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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平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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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宗赵恒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到至道三年没出,即位才不到三个月就下诏恢复赵廷美的王位,追赠了赵德昭、赵德芳额外的封号,又恢复了兄长赵元佐的王位。

赵元佐是真宗即位时的政敌,真宗却毫不计较的恢复了他的王位。

宗室是真宗保的,宗室之外的几个人,就不好意思了,在吕端的主持下,王继恩、李昌龄和胡旦都被贬出了开封,除这几人之外,北宋的名将李继隆被加封为使相,却解除了兵权。

李继隆是赵光义的小舅子,当年李皇后、现在李太后的哥哥,打击政敌要打击到位,纵使你军功卓越,一样该收拾就收拾。

忙活完了这些事务,真宗出台了一系列休养民生的政策,老百姓生活安定,国内局势稳定。

用国泰民安来形容真宗即位初年是比较贴切的,看着这一切,宰相吕端是最欣慰的,自己力保的帝王没保错。

可吕端的生命也已走到了末尾,咸平元年(公元998年)十月,吕端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向朝廷告老还乡,两年后病逝。

吕端就像上天给真宗送来的及时雨,现在雨停了,大宋朝不能没有宰相,真宗任命了张齐贤和自己的老师李沆任同平章事。

如果说故事能一直这样进行下去,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那么宋真宗就能一直做个太平天子,也挺好。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平淡的故事没人看,辽国又来了。

咸平二年七月,萧绰和辽圣宗来到幽州坐镇,调兵遣将准备开打,却没想到军队还没集结完,战神耶律斜轸病逝。

由于此前于越耶律休哥已经病逝,加上这次耶律斜轸也病逝,辽国最能打的两个人已经没了,看起来牌面差了很多,可萧绰和辽圣宗还是决定打,宰相韩德让兼任前敌总指挥。

面对辽军的大举进攻,北宋最得力的将领就是李继隆。之前在端拱年间,耶律休哥率八万大军南侵,所有人都主张坚壁清野,等辽军打累了自己退兵,只有李继隆坚持要打。

李继隆从镇州(今河北真定)出发向北边的威虏军(今河北西遂镇)出发运粮,结果被耶律休哥抢先一步劫了粮道,李继隆就地驻防跟耶律休哥干了起来,一时间双方陷入胶着。

耶律休哥从幽州打进来的时候沿路有很多小股宋军,他视而不见当作垃圾一样路过,其中有一名将领尹继伦看到耶律休哥如此猖狂,召集全体将士,搞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大意就是耶律休哥路过我们连打都不打我们,简直就是对我们全军的侮辱,我们今天一定要杀过去,我国家为军队争一口气。

尹继伦的演讲非常成功,宋军群情激愤,一致要求去跟耶律休哥拼命。光有决心不行,还得有计谋,夜里尹继伦悄悄的率军潜行至辽军附近,派探子打探到耶律休哥正大军正在做饭,准备吃完饭偷袭李继隆。尹继伦当机立断,您也甭去偷袭李继隆了,我们这边先杀过去跟您会会再说。

宋军突然袭击,辽军一时大乱,耶律休哥营帐由于太过显眼,被宋军认出直接冲了过去,饭还没吃完宋军就来了,耶律休哥防不胜防,被宋军一刀砍到胳膊上,幸好辽军拼死救出主帅才捡回一条命。

接着李继隆率军前进,救回威虏军,此战虽是尹继伦发挥神勇打败辽军,但最重要的还是宋军主帅李继隆坚持抗战的决心,李继隆打辽军是有经验也有赢面的。

只是可惜,李继隆现在被晾到了镇安军(今河南淮阳县),离着宋辽战场上千里,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了,朝廷也没打算用你解渴。

政治斗争这种事儿,没法儿说。

辽军的动向北宋是有所察觉的,真宗经过深思熟虑,把防备辽军的重任交给了傅潜。

傅潜是赵光义的老部下,晋王藩邸,跟着赵光义打过太原,跟着曹彬打过雍煕北伐,在几次战争中表现的都不错,深得赵光义信任。老子信任的人儿子接着信任,真宗觉得傅潜身经百战又是忠臣近臣值得信赖,于是就把北方国防交给了傅潜,任命他为镇州、定州、高阳关三路行营都部署,总领北方军事,手下掌兵八万余人。

