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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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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一招嫁祸于人,借刀杀人,再来一招隔岸观火。

沐之有点佩服自己把老祖宗的兵法用的这么溜。

收编军马可不是小事,京禁两军混乱分散了多年,虽然总兵头没了,但底下的副将还在,都是些不服军令的。

白慕容一边强压着被栽赃陷害的火头,顶着云贞音林琛和白南宫两方的怨毒眼神,一边火速率领北里十八军前往收编,希望能趁其不备,来个快刀斩乱麻。

一旦耽误时间,给了下面人反应的空隙,只怕收编就得变成大规模镇压,事情闹大之后,白轩辕和满朝文武定要斥责他白慕容办事不力。

临离宫之际,白慕容看见沐之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气得他牙齿都要咬碎,真不知她到底怎么想出来这番设计!

殊不知沐之只是列了份包含所有京禁两军总兵头的名单,藏在一处秘密地方,又让庄初放出“血洗清剿”的风声而已。

在庄初后来回报,说那名单被偷了,暗中盯梢的人看见是玉弘蝶的人偷的之后,沐之便挑了两个罪大恶极的总兵头,用他们的死引起了剩下所有总兵头的恐慌。

至于那太寿宫和安寿宫,一字之差不是重点,什么太皇太后的忌祀,沐之也毫不在意。

她只是顶死门,放出浓烟火光,叫里面的人以为要被血洗清剿了,便惊慌之下找东西破门,在床榻下、房梁上等到处发现了她早就放好的兵器。

一群平时就猜忌争斗不断的兵匪聚在一起,同时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一旦有一个人率先拿出兵器,剩下的人怎可能淡定。

所谓紧闭宫门互相砍杀,不过如此。

只可惜那四十六个总兵头越杀越乱,到最后竟没人发现门外的红烧木早就烧没了,殿门已可以打开。

等首领侍卫领着五百人到了太寿宫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众人一网打尽。

三天后,在白慕容彻夜不眠的整顿下,乌泱泱七十万散兵被暂时收编,和北里十八军一起,开始了百万之师的军事演习。

……………………………………

……………………………………

这是北离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军事演习,近百万人浩浩荡荡地行进了半个月,抵达了荒野山林里的槿花围场。

槿花围场共有大小七十八个围场,围场内有山有水,野兽繁多,是供皇室打猎游玩之地,这次被沐之用作了军演场地。

因为军演本就是沐之提出来的,再加上她的九门军不参与,她便名正言顺地做了“公平公正公开”的军演总将军。

根据现代的经验,她搬出了一套简易的军演流程,然后就坐在高地的指挥营帐里,喜滋滋地看着底下白慕容、白南宫、林琛等各方人马混战不休,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对抗。

一个月过去,高强度的军演过程立马淘汰掉百万杂兵里最老弱病残的一部分;

一个半月过去,只剩八十万兵力勉强能称为“精兵”,正日夜酣战不休;

最后临近军演末尾,所有一开始的策略性对抗全部变成了无规则无章法的群殴,各处人马都被打散在整个槿花围场中,完全失去了聚集力量。

到了最后一日,戟祥前来通报,对沐之道:

“殿下,现在只剩三殿下与八殿下还在最后对抗,看情形,三殿下快输了。”

自沐之重用戟祥,又令他和戟墨姐弟团聚后,戟祥便一门心思跟着沐之。

沐之也看中戟祥的秉性和才干,便多番重用戟祥,使其成为自己军中一翼。

“是吗,八哥会武功,治军也不错,肯定是要赢的。”

沐之吃罢一块糕点,拍拍手,站起身,穿戴好铠甲,对戟祥笑道:“赢是意料之中,但也不能让八哥赢得太痛快了,毕竟我那‘嫁祸于人’,还有一个大祸要八哥背一下呢!”

说罢,沐之便策马奔向白慕容和白南宫对战的最后围场。

远远地,沐之就瞧见乌泱泱的人群如海水一般,漫延了整个围场山坡。

因为是演习,所用皆是不开刃的兵器,所以士兵们有的还在打,大部分都已经淘汰或者打累了,瘫在地上休息。

沐之策马冲进最中心的包围圈,白南宫和白赫连正合力攻击白慕容,一边打还一边大吼:

“叫你算计我们!!你休想再占便宜!!”

