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摄魂鬼【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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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休息日，踏着清晨的阳光，周倩颖决定去外面走走。她买了束鲜花和一点水果。
23号楼的的7020室，她是这么听说的。走进市中心医院的大门，她像走迷宫那样地，绕过一幢幢高耸的楼房，周围有着不同的人群。
有挂着盐水的病人，有在医院行走着的白褂医生，也有焦急为配药的家属。他们一个个在医院奔波着，朝着不同的方向努力着。
让周倩颖印象最深的是，她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推着个轮椅，往某幢楼房内走出，轮椅上坐着个年迈的老太。
这不禁又让周倩颖回想起赵辉的那句话：人总会死的。
往深处走进，周倩颖最终来到了23号楼。
这里应该是关押重症病房的楼吧，她之所以这么想，其一是因为这里所在医院深处，附近已经没什么路人了。其二，是因为之前无论经过哪栋楼房，都会有病人进出。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楼房内。和许多房屋设计一样，横跨的走廊两边分属着不同的房间。她摁响了直达电梯的按钮。
进入电梯后，她才惊讶地发现电梯一共就到15楼。是要到15楼再转,才能去更高的楼层吗？她怀着这个疑问按下了15楼的按钮。况且她也想着到了15楼再说。
抵达15楼后，她在走廊边来回走动了下。遇到一个医生，她就问着23楼该怎么去。
结果那医生脱下口罩解释说15楼以上是隔离区，只有特定的医生才能上去。而且上去的程序极为严格，都是经过层层把关的。
去看董美华的计划是破灭了。周倩颖无奈地垂下来手中的花朵。想想也是，那么大一场流感，怎么可能随便她见到呢？
轻声走在狭长的医院走廊内，自己所看到的影像和脑中想像的似要重叠。周倩颖不知不觉觉得那是学校的走廊，而走廊的尽头有两个女孩子正在开心地讲话。一个是董美华，另外一个居然周倩颖自己。
她恍惚地摇了摇头，以确认的目光再次看向那里，整个走廊都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种温馨却有值得人酸楚的记忆，在周倩颖的脑中瞬间膨胀。
再沿着走廊内走了会儿，周倩颖在转角处的椅子上看到了两个人，他们是董美华的父母。他们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上前与他们交流了会儿，才得知连父母都不能见得患者。
周倩颖把话与水果交给他们，就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时，一辆急救车呼啸而来。身边的行人都让开了路。从医院内赶来的医生，并没有从急救车内抬出病患，而是把顺着车一起走向医院深处。
是又发现一个流感病例吗？
身后的一个老奶奶指着远去急救车，她干瘪的嘴巴，似乎是因为牙齿已经掉光了。她嘴巴里像含着什么似地说：“真是罪孽，这种病都是人们自己作出来的。”
周倩颖向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回到家也没事情可做，周倩颖一直坐在客厅内发着呆。现在，似乎整个上海都被流感的阴影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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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董美华的死亡是在三天后。那天，气温达到了冰点。是同事陈玉燕说的。她说听人事部那边的同事讲，董美华昨天去了。
员工们为此都震惊，因为他们之前从没想过该疾病会距离自己如此接近。
周倩颖只觉得经受了一记闷棍，事情来得是那么的突然，以至于她连眼泪都没有准备好。
员工们一直在办公室内聊着董美华。像什么‘怎么那么突然。’‘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得。’‘几天前还不是好好的。’之类的话。
当然，也有为流感焦虑的，他们怕董美华会把病带到这间公司里来。
周倩颖去参加葬礼了，以朋友的身份。董美华的父母都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这叫周倩颖都不知该怎么上前安慰。
一个活人就这么没了，周倩颖都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同时，她回想着那天去医院的路上，居然是最后一次见到董美华了。
心里就想被什么东西给塞住，周倩颖是怎么咳都咳不出来。董美华的离去让她很久都无法集中思绪。她多么希望是一个梦。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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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给人烧纸钱的话，在阴间的人真能收到吗？”。周倩颖一脸苦涩，把手边的银元宝一个又一个地扔到火堆里。
她面前的火堆就像怪物那样，正冉冉地飞舞着。
站在她身后的赵辉则表情凝重，“老实来讲，收不到。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人们幻想出来的罢了。”
“是吗？”周倩颖苦笑了下。
即便是假的，她也会这样给董美华烧纸钱。
晚班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无聊，还是夜里的寂静实在太让人难受。周倩颖来到公司门口旁的小路上，烧起了纸钱。
她边烧着边回忆着与董美华的往事。同时，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外婆。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周倩颖越想越多，甚至想到了每一个她认识，却死去的人。
这一出正好让在外闲逛的赵辉看到，于是赵辉走近了那边。
被烧成灰烬的纸钱，随着一阵风，飘向了远处。
周倩颖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从自己的眼角下划出。
“你说人死后都是去阴间的吧？”
“是的。”赵辉点了点头。
“那她也是？”
赵辉明白周倩颖说的是董美华，“应该是的吧？”
“我在想，她是否会变成鬼魂。一直游荡在人间。那么我们又可以看到她了。”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人死了，还不如快点去阴间转世呢？”
“赵辉。”周倩颖站起了身，“我们之前做的事情还有意义吗，以为把她从摄魂鬼的手里救了出来。可是……”
赵辉没有回答她得问题。
周倩颖低下了头：“我现在真得好害怕。我怕身边的人会像董美华一样说走就走。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我有时在想，哪天我自己也会不会突然走掉。那么……”
‘那么，我的父母该由谁来照顾？’这句话被哀伤所截住。
望见周倩颖露出了伤心的面容，赵辉提了口气。
“你又开始乱想了。”他随即转过身子，边走边说：“每个人都会死的。人生来就是奔向死亡的。即便……”
‘即便通灵师也是如此。’这句话被愤怒所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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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内，正在给鬼超度着陈玉龙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转动着眼珠，看着周围抒发着蓝色火焰的鬼魂，它们排成一个环状，在陈玉龙身边转悠。
陈玉龙对着其中一个对着话：“什么？……不……我可以为你超度，但无法让你复活……恩，是的。”
身为葬仪师的陈玉龙，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与附近的厉鬼来次亲密的接触。他会试着倾听鬼魂的话语，帮它们完成心中的困惑。这样做不为其他，只是纯粹想化解下他们的戾气，以免他们误入歧途——变成厉鬼，祸害人间。
周围的灵魂上下浮游着。突然，它们变得不安定起来。陈玉龙也感觉到了，他心头一惊。
灵魂向窗外飞去，穿过透明玻璃，带着的风让窗帘飞扬。陈玉龙发出了句低沉的颤音，朝窗口走去，他打开窗，抬头望向那些疯狂的鬼魂。
鬼魂们在天空中飞动，拖着长尾就像彗星。而这胡乱窜动的阵势，让陈玉龙不禁想到，在那些大地震前，那些疯狂窜动的老鼠。
陈玉龙厉瞪着眼，高扬起头。
“似乎有大事要发生了。”他喃喃自语着。
流感仍在肆虐上海，不但没有一点停息的样子，相反还有加剧严重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