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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无良无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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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洪错分别之后,沐之再次找回当铺。

一进门,沐之便看见当铺的伙计们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在堂中,等待着她。

“七藏?”她很诧异。

她不是没想过宫里的那些人和事,当年她在鬼冥山失踪,只怕白轩辕不止一次命人搜山。如今她活着下山,以白轩辕的耳目,定然会很快知道。

七藏朝她行礼,打开通向后屋的门。

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堂中,满头花白,目光浑浊,身形佝偻犹如垂暮。

足足愣了半晌,她才认出眼前这个老人是白轩辕。

她想起曾经于重重巍峨殿宇之中,见过无数次的那个气宇伟岸、龙袍加冠的身影,实在无法和面前之人联系在一起。

比起十三年里国败城破的北离,白轩辕竟更显倾颓,明明才年过五十,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

比起她的一脸疑虑和防备,白轩辕见到她却很高兴。

“朕的儿子,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她眉头微皱,脑海中闪过白夙沙坠崖而死时的样子。

“本想回京都再入宫拜见皇上,未曾想皇上先找来了。”她声音冷淡地说。

白轩辕像是瞬间看透她的心思,嘿嘿一笑,眼里透出两点犀利的光,道:“是想趁朕发觉之前,先带着丞相夫妇远走高飞吧?”

她不置可否,问:“你到底想怎样?”

白轩辕道:“想让你做朕的儿子,坐稳九皇子的位置。”

她忍不住切齿,“你明明有第九个儿子,是你杀了他!”

白轩辕轻蔑地哼了一声,仿佛她提起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朕需要你来做这个白夙沙。只要你为朕攻下大楚,朕一定恢复你的身份,并且许丞相府永世平安荣华!至于‘神童沐之’,世人皆知已于鬼冥山救治不得而亡。除了你我,七藏,这世上没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

她面色冷得快要结霜,“少来这套恩威并施,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白轩辕阴阴一笑,目光别有深意,“好啊,那就让我与睿言再去地下做一回君臣。十三年来,丞相府外的精兵换了四拨,朕永远只挑最年轻勇猛、最警觉的高手,一日十二个时辰,三千人轮守,一刻不曾松懈,嘿嘿......”

下面的话不用白轩辕说,她也很清楚。

只要她敢轻举妄动一下,或者妄图逃脱白轩辕的掌控,沐霁言和柳知月便一定会为此丧命。

丞相府不大,三百人值守便可围困得水泄不通。

三千人?只怕天上地下,到处都布满了精兵,连只陌生的苍蝇都休想进入。

她盯着白轩辕,有一瞬间真想杀了他。

看出她眼中的杀意,白轩辕竟不怕也不恼,反而笑道:

“朕的八个儿子中,若有一个能有你一半脾性和意气,朕何愁攻不下大楚?夙沙,听父皇的话,最多五年,你定能攻下大楚,之后你要什么朕都会给你!这天下凡朕之所有,皆任由你挑!”

白轩辕越说越激动,开始剧烈咳嗽,枯瘦如柴的身体不住颤抖。

七藏见状,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拿出一颗硕大的药丸,掰碎喂给白轩辕吃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白轩辕才止住咳嗽,慢慢平复下来。

她一直冷眼看着,问:“只要攻下大楚,就立即恢复我本来身份,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白轩辕的声音嘶哑又虚弱。

“保丞相府永世平安荣华,此话可也当真?”她又问。

白轩辕却深深看着她,“朕说了,到时你要什么,朕都会给你,何愁一个小小丞相府?”

她突然觉得无奈至极,悲哀至极,讥讽道:

“一个连自己亲儿子都能杀的人,没资格这样说。白轩辕,我同情你,你感受过亲情和友情吗?你这辈子体会过人伦常情吗?坐在那个高高的皇座上,你不觉得孤独吗?”

白轩辕摇头,“夙沙,只要你坐得够高,你就不会再需要那些东西,明白吗?待你攻下大楚,有了大楚的举国之利与物,朕便可操练这天下最无可匹敌的大军,大杀四方!从云炎到西北小国,到荒漠游牧之族,到洱海小国......咳咳咳咳......”

白轩辕越说越激动,面上不知是因为剧烈的咳嗽还是兴奋,透出异样的紫红色,浑浊的眼中也迸发出异样的痴迷。

“朕要让北离成为这四方宇宙中最强盛的国家,朕要让太阳从北离的最东境升起,落下时仍在北离西境之内!要让太阳照耀到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北离!”