不得了了,正大军区级司令员傅潜同志手下兵强马壮,而辽国的两大主力精锐皮室军属珊军加一块儿还不到十万,除非辽国皇帝御驾亲征,否则凭着傅潜的实力,别说区区幽州辽军,就是整个辽国南部战区也不一定是傅潜的对手,搞不好来个北伐还能光复幽州,完成大宋朝的梦想。

可惜了,大将军傅潜同志是个大草包,自到任之后就号称辽军强盛不能硬拼,可怎么对付辽军人家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能打。当年跟着赵光义曹彬南征北战的气概已经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辽军就在家门口对面集结,傅潜居然无动于衷,不做任何防御准备。

由于临阵换将耽误了点儿时间,辽军拖到十月份才集结完毕,不过正好,秋高气爽,马膘正肥,辽军的骑兵军势正旺。此次进攻担任前锋的是辽国宗室,梁王耶律隆庆。

也真是该着北宋倒霉,耶律隆庆也是个能打的主,这位杀神是辽圣宗耶律隆绪的亲弟弟,萧绰的二儿子,耶律隆庆从小就跟别的宗室不一样,虽说契丹族是游牧民族,可别的小孩儿骑马,他却不仅骑马,还要玩儿打仗,常常领着一帮小孩子打来打去,手持令旗指挥,有鼻子有眼。

辽统和十六年,耶律休哥病逝,辽圣宗安排弟弟耶律隆庆留守南京,耶律隆庆当时只有25岁,在此之前一直在中央做官,第一次来到幽州独当一面,就立即显示出了过人的军事才能。耶律隆庆到任幽州之后便开始大肆进攻北宋,北宋边军叫苦不迭。

现在国家层面上的军事行动由耶律隆庆担任前锋,更是让他如鱼得水,辽军十月二十日出发,不到四天便横扫宋辽边境几个重要据点,二十四日,辽军打到了遂城(今河北徐水县)。

遂城的守将叫杨延昭,是杨业的大儿子,同时他还有一重身份:《杨家将》里的杨六郞。

杨六郞有多猛我就不啰嗦了,只说一句,《杨家将》里面大部分都是根据真实历史改编,杨延昭被辽国人称为“六郎星”,六郎星是将星。

耶律隆庆对上杨延昭基本就等同于火星撞地球,谁也别想好过,不过面对辽军大股部队,杨延昭深知不能硬拼,辽军驻扎在城下之后,眼见着第二天就要攻城,形势危在旦夕。杨延昭想了个好法子,夜里趁着辽军不注意,派人在城墙上浇水。

阴历的十月下旬,河北已经很冷了,这水浇了一夜,第二天辽军来到城下一看傻眼了,从城墙到城墙脚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这可拉倒吧,冰面上走路都走不稳还攻什么城,辽军眼望着遂城一筹莫展,辽圣宗只好下令分兵攻打狼山寨(今河北清苑县)。

在辽军肆虐的整个过程中,傅潜一直按兵不动,不是在等待时机,而是不敢打。

这个大草包,不仅不敢打,手下的将士凡是请命出征的傅潜都会骂回去,坚决不允许出征,理由是打不过辽军。

狼山寨是个小要塞,辽军没费什么功夫就打了下来,接着又开始打河北其他几个军镇。自从辽军入侵以来朝廷屡次督促傅潜御敌,可都被他拒绝,眼看着辽军就要把河北打成筛子了,傅潜手下几个将领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开始喷他。这其中尤以威望最高的范廷召为甚,范廷召资历深军功高,在北方跟辽国西夏打了无数仗,他骂傅潜,你还不如一个妇女!

被范廷召喷的体无完肤的傅潜没觉得丢人,反而觉得自己很屌,很懂军事,另一位大将张昭允也来劝傅潜下令与辽军决战,傅潜笑答道,辽军气势正盛,我们这时候出战会挫伤我们的锐气,不可出战。

其实当时傅潜手下的宋军实力并不弱,除了范廷召,还有一名大将李继宣,曾经在之前的宋辽战争中多次战胜辽军。怀德桥之战中从怀德桥追击辽军追到丰隆山寨,屡战屡胜,把辽军打的不敢往他的防区里来。可就是傅潜来了之后,李继宣多次请战也被傅潜摁下,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辽军气势正盛,我们不能硬拼。

缩头乌龟还挺多借口,我看傅潜是没尝过军法处置的滋味儿。

傅潜在河北的表现朝廷老早就知道了,群臣给真宗进言,请求皇上御驾亲征。

想想也有道理,因为对面就是御驾亲征,人家辽圣宗跟太后萧绰俩人呢,咱这边如果不御驾亲征的话从气势上就输人一筹你说对不?

