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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再遇凤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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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奕铁了心要阻止,伸臂挡在她面前的通道。颜小皙叹了口气,与他过了几招,取得机会便猫着腰迅速从他腋下钻过去。

到了洞口回头看他一眼,弹了弹中指,“放心吧!”

东方奕气恼了,寒气又涌出来。他颤抖扶着石壁,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瞪着跑出去的人儿。

颜小皙小心翼翼从洞口出去,借着洞旁繁茂的枝叶做掩护挡住身子,一步一步挪出洞外。

“这草这么高……不会有蛇吧?”颜小皙望着过膝的草丛有点怂。

想了想,跳上一棵树,在树上观察情况。

远处火光渐明,颜小皙容不得多想,一动不动屏住呼吸躲在树上,捏紧了袖中的匕首。

忽然,头顶的枝干有些许抖动,颜小皙抬头看,只见两个人影从头顶飞过,在沉寂夜色中看得不太清楚。

颜小皙头皮紧绷,踩在树上摆出预备开打的动作,拳头紧握,紧紧盯着前来的人群。

……

火光渐进,果然来了一群人。颜小皙趴在树上,悄悄拨开树叶。火光辉映中,看到拿火把的那群人衣襟上蜿蜒的凤羽纹。

“秋凤阁……”颜小皙皱眉,“果然是他们。”

“天这么黑,小侯爷跑不远,给我追!”领头的喊着,带着一群人从山洞外经过,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原来不是追她和东方奕的。

奕老弟暂时脱离危险,颜小皙舒了口气,复又思考。

“小侯爷?刚刚头顶上飞过去的难道是凤麟他们?”

刚刚过去的是两个人,可见凤麟与护卫汇合了,但是能不能逃出一大群人的追踪呢?

想着,她不放心,跟在那群人后面追过去。

……

这边人群还在追。

前面两个人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

人在江湖,所谓被人追杀,必定会出现悬崖。

果不其然,他们面前就是一个断崖。黑夜岑寂,下边黑漆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人抿了抿唇,揉着额头道:“小侯爷……以后选分叉路的时候,别抛鞋子了……”

旁边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却一脸兴奋,眼里冒着星星。

“啊!书里的主人公就是这样,被人追杀,掉下悬崖,大难不死然后习得神功的!就算没有神功,昏迷睁眼后也必定会被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姐姐相救!”

护卫摇了摇他的肩膀,“小侯爷您清醒一点!”

不多时,脚步喧天,秋凤阁的人追了过来,看着对面两人站在悬崖边旁。领头的人得意洋洋,“小侯爷,您还是随属下回去吧,长公主和翼王还在凉城等着您呢。”

颜小皙跟在后头,不免好奇。

“这长公主、翼王跟秋凤阁有什么关系吗?武林门派,什么时候跟皇族扯上关系了?”

护卫抽刀护在小侯爷前面,神色凛然。

凤麟道:“秋凤阁追了我几个月,究竟意欲何为?我萧家皇族从不参与武林纷争。”

“武林纷争?小侯爷多虑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之前手段也许粗鲁了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往心里去。”

“大人有大量?”凤麟气得牙根儿痒痒,忍不住指着他们大吼,“你们穷追不舍,害我错过新剑会,这事一生黑!一生黑!挡我出名阻我事业,我永远都不会对你们秋凤阁的银(的人)有任何猴(好)感的!”

秋凤阁众人:“……”

护卫:“夭寿了,小侯爷气出方言。”

领头的咳嗽几声,缓解尴尬,“那个……小侯爷,新剑会不是一年一届吗,您也不要着急,眼下长公主病了,想见见您。您要是同我们回去,秋凤阁自然好生招待。但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领头的也拔刀而出,银光锃亮。

“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护卫举刀挡在凤麟身前。猎猎山风,凤麟红袍翻飞,他向前一步,倒也不见半分畏惧,负手站立,幽幽说道:

“翼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想利用秋凤阁来抓本侯做人质,威胁母亲、控制整个渝北?呵呵,不可能!”说着,一挥衣袖,拔出自己携带的刀。

“萧凤昀,从不是任人摆布之辈,有胆的,就冲上来跟本侯决一死战!”

