沈清棠垂眸问道:“多谢厚爱?如果我早知道他喜欢我,那么必然不会再同他往来。”
理性和情感,从来都是两码事,而沈清棠是始终如一的理智。
谢云朗半眯的眼睛精光闪烁,不动声色地说道:“可我来此的目的,就是希望你继续和他来往。”
他瞧不上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
但她又实在太狡猾,牢牢地占据了谢星野的心,带给他汹涌而至的野性。
不能压制住江清晏并不要紧,但谢星野至少得有敢于之争抢的勇气。
无论是女人,还是事业。
沈清棠抬头看向他,眸底隐含一丝微妙:“我以为,你应当知道我和江清晏的关系。就凭你,也想使我背叛他?”
即便不提苏外婆和苏绣展览馆,沈清棠也是喜欢江清晏的。
维护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谢云朗眼底多了些讽刺,玩味地说道:“沈小姐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娇女,江清晏究竟对你如何,你不会不清楚吧?几句甜言蜜语、三两次的海誓山盟,对于我们这些人而言,都是最廉价的东西。”
他随即推过去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里面收集了多年来江清晏的桃色绯闻。
沈清棠克制住冲动,慢慢翻开,各色高挑妩媚的女明星、留学归来的集团千金,还有形形色色的小网红,似乎都曾同他有过亲密关系。
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还是沈明月。
她过去常常有意寻找沈明月的消息,单就最外在的容貌而言,她就不如沈明月。
沈清棠一直认为自己的样貌太寡淡,不及明艳美人那般能直击人心。
【江家主拍卖会一掷千金,只因美人多看一眼】
【江清晏、沈明月亲密同游埃及】
......
这样真正费心费力的付出,立刻刺痛了沈清棠的眼。
她合起文件,佯装镇定地说:“玩玩而已,谢总不会连这些都看不开吧?”
玩玩?
谢云朗玩味地笑了笑:“如果只是玩玩,自然动摇不了你江夫人的地位。但江清晏显然并不这样想,他指不定还打着利用你,来让沈明月早点归国的目的呢。”
沈清棠沉默不语,良久抬眼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云朗准备得这么充分,总不至于是为了帮儿子追女人。
“先给他一点希望,然后再狠狠地甩了他,”谢云朗显然胜券在握,“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很好,可就是不懂得人性。”
看不透人心,就永远都不会长大,不会明白财帛动人心的道理。
视金钱如粪土,那是三岁小孩都做不到的事情。
“沈小姐,我给你两千万,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谢云朗从皮包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沈清棠,继续说道:“用一个摇摇欲坠的江夫人的地位,来换取这些富贵,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沈清棠接过支票,认真地放好,淡淡地应道:“说得不错,我答应。”
谢云朗勾起满意的微笑,起身出了咖啡厅,直接坐进黑亮的迈巴赫,示意司机。
沈清棠用余光密切关注他的动向,待他走后,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光滑的大理石洗手台,白炽灯照耀镜面,水龙头被打开。
沈清棠低下头,掬一捧凉水胡乱拍打在面颊,才让心头好受了一些。
她需要钱。
更确切地说,她需要足够运营一个小小的苏绣工作室的钱。
这笔钱不能张口问江清晏去要,最主要的是她开不了口。
这样只会在这段本不对等的关系中,更加卑微。
她不得不市侩地选择接受,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是对不起江清晏更多一点,还是对谢星野的伤害更大一点。
“沈清棠?”
突兀的女声传入。
沈清棠蓦然回身,对面的女人拥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身材,足足要比沈清棠高出一个头。
“真巧。”
沈清棠轻声说,眸光沉静如水。
顾南乔被她坦然的态度,噎得有些说不出话。
天知道她刚才经历了多么曲折坎坷的心路历程。
刚对沈清棠的印象转变,瞬间就撞上她和谢云朗在一块鬼祟密谋,紧接着还收了谢云朗的钱。
顾南乔果断拍照留证发给傅斯年,傅斯年却劝她不要鲁莽,江清晏那个恋爱脑不一定会听。
与其这样,还不如静观事态发展。
反正江清晏什么都不多,唯独钱多。
行事不端的人是沈清棠,她为什么要心虚?
在意识到自己有些丧气后,顾南乔反而更大胆了,理直气壮地质问:“我刚看到你收了谢家老东西的钱,你是不是想同他算计江清晏?”
谢云朗对江清晏的嫉妒,这么多年都没消散过,但另外一位当事人却从不放在心上。
倒是身边的好友,对谢云朗的厌恶越发深沉。
“顾小姐,”沈清棠平静地说,“并非所有人都有任性拒绝的资本,你的身后是一整个顾家。而我,只有我自己。”
顾南乔不认可地争论:“那也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啊!你不缺吃穿,没必要伤害对你好的人。”
真好啊!
沈清棠心想,这就是她喜欢顾南乔的缘由。
顾南乔活得那么纯粹,那么无所畏惧,就像一个更好的沈清棠。
如果沈清棠能够有这样的家世,大概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她弯了弯眼,不无讽刺地说:“顾小姐即便继承不了家业,照样有财力去国际晃荡,恐怕是理解不了我的。像我这样的人,为了完成一个渺小的心愿,不得不满目狰狞地往前走。”
她还是那样安静美好,侧脸温柔得比茉莉还好看,却轻言细语地说出最不堪的话。
“我不在乎你怎样看待我,我早已出卖过自己一次,这不过是第二次。”
她略低一低头,就能瞥见指尖长年累月养出的薄茧、戳出的针眼。。
“没办法啊,我本来就是个不该出生的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