况且,就当时的形势而言,御驾亲征也有保障。辽军此次出征兵力在十万以上,可北宋毕竟本土作战,傅潜手里就有八万精兵,河北其他军镇还有不少机动兵力,场面上宋军并不落下风。

群臣不断的进谏,真宗也坐不住了,十一月十六日,真宗下诏,御驾亲征!干他娘的。

安排好了朝廷的留守事务,真宗开始了御驾亲征的路途。十二月初出发,走了半个月走到了河北大名,到了大名,真宗不走了。

河北的形势风云诡谲,真宗心里没底,再加上傅潜这王八蛋一直在当缩头乌龟,真宗决定再等等。

真宗可以等,但河北的宋军不能等了。可能实在不堪天天被喷,又没脸骂别人,傅潜终于同意给范廷召拨了一万军队,但却下令要范廷召率这一万人进攻高阳关的辽军。

傅潜这一招是真赖孙,高阳关驻扎的辽军是辽圣宗主力,就给范廷召一万人去进攻辽军主力这不是让人家去送死吗?

也许是觉得耍的阴招太过下流,范廷召出征时傅潜又对范廷召表示,兄弟你尽管出征,我这边马上就派援兵。

范廷召早就恶心透了傅潜,率兵就出发,行军到路上遇到了耶律隆庆,宋辽两军一相遇,二话不说就是打。两边打了半天,宋军逐渐不支,这也正常,就那么一万人,耶律隆庆率领的可是从辽圣宗那里领出来的主力。

范廷召知道傅潜的援军是没谱了,便向高阳关都部署康保裔求援,康保裔率军救援。范廷召约康保裔会师共同对付辽军,康保裔走到裴村时遇到辽军,双方展开激战。

康保裔这边已经跟辽军打上了,范廷召那边却实在顶不住了,他一看这架势,再打下去可能要全军覆没,于是率军撤退。

但是范廷召干了一件非常不地道的事儿,他撤退并不是向康保裔方向撤,撤退的消息也没告诉康保裔。范廷召当天下午撤走,康保裔并不知情,以为范廷召还在坚持战斗,于是就在裴村驻扎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康保裔吃惊地发现,友军跑了,自己却陷入了重重包围。

局势到了这份儿上,康保裔明白,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康保裔是北宋初年一个典型的军人,从小出生在将门,一家祖父、父亲都战死沙场,康保裔是由周入宋的将领,参与了太祖朝、太宗朝大大小小多次战役。开宝年间石岭关之战后因为表现出色被朝廷委任长期驻守北方,防守辽国一直卓有成效。

面对着辽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合围,康保裔的亲信知道宋军怕是打不赢了,给他支招换上便装突围。

康保裔拒绝了亲信的建议,号令全军,此战有死无生,正是为国捐躯之日。说着带头冲进辽军,宋军在主帅的鼓舞下士气大盛,辽军居然没能挡住宋军,直接被冲开一道口子,可辽军毕竟人多,一层又一层的围上来接着打。

这时候宋军的科技就发挥奇效了,史籍记载,宋军发射劲弩杀敌甚众,两军又陷入了胶着的苦战。

这场战斗从早打到晚,最后宋军全军覆没,康保裔战败投降。

关于康保裔的结局,宋辽两国史料都有不同的记载,挺有意思的,宋朝这边无论是《宋史》、《续资治通鉴长篇》还是其他一些野史都记载康保裔战死,而辽史那边记载康保裔被俘投降。

两边都有记载,可为什么我要选取康保裔兵败投降的结局呢?因为辽史中不仅记载了康保裔投降,连投降后的安排也记载的清清楚楚“六月乙巳,以所俘宋将康昭裔(康保裔)为昭顺军节度使”。