颜小皙在后面看着,有些惊讶。凤麟清醒起来的时候,倒真有些王者风范。

秋凤阁俨然被他突然转变的气势愣了一下,暂时没人上前,因为没人敢伤皇族一分一毫。

紧接着,凤麟换了只手拿刀,搭着护卫的肩膀,笑嘻嘻道:“蒲洱,我们跳崖吧~”

蒲洱一脸生无可恋:“小侯爷……这黑漆漆的悬崖下,没有神功秘籍,也没有小姐姐……”

哪家小姑娘会黑灯瞎火的跑悬崖下面浪?

颜小皙闭眼捂着额头。对不起,她收回刚刚夸凤麟的话。

领头的人命令:“拿下!”

凤麟威胁瞪着他,“你敢过来,我跳崖给你看哦!”

领头的人也不是傻子,得意笑道:“小侯爷,你只是借跳崖来吓唬我们拖时间,伺机寻找逃跑机会而已。”

一群人欲拔刀打起来,忽然觉得耳边一阵风过,头发飘起,后面连续几声惨叫,十几个人趴倒在地上打滚。

领头往后看,还没看清来者,脖子忽然感到冰凉。低头一看,一把亮晶晶的匕首横在喉前。

蒲洱惊呼,“好快的身手!”

凤麟惊喜叫起来,笑得眉眼弯弯,“颜姐姐!”

颜小皙冲他们点头,又冲秋凤阁的其他弟子吼道:“还不撤退?”

然后秋凤阁的弟子撤了对凤麟的包围,凤麟跟蒲洱跑过来,跟在颜小皙身后。

颜小皙押着头目,一步步撤离悬崖。

凤麟难掩欣喜,“颜姐姐,书里说的果然没错,有光环的主人公到了悬崖也能全身而退!”

颜小皙:“……你从哪本书看的。”

凤麟掏出一本小人书,翻了翻,“就是这本,‘天下乌鸦’写的《江湖游历指南》”

颜小皙:“……天下乌鸦,一般黑?”

蒲洱:“……我小名叫鸦鸦。”

颜小皙:“为什么?”

蒲洱:“因为我从小就脸黑。”

凤麟:“你们别管什么黑不黑啦,他写的可有实操性了,看,这么多事都灵验了。”

领头不高兴了,“你们挟持人还敢闲聊?好歹带我一起看啊!”

凤麟惊讶,“老兄,难道你也是天下乌鸦的书迷?”

领头道:“算是吧,我看过他画的《春宫纪实录》”

颜小皙:“……真实么?”

凤麟眨眨眼:“好看么?”

蒲洱瞪了一眼领头:“……别教坏我家小侯爷!”

眼看准备到洞口那条路,颜小皙道:“人质给你们,赶紧逃,我还有些事。”

凤麟问道:“颜姐姐,你是不是要去找寻兄长?”

颜小皙抿唇,道:“会的。我得了空,会去找他。”

“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凤麟有些不舍。

颜小皙笑道:“那就问你那本江湖指南咯。”

凤麟失笑,将书揣回怀里。

“颜姑娘,保重。”蒲洱道。

小皙把人质交给了蒲洱,拱手行礼,“再会。”

颜小皙跃上树梢,看着蒲洱要挟着人质,和凤麟往另一个方向走后,才往洞口边走。

……

还没到洞口,就看到东方奕倒在洞口外面。

颜小皙大惊失色,跃下枝头扶他。

“奕老弟?奕老弟你醒醒啊!”

东方奕迷迷糊糊睁开眼,“你……可还好?”

颜小皙将他扶回洞里。

“怎么不在洞口等我,我说了我没事的。”

东方奕眉头紧锁,低声道:“我怕……”

颜小皙惊呆,“怕?你怕黑?”

堂堂殷山三圣入室弟子东方少侠居然怕黑?

“不是……”东方奕抬眼,抓紧她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情绪不稳。他看着小皙欲言又止,话到了喉头,又生生咽下去。

“火堆灭了,我重新生火。”颜小皙扶他靠在墙边,拾起树枝开始点火。

东方奕看着面前橘红火光映着的人,沉沉闭眼。

他怕黑?