白轩辕说得慷慨激昂,沐之却厌恶地皱起眉头,于她而言,白轩辕的“宏图大志”实在太过荒谬。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帮你攻下大楚。如若事成之后,你还想要挟我帮你攻占别处,那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

她说着咬紧牙关,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恨意。

白轩辕不以为意,微微笑道:“儿啊,你可知这四方宇宙本为一体,如今的四分五裂,就像是一张地图经过千万年的摧残,不得已碎裂成了无数片?”

她没有做声,心中却有些惊讶,没想到古代人对于地球大陆板块分裂的猜想如此先进。

看出她的惊讶,白轩辕得意一笑,只是这得意挂在他那副已经枯槁干瘪的脸上,显得颇为阴森:

“天地本一体,这世上总要有一个人,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从一片土地到另一片土地,像拼凑地图一样......咳咳咳......用铁血和军队将这碎裂的四方宇宙真正统为一体!而这个人,必将是我北离白氏族中人!北离白氏必将一统天下!!”

她被他几近疯狂的“拼图理论”震在当场。

一统天下?开什么玩笑?统一这个地球?他白轩辕是疯了吗!

见她不说话,白轩辕走上前,伸出颤巍巍的手,拍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些惋惜:

“朕多想有你这样一个雄才伟略的儿子啊......咳咳咳......不过没关系,朕一统天下之路,就由你做先锋,以大楚国土来彰朕必胜四方之心!别忘了,你可是天选之子,天命之事就该由你来做!”

把她这个穿越时空的异乡客当做天选之子吗?把那些她在现代从一个婴儿到成年人的二十多年的经历技能当做天才吗?

没想到白轩辕不止对国土有着病态的痴迷,还对“天命”这事有着无比主观的看法。有这样一个已经要走火入魔的皇帝,真不知北离这个泱泱大国,最后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记着,你是白夙沙。五年之内,但凡再多一个人知道你原来的身份,阴曹地府就会多一个冤魂。”白轩辕阴狠说到,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强权杀机。

事已至此,她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不就是五年吗,权当被迫签一份没底线的无良合约!

只要拼五年的才能和努力,就能为丞相府赚得永世太平安宁,这买卖也不赖。

换句话说,以白轩辕如今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活五年还不一定呢!

既已做约定,沐之便不再多留。

与白轩辕分别之际,白轩辕将斩金乌从当铺里搜出来还给她,却收走了那半枚龙纹蓝玉佩。

她感觉像是被切断了最后一点与“沐之”的联系,心里莫名地发慌。

……………………………………

……………………………………

城门口,洪错抱着龙锏,已等待多时。

她与洪错要去救人的凤鸣庄,恰是白轩辕命她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在那里,她要完成白轩辕交代的第一件事。

有了白轩辕的支持,钱财不再是问题。

她与洪错径直赶路,很快就抵达鄞州墨台城——凤鸣庄外。

二人选定在离凤鸣庄最近的一间酒楼,打算吃饱喝足,略整顿一下再办正事。

趁着饭菜还没来,她靠在二楼窗边打量。

和靠近北楚边境的城镇不同,墨台城要安定繁华许多,街上熙熙攘攘,随处可见身背刀剑的武林侠客。

不过习武之人说好听了是“侠客”,说难听点就是“散匪”。武林人士越多,某种程度上就说明社会状态越混乱,否则浑身是胆的怀才猛士,怎会甘愿做林间的流雁。

见许多人背着各式兵器,陆续进入凤鸣庄,她心生一计,便对洪错道:

“一会儿吃罢饭,我们一同进凤鸣庄。我去找戟墨,你去参加庄里的英雄大会,如何?”

洪错一愣,“你不是说,是你爹叫你参加英雄大会吗,为什么又让我去?我可不去,万一失手打死人就糟了。”

“你不用正经参加,只需要参加第一轮就行了,后面几轮都是高手,只怕你对战起来吃力。这样,你一不要用龙锏;第二,我教你几处关节穴位,你比试时只瞅准这些地方徒手打,打到对方无还手之力即可。趁你比试的机会,我好在庄子里找戟墨呀!”