刑事侦查中有个道理,谁讲述的事实能够把细节讲出来,谁就更接近于真相。人家辽国那边康保裔投降之后的封官都记载的如此具体,宋朝这边就仅仅战死,看起来还是辽史更可信。

不过不重要,对于宋朝来说康保裔将军已经战死,即使是出于舆论宣传的需要他也只能死,朝廷厚待了康保裔的两个儿子。

全歼康保裔部之后,辽军又击败了高阳关另外一支宋军,紧接着继续南下打到山东,一阵抢劫满载而归,大摇大摆的退回到了幽州。

在这整个过程中,傅潜就一直在定州当王八。

辽军撤军之后,真宗开始秋后算账,命令大将高琼代替了傅潜三镇最高军事主官的职位,傅潜立刻来到大名府报到。傅潜来到大名府之后立刻被下狱,朝廷定了傅潜死罪,可最后报到真宗那儿,皇上大笔一挥,免死罪改为流放。

真宗这个处理让很多人难以接受,贻误战机、纵敌深入、朝廷多次出兵仍旧我行我素按兵不动,这几条任意一条都可以拿出来定死罪,可最后还是让傅潜躲过一死。

原因很简单,傅潜是真宗他爸爸,赵光义的老亲信。

爹去了,爹当年的铁杆亲信要保一保。真宗最终拍板,放傅潜一条生路,贬官流放到了房州。

处理了一批人,奖赏了一批人,辽军也退兵了,真总觉得这次的御驾亲征该歇歇了,宋辽在河北打仗,自己身为皇帝都从开封出来到大名了也够不容易的,赶紧回去歇着。

退回去容易,可也让辽圣宗看到了北宋的虚弱,堂堂北部国防,居然用一些又蠢又胆小的窝囊废当主帅,皇帝本人也缺乏胆识,辽圣宗觉得宋朝也就这样了。

辽圣宗觉得宋朝也就这样了,李继迁也觉得宋朝也就这样了,看到北宋被辽国打的差点招架不住,李继迁意识到机会又来了。咸平三年九月,李继迁在西北截获了宋军一大批军粮,接着趁势攻打北宋清远军(今宁夏同心县)。

当时北宋正在河北应付辽国又一次的局部入侵,无暇西顾,清远军孤城难支,最后守城主将投降李继迁。李继迁起兵反宋以来第一次有宋朝将领主动投降,极大的激发了夏军的战斗热情,接着西北灵州城外一部宋军主帅李琼率部降夏,李继迁完成了对灵州的包围。

面对李继迁日益严重的军事进逼,真宗不堪重负,正巧当时有人上疏建议放弃灵州,于是真宗召集群臣,商量灵州到底要不要继续守下去。

结果非常棒,几乎所有大臣都坚决反对放弃灵州,看来我们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大部分人都不是窝囊废。

国土,哪怕一尺一寸也不能放弃。

可惜真宗不明白这个道理,别群臣怼回来之后只好暂时装装样子,做出一定要解决西北边患的姿态。

李继迁经过太宗朝真宗朝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西北的庞然大物,不是一支或者几支部队随随便便就能灭掉得了,为了集中力量消灭李继迁,真宗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宰相张齐贤出马。

西北大小军镇林林总总十几个,单独的军镇无法与李继迁抗衡,必须团结起来,而普通的中央官员来了大家都不服管,恐怕不仅团结不了军队反而会带来不利影响。可张齐贤不一样了,张齐贤是个标准的出将入相的官员,打仗治国都是一把好手,有战功,威望还高,张齐贤来西北,能压得住阵脚。

兜兜转转几十年,张齐贤又来到了边疆。

不过对于张齐贤来说可能并非坏事,中央政府并非适合他的地方,由于路子野、太豪放,张齐贤做事颇有些江湖混子的味道,上一次太宗朝端拱四年,张齐贤与李沆同朝为相,张齐贤还是李沆的领导,帮李沆安排了两个亲信。结果这事儿让赵光义知道了,怒斥了两个宰相任人唯亲胡搞瞎搞,张齐贤为了兄弟义气自己扛下来给皇上认错,结果被免了职。

张齐贤为了李沆两肋插刀,李沆可不一定就领情。真宗即位之后,两人同为同平章事,二人并相,张齐贤不再是李沆的领导,李沆对张齐贤逐渐不再买账,加上自己还是真宗当太子时的老师身份特殊,两人政见分歧越来越多,矛盾越来越大。