他不怕黑。他怕的是她消失在黑夜中。像当年一样,明明可以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面前。

小皙对他太重要了,重要到他不顾一切,也想要保护。

颜小皙生好火,看到东方奕早已闭目入睡。她悄悄将火堆挪近了些,好让他睡得安稳暖和。

颜小皙想了想,又出洞扯了些树叶草藤,将洞口掩住。做完了这些,她才在洞里挑了个较为平坦光滑的地方躺下来休息。

今天累得很,她本以为会很快入睡,不想,翻了几次身,仍是睡意浅淡。

平时她并不是一个挑地儿的人,却不知是否因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有点心神不宁。

闭眼着,也只能浅眠。

或许是夜色沉寂,耳边的火堆燃烧的“噼啦”声异常清晰。

不一会儿,耳边只觉脚步声沙沙朝来,极轻极缓。

不多时,凭感觉好似背后落了一大块阴影。

颜小皙继续闭眼,懒得理他。

影子低下来,在身后落下。颜小皙正想发泄一下“还给不给人好好睡觉啦!”的牢骚,话到嘴边还未发音,额头上忽然触到一点冰凉。

好似是冰凉的两指轻轻按在淤青处,不知涂了什么药膏,在细细抹匀。指尖虽冰凉,却很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重手弄醒了人。

颜小皙闭着眼假装睡着,末了心里又默默嘟囔:“这小子其实心挺热的,就偏偏要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极低的叹息。她正想开眼,又听到他自言自语。

“记不得也挺好的。”

大哥啊,我真不记得。就算劈了我也不记得啊。

“真是可悲。六年前我护不住你,六年后,我依旧护不住……”

语气悲戚,听得颜小皙心里忽的有些酸楚。五味杂尘、百感交集。

脸上忽然间嘀嗒一点,一滴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脸颊滑下来。

大惊,为什么,为什么东方奕会……

颜小皙只觉脑中碎片般的闪烁,喉间微颤,眼角不知因何酸涩,虽闭着眼却还是有滴泪滑下来,连着脸上的那滴泪滑下,贴着肌肤,有点痒。心里仍莫名的堵塞难受。

颜小皙皱了皱眉,额头的淤青一阵一阵的痛。

……

魂魄像是脱离了身体一样,游荡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数十个骨瘦如柴的人戴着沉重的脚拷跪在几排肮脏破布围成的遮阳帐前,他们皆面呈菜色,眼窝深陷,眼底依稀透着浑浊的光,恍如待宰的猪狗般无助着、绝望着看着眼前有钱人讨价还价的喧嚣。

眼前的热闹与他们毫不相干,因为不管是如何讨价还价,他们的价格也永远与一捆麻绳、一块猪皮无异。

“喂,你这些奴隶这么瘦弱,到底能不能拉车。”

“刘员外,你这么有钱,拉车要牛马不更好?”

“啧,这你就不懂了,养四五个奴隶才等于养一头牛,买奴隶拉车省事多了!”

“来来来,刘员外,看看我这个奴隶,是不是比他们的壮点,您看能不能出到八文?”

“放开我!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一个小女孩被一个佝偻着腰的男人拎起来。

“苟大夫啊!你不能这样,不能把她拉到奴隶市场啊!”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死命扯着男人的衣角阻止。拎着女孩的男人啐了男子一口:

“颜夫子啊,你最多就是个穷酸秀才,诊金和药钱还要欠多久?你连吃饭都成问题,还留着这个小孽种做什么,我拉她到这来保证能卖个大价钱,那时的钱我七你三,我也当做善事不收你这些天的诊金药钱了!”

“苟大夫,这些年蝗灾旱灾不断,天公不遂人愿、谷田颗粒无收,赋税又多,算我求你了,这孩子可是我的心头肉,再宽限一些时日吧。”

“宽限?我和我老婆孩子也要吃饭啊!你老婆都病成半个棺材人了,你还白白养着这个小畜生给你送终么?这个小畜生以前偷偷到药铺不知扔了我多少药材给穷乞丐,小时手贱不干净,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女孩忽的用力狠狠拧了男人肥腰上的一块肉,大嚷道:“拿野树根当人参,拿风干黑木耳当灵芝,你卖的都是假药、害人不浅,还不如扔给乞丐炖汤!”

“你你你!我看你还敢胡说八道!”男人忽地一巴掌招呼过去。小女孩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一边打一边骂:“看你胡说!”

颜夫子把小女孩抢过来,紧紧抱住:“别打了别打了!”

他摸了摸女孩有些红肿的脸蛋,“离儿放心,爹就是把自己累死,也不会把你卖到奴隶市场给人做猪狗!纵然天道不公,我们也不能丢了良心!”

吵闹肮脏的奴隶市场,一个戴着脚拷的女奴踉踉跄跄的挤了出来,拼尽全部的力气拖着脚拷跑出去。

“嘿有奴隶跑啦!快给老子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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