见洪错有点犹豫,她又道:“你瞧这凤鸣庄这么大,找个侍女谈何容易,直接去要人,只怕还要被人赶出来。你必须得给我争取找人的时间呀!再说了,咱们只知道那戟墨姑娘带一个有铃铛的手镯,其他样貌一概不知,我找起来很难的好吗?”

觉得沐之说的挺有道理,洪错便点头答应了。

她忍不住偷笑,心念这真是个单纯的傻子。

此次凤鸣庄举行的英雄大会,乃是二十年一届号召天下群雄的盛会,意在选出武林盟主与武圣二席,前者当联合江湖各大帮派,行督导统帅之责,后者则应履行传承发扬武学之任。

整个选拔过程很复杂,需过五关斩六将,很多环节都是保密的。只有初赛是公开的,所有参赛者自行二选一对战,百位胜出者进入下一轮。

她一来不想在没有技术含量的初赛上浪费精力,二来很想进庄子里好好摸清些底细,也好不做无准备之仗,才想出了这么一招,让洪错先替她打初赛,她只需待洪错赢了之后,打败洪错就行了。

洪错全然不知她一腹心思,只看见上菜就两眼放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洪错身形高大,肩宽体长,更是天生神力,自然饭量也很大,挣多少钱都不够吃。据他所说,在遇见沐之以前,他已五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而且他吃饭不用筷子不用汤勺,喜欢徒手抓,故而只吃包子和卤牛肉之类的。

想着一会儿要让洪错出大力气,那数千人的循环排位赛可不是开玩笑的,她便赶紧给洪错夹肉夹包子,连声道:“洪公子不必客气,多吃些,我请客。”

洪错感激地笑笑,脸又红了起来,道:“你人可真好。”

“呵呵......”她尴尬地回应。

二人正吃饭间,忽然,一只硕大的蝴蝶翩翩飞来,停在了她的筷子上,扑闪着翅膀,灵动极了。

她正想赶走蝴蝶,却听楼下响起一阵嘈杂声,像是出什么事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洪错嘴里吃得鼓鼓囊囊,使劲儿吸着鼻子,一脸陶醉。

沐之仔细闻闻,空气中果然有一股柔腻的甜香之气。再看四周食客一片惊奇议论,看来都闻见这股异香了。

就在众人议论间,又有十几只蝴蝶翩翩飞来,白的,黄的,粉的,各色蝴蝶轻盈美艳,灵动飞舞,竟多数都落在了沐之身上。

沐之一身白衣,束发作男子状,本就一派英利潇洒。再加上她前世从军从警,今世于鬼冥山修习武学,自有强势从容气质。一双冰化般的黑蓝色眼睛,更是为她添几分冷异。

眼下数只蝴蝶袅袅萦绕她周身,竟为她添了几分别样的柔美光华。

众食客的目光随着蝴蝶落在她身上,不由看呆,手中筷子纷纷落地。

她十分别扭地赶去身上的蝴蝶,却听一个矫揉造作的男声朝二楼缓缓而来:

“相公,人家想吃这里的盐水鸭,你给人家买,好不好嘛?”

回应那嗲嗲男声的只有“咚咚”上楼的沉重脚步声。

“相公,人家走不动了,背背嘛——”

还是没有人回答。

“相公,一会儿用过晚饭,我们赶紧去歇息好不好,人家走了一整天,脚好痛哦——”

依旧没有人回答。

听着那声音,沐之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幕很不靠谱的画面:一个带着大金项链,理着板寸头的魁梧女人,身边贴着一涂脂抹粉嗲声嗲气的细腰男人......

想到这,沐之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洪错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似是被恶心到了。

“两位客官这边请——”

沐之听到小二的声音在疯狂颤抖。

紧接着,两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众食客立刻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呼。

只见二人皆体态修长,气质不凡。

其中那声音矫揉造作的年轻男子,穿一身淡粉色的轻薄衣衫,衣衫上满处都用流光金线绣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蝴蝶。

他长发未箍未簪,只用一根粉色的发带系着一把柔顺的黑发,额角几缕青丝拂过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双眸。