咸平三年十一月,张齐贤江湖作风再次爆发,朝廷举行朝会,君臣上下都坐定了之后,张齐贤一身酒气的走了进来,撞撞跌跌几次差点摔倒。在这么庄重严肃的场合“喝多了”,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张齐贤很快被罢免了同平章事的相位。

回家歇了大半年,西北局势越来越恶化,朝廷需要一个懂军事的大佬到西北坐镇,张齐贤出山了。

回到了西北边疆,张齐贤很兴奋,李继迁很不爽,张齐贤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搞不清楚张齐贤实力之前,他不太敢轻举妄动。

不过张齐贤也没让李继迁等太久,他到任之后,李继迁突然发现不对劲儿,西南面的番邦开始不听话了。

原来张齐贤到了之后就开始联络党项西南的诸部,共同对付李继迁,大宋是天朝上国,宰相亲自笼络人心,几个番部都很识趣,不再听李继迁调遣,这其中尤以吐蕃六谷部首领潘罗支实力最强,在张齐贤的策动下也归附宋朝。

潘罗支倒向宋朝给李继迁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麻烦,那就是马匹不够用了,潘罗支的地盘上产马,现在不卖给李继迁了,李继迁的骑兵眼看着就要退化成步兵,焦虑的很。

可焦虑归焦虑,张齐贤不鸟他,他又不敢贸然去打张齐贤,只能在漠北的草原上干着急。

按照当时的状况,稍微耗一段时间就可以主动进攻李继迁了,可张齐贤就是没机会,因为他只有两万兵力。

听起来似乎挺魔幻,北宋西北十二州经略张齐贤大人却真的只有两万兵力,因为其他军镇的兵力都在防御辽国,能抽的出来的也就这两万人了。

为了彻底消灭李继迁,张齐贤向朝廷求援,建议调江淮一带的兵力到西北补充军队,可报告打上去,一直毫无反应,就这样到了咸平四年十二月,张齐贤要的援兵没来,朝廷的调令却来了。

张齐贤被免去西北十二州经略一职,改任永兴军节度使。

有史籍记载是真宗忌惮张齐贤权力过大、掌兵太多威胁中央,真实的历史真相已不可考,但我们所知道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张齐贤被调离,李继迁喘了一口气。

咸平五年三月,坚持了一年多的灵州城被李继迁攻陷,城陷之前,北宋派去的多支援军都被李继迁击败,原因很简单,李继迁围城大军是5万精骑,托了宋军运输队的福,抢来的粮食管饱够吃,而北宋这边呢?

张齐贤留下的2万军队没增员一人。

其他将领的部队那是防备辽国的,谁也别想征调。

说是宋真宗懒政也好没,说他无能也好,反正灵州是丢了。灵州城失陷之前,守将裴济急的向朝廷多次求援都求不来,最后把手指刺破写血书给朝廷求援,最终援军都没能到达灵州。

裴济调任灵州守将两年,积极发展农业生产和加强城防,城陷之后不肯投降李继迁,拼死抵抗夏军战死沙场。

这样有能力有作为的英雄,死的让人惋惜。

干掉了宋军,拿下了灵州,李继迁顿时觉得人生走上了一个小巅峰,他把灵州改名为西平府,在城中立起了宗庙设置了百官,西夏王朝的雏形诞生了。

李继迁春风得意,真宗实在不堪北面同时跟辽夏两家开战,为了解决西夏问题,他想了个好办法--割地。

我真是气的半死。

李继迁建都西平府之后,北宋朝廷派来两名使者,任务是与李继迁方面进行和谈,为了争取和平,北宋提出割让西北的夏、银、绥、宥、静五州给西夏。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继迁大大方方的笑纳了西北五州,实力大增,从此李继迁不再是一个游击队长,而是实打实的一方强有力的政治军事力量,北宋这招资敌养寇我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谁出卖国土,谁就是卖国贼。

一味退让的真宗没有盼来他想要的结果,咸平五年四月,辽军再一次南侵,宋辽两军在望都(今河北望都县)大战,宋军战败,辽军大肆劫掠之后扬长而去。六月,就在北宋割让西北五州给西夏之后,李继迁再一次率军攻打麟州,守军英勇抵抗,李继迁没能得逞。

辽国和西夏无休无止的侵扰让真宗疲惫不堪,而当时对于如何处理国际关系,是打是和?如果是打该怎么打?如果是和该怎么和?朝中始终没能形成统一意见。

当时的朝中,吕端已经病逝,懂军事的张齐贤被撵出了中枢,三位宰相分别是老宰相吕蒙正、向敏中和李沆。吕蒙正年事已高,李沆虽是真宗的老师,政治上却是推行黄老之治,讲究“修文徳来远人”这种虚无缥缈的主义。就剩个向敏中,向敏中是历经了枢密直学士、同知枢密院事和参知政事多个官职才提拔上来的宰相,懂军事懂政治,该是真宗重点仰仗的对象。

真宗需要宰相们的鼎力支持,而宰相们呢?却给真宗来了个黑色幽默。

咸平五年冬天,一个叫薛安上的人向官府告状,说自己的后妈,寡妇柴氏带着家产要嫁给前宰相张齐贤,这是转移家产,自己坚决不答应,可柴氏又非要嫁,请官府给个公道。

薛安上的父亲叫薛惟吉,死的早,薛惟吉的父亲叫薛居正,嗯,前朝宰相。

开封府一接到这桩案子全体官员都头大,这一个寡妇牵涉到了两个宰相,官员们不敢做主了,只好把案子上报给皇上。

真宗的人生信条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着这个原则,他单独安排了官员审理柴氏,本以为差不多得了,两边都安慰安慰意思意思把事儿解决了,结果柴氏可不买朝廷的账,所述口供与薛安上完全不一样。

眼看着柴氏不肯善罢甘休,真宗只好安排御史来审理此案,柴氏虽然是个寡妇,战斗力却让人联想起黑寡妇斯嘉丽,战斗力极强,御史一接手好像让她得到了某种鼓励,居然去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是什么我们前面已经讲过了,本来想着悄悄解决,结果造成了公众事件。真宗无奈,这女人实在太彪悍,于是安排御史务必要仔细审理。

御史审理的结果:宰相向敏中花低价买下薛家旧宅,又曾向柴寡妇求婚,柴寡妇不答应,向敏中恼羞成怒,遂指使薛安上诬告柴寡妇。

真宗把向敏中叫来问话,向敏中解释道,自己老婆刚刚去世,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再娶?自己从来没曾向柴寡妇求婚。

真宗相信向敏中,不再过问案件,可柴寡妇实在是战斗力极强,告状上瘾,再一次敲响登闻鼓。

虽然宋朝是古代王朝不像现在一样,有个热点事件搞得全国都沸沸扬扬,可皇帝毕竟还是要脸的,登闻鼓一次又一次的被同一个人敲响,这皇帝的老脸,朝廷的尊严还往哪儿搁?

真宗下令御史台亲自审理,必须审出个结果来。

御史台就是不一样,甫一审理就审出了向敏中强行购买薛家祖宅的事实。

薛居正死后,为了让薛家后人能有个正常的生活保障,宋真宗曾下诏,不许他们卖掉父祖的产业。宋真宗的这番好意,朝臣大多是知道的,当朝宰相向敏中却违旨私购薛家祖宅,这让真宗非常不爽。

鼓破万人捶,树倒猢狲散,盐铁使王嗣宗一向跟向敏中不好,这时也跳出来揭露,说向敏中近来议娶已故驸马都尉王承衍的妹妹,真宗一听更是生气,你不是刚还号称老婆刚死不考虑娶妻吗?当宰相就这么说一套做一套吗?你向柴寡妇求婚怕也是真的吧。

别慌,这个大瓜还没吃完。

御史台继续审理,发现柴氏之所以如此固执地一再上告,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薛惟吉遗孀柴氏状告向敏中及薛安上,是张齐贤的儿子、时任太子中舍张宗诲教的。进一步审问柴氏的心腹仆人,还发现她埋藏了金贝财宝约两万缗。

一个寡妇,居然带出了三个宰相,两个还是本朝宰相,真宗的脸面都没处搁了,轻易不处理人的真宗忍无可忍,下令把涉案的一干人等全部依法处理。

向敏中被罢相,张齐贤和儿子被贬官,至于柴寡妇,罚款并赎回薛家祖宅。

这个柴寡妇,和搅了半天,搞得两个宰相都结束了政治生涯,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图个啥呢?