他未系腰带,衣领随意地敞着,透露出一种慵懒的美感。

仿佛男狐狸成了精,男子看着有种绝色妖媚的美。走起路来腰肢乱颤,周身气质且俊且骚。沐之第一眼竟差点没瞧出他是男是女,真是美得雌雄莫辨。

另一人看着就正常多了,他穿一身线条简单的玄青色袍子,与他小麦色的肌肤相衬益彰。

眉角若刀锋锐利,五官如雕刻般立体,他长着一双无比淡漠的眼睛。仔细去看的话,可以看到那眼中瞳仁十分狭窄,更为他那周身冷峻添了几分危险又神秘的色彩。

二人走上楼,坐定在一处桌前。那“男狐狸”则一直像八爪鱼一样趴在另一男子身上,纤纤玉指还不安份地在那人胸口摸来摸去,场面有点香艳。

而围绕着沐之的蝴蝶们也终于找到了主人,纷纷飞回了“男狐狸”身边。

“相公,人家走的腰好痛啊!”

“相公,人家好渴,你喂人家喝水水嘛!”

“男狐狸”越说声音越媚,听得众食客的骨头都开始酥了,那另一男子却

豪不领情,一脸的冷若冰霜之上已现杀意。

“男狐狸”不断地说话挑逗,另一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预感到俩人即将开打,沐之赶忙催促洪错吃饭。

还没等洪错吃完第十六个包子,就听“哐当——”一声,那男子已铁青着脸,手持寒剑和“男狐狸”打起来了。

“相公,这么多人看着呢,别闹!”

“男狐狸”手无寸铁,一边只避不攻,一边嘴里挑逗个没完。

那男子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招招都下了死手。

两人从桌边打到楼顶,又从楼顶打回桌边。

食客们纷纷端了碗缩到墙根儿,还很有默契地一字排开,一幅看好戏的架势。

虽然那正“围殴”男狐狸的男子不知是哪里,让沐之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她心中惦记着正事,见这里不是个清静处,便准备拉着洪错赶紧离开。

谁知她刚站起身,就听一声惊呼,那“男狐狸”突然停下手,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着她叫道:“相公,终于找到你了!妾身找的你好苦啊!”

沐之顺着“男狐狸”的手往回看看——后面是堵墙,再回过头来,“男狐狸”的指尖依旧坚定不移地指着自己。

“相公啊!妾身好想你啊!”“男狐狸”说着就扭动腰肢,朝她扑了过来,

远远地,她闻见一股冲鼻的异香。

她下意识跃上桌子避开,“男狐狸”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不知为何,看着趴在地上的“男狐狸”,她真的很想扒开他裤子看看,他到底把狐狸尾巴藏在哪儿了。

再看与“男狐狸”对打的另一男子,他此刻已收剑整理衣衫,感觉到沐之看他,他便抬头对视,既不回避眼神,也不张口说话。

正处在奇怪的对视之间,沐之感觉小腿突然像被蛇缠住了一样,那“男狐狸”抱着沐之的小腿开始往上爬,嘴里还道:“相公,你好冷漠好无情,也不来扶一下人家!好讨厌哦!”

她被摸得一身鸡皮疙瘩,二话不说,抬腿就踹,“男狐狸”赶紧闪躲。

她有点搞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一回头,那与“男狐狸”对打的男子却已手撩外衫,临窗跳去。

见此情景,“男狐狸”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撩衫往外跳去,边跳还边大声叫道:

“阮郎——你等等人家啊!”

阮郎?

等一下!

想了一瞬,沐之终于知道那男子究竟哪里让她感觉很熟悉了?是那雪白银光的剑锋!是银雪剑啊!!

沐之欣喜若狂,恨不能给自己的榆木脑袋狠狠一棒槌!

于是,在全场的错愕注视中,那俊美如仙的白衣公子第三个跳下了楼,边跳还边大喊:“师兄!嫂嫂!等我一下——”

沐之忙不迭施展轻功追赶,身子灵敏地穿梭在人群中。

可追了一刻钟,到底还是追丢了。

纵使相逢应不识,原来是这样滑稽又无奈的样子。可那三年的陪伴却是真切滚烫的。

在黑暗压抑的药室里,无穷无尽的噬骨痛苦中,就是靠着一壶烈酒,一只坚定的温暖的手,她才不至于疯癫。

她站在人海中茫然四顾,却再也看不见那身影,就连“男狐狸”也跑没影了。

洪错也从酒楼追了过来,轻拉她的袖子,指着远处人声鼎沸的凤鸣庄道:

“你要找的人会不会也去英雄大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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