经过了这么一折腾,真宗已经被恶心坏了,他就不明白了,这帮宰相们都搞的什么名堂,不是装白莲花就是丢人现眼,没一个靠得住的。

这时候,他需要一个有魄力、能力强、敢担当的宰相。

真宗想起了寇准。

不过很奇怪的是,从至道三年到咸平五年这五年里,寇准却没在中央政府。

一切都要从赵光义活着的时候说起,寇准第一次被免职又起复任职参知政事之后,由于吕端大事儿小事儿都让着他,寇准在朝中越来越独断专行。

至道二年的春天,赵光义率文武百官搞了一次郊祀,古人重礼,如此大型礼仪结束之后,按照制度要给百官升官加薪,这种大事当然也是寇准亲自主持。吏部把拟定的升职人员名单报到寇准那里,寇准一看,发现一个人:冯拯。

冯拯是太平兴国三年进士,由于当初在拥立赵元僖为太子之事中站错了队,公开支持册封赵元僖为太子惹得赵光义不爽,被贬到了地方上。

冯拯是个有政治抱负的人,可政治抱负太强、表现得太过,就会惹的人不舒服,寇准就看冯拯很不舒服。

就任参知政事之后,寇准开始蓄意打击,不但阻止了赵光义想召回冯拯的打算,还把冯拯多次贬谪。

北宋对官员的处罚讲究一贬再贬,从来都不会一口气儿给你贬到位,贬的越多说明朝廷收拾的越狠。寇准这种行为挺不地道的,冯拯虽然惹得赵光义不高兴,可人家皇上都已经不再计较要把冯拯召回来了,你寇准何必挡人家呢?

冯拯很郁闷却也没办法,毕竟自己不在京城,只能被动的接受安排,寇准欺负自己只能忍着。

这次郊祀提拔的名单是朝廷备案的,不能把任何一个人漏掉,但寇准还是搞了冯拯一把,他把按照制度应该给冯拯升的职打了个折扣,再一次恶心了冯拯一把。

冯拯这次忍不下去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压我,这次如此重大的郊祀加恩还挤兑我,我跟你拼了。

冯拯向朝廷公开上书弹劾寇准,罪名是擅权乱政,打击异己。

其实冯拯这次的上书对于寇准威胁并不大,因为他的上书不仅喷了寇准,还把首相吕端、参知政事张洎(就是南唐顺走李煜脸盆那个货)都一起喷了一顿,说吕端张洎都是寇准的傀儡。

赵光义看到奏章后,发现了一个问题,朝中成了寇准大权独揽了。

这是赵光义不能容忍的。

赵光义立即下令召寇准入宫,说明冯拯所奏之事,寇准来了之后向赵光义汇报,这任职决定都是我们政事堂共同决策的,也是经过吕端张洎同意才签发的。赵光义看看朝上的吕端张洎,出乎意料的,两人都没有为寇准辩解,问话不欢而散。

第二天,寇准把政事堂签发命令的文书找了出来,来到朝堂上,准备详细的给皇上解释解释冯拯奏章的是非曲直,可话还没说几句,赵光义就打断了他,怒斥道,麻雀老鼠这种小动物还能通人性呢,你就一点儿人性都不通吗?

赵光义再一次对寇准失望,至道二年七月,寇准被免职,贬到了邓州。

真宗其实是知道寇准的能力的,当初自己即位,寇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支持者,咸平二年真宗到了大名府的时候就下旨召寇准回朝中,代管开封府。咸平六年,面对岌岌可危的军事形势和朝中老宰相们的不作为,真宗进一步把寇准提拔到三司使的位置上,参与朝中一些政务决策。

三司使是主管户部、盐铁、度支的领导岗位,在寇准之前,由于该岗位掌握财权过大,前任三司使曾发生过极为恶劣的腐败案件,赵光义撤销了三司使,改为户部、盐铁、度支三个部门各自单独接受中央领导。但真宗懒,不愿再辛辛苦苦听汇报做决策,精明强干的寇准来重新领导三司正是最合适的安排。

回到中央的这四五年来,寇准出乎意料的低调,代管开封府时就是兢兢业业治理首都,就任三司使的时候同样不辞劳苦治理三司,前朝曾经发生过重大腐败案的三司在寇准的治理下居然井井有条,北宋帝国的财务面貌焕然一新。

经过一年三司使的平稳履职,景德元年(1004年)八月,寇准再一次拜相,跨越参知政事直升为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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