不只白南宫和白赫连,现在哪个人不以为白慕容是宫中惊变的幕后黑手,基本上除了北里十八军,其他各方人马都轮流来揍过——啊不是,是挑战过白慕容了,也都被白慕容打得灰溜溜淘汰了。

所以当沐之一身铠甲英姿飒爽地出现时,白慕容正满脸黑灰,头发凌乱,狼狈得像个野人似的,拼命地挥枪对敌。

沐之忍住笑,故意高声道:“三哥五哥,我来助你们——”。

白慕容狠狠挥枪,看向沐之的眼神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他看起来疲惫异常,应该很久没有睡过觉了。

沐之只顾着在白慕容对战白南宫的时候,时不时逗趣地放白慕容几个冷枪,完全没发觉场上的气氛开始有了怎样暗流涌动的变化。

一小股手握短刀的士兵偷偷从侧翼绕到沐之后方,他们手中持的刀比规定的长度要短许多,但刀刃却闪着仄仄寒光。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雷,乌云缓缓聚集起来。

沐之正骑在马上,奋力地追逐着白慕容,却听白赫连的娃娃音突然对着她后背大叫:“九弟小心!”

感觉到一股冷风从后侧袭来,她左手将未开刃的匕首扎进一个士兵胸前的草包,右手翻转,握住了袭来的短刀。

直感觉手心一凉一痛,她右手刚长好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血顺着她白皙的手腕哗哗流下。

完全没料到场上会出现开刃的兵器,她猛一发力,掰断刀身,直接回手朝袭来的方向甩去。

一声惨叫过后,一个小兵应声倒地。

白赫连赶紧战出一条路,朝沐之跑来,惊问道:“怎么回事?!”

沐之沉着目光扫视一圈,却见每个人都拿着未开刃的兵器专心对抗,根本看不出谁手中握着开刃的短刀。

她对白赫连嘱咐道:

“五哥,小心一点,鱼塘里来了吃人的家伙!”

“啊?”白赫连脸色大变,下意识勒马去保护白南宫。

一旁的白慕容也注意到了沐之这边的突发事故,不由讥笑:

“没想到啊,九弟这么英明的人,竟也有被他人暗算的时候!”

白慕容不吭声还好,一吭声,白赫连还以为是白慕容又在使算计,立刻大喊一声“白慕容!是不是你!”然后就提枪向白慕容杀去。

“五哥莫冲动!”沐之急忙阻拦,刚一调转马头,却见四周突然冒出来六个一脸杀意的小兵,齐齐拿着短刀刺向她。

她仰头下腰,随即抽出斩金乌,一刀劈开面前的攻击,撑住马鞍翻身而起,将几个小兵狠狠踹倒。

紧接着,她紧紧扼住一个小兵的脖子,捏得他骨头“喀拉拉”直响,狠厉发问:“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便留你一条命!”

那小兵贪婪地瞪着沐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取白夙沙人头,赏黄金万两!”

“有种!”她冷笑一声,挥动斩金乌,干净利落地砍掉了那小兵的头。

这时,只听一声惊叫声响起。

沐之循声望去,只见白南宫胳膊已经受伤流血,正紧紧扒在马背上,身边围了好几个拿着短刀的小兵。

白赫连见状大急,不再与白慕容缠斗,只勒马冲向白南宫,一甩长枪,直接刺穿了一个欲杀白南宫的小兵。

却不料白南宫吓得两手发软,抓不住缰绳,竟直接摔下马背,眼看着就要被马蹄踩踏。

白赫连大急,赶紧将身子探向马下,伸出手,高喊道:“三哥快抓住我!”

白南宫正欲伸手,却见迎面冲过来一个恶狠狠的小兵。他吓的惨叫一声,脸都恐惧得变了形,竟死死地拽住白赫连的手臂,将白赫连拽下马,挡在了自己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沐之握住一杆刺来的利枪,一脚踹飞枪那头的人,而后将利枪投掷出去,扎死了欲攻击白赫连的小兵。

再看白慕容那边,此时也已被团团围住。他本就连日体力消耗甚多,现在应付真枪恶兵十分吃力,竟被逼得跌下了马,步步后退,身上受了不少伤。

“轰隆——”一声,万里高空响起炸雷,乌云开始翻腾滚动。

一滴雨水从乌云中急速坠落,带着冰凉的寒气,正好落进沐之眼中。

她正驰马奔向白慕容,却感觉浑身一软,所有力气都开始消散,就像那日在东河军营里发生过的一样。

感觉不妙,她赶紧抽出斩金乌护身,竟握不牢刀柄,斩金乌从手中滑下,狠狠打到了马后腿。

战马嘶鸣一声,“扑通”跪倒,沐之顺着惯性向前飞出去,迎面撞在了白慕容身上。

白慕容猝不及防被压倒在地,只见那三把原本要刺向他的短刀全部扎在了她背上,其中一把竟扎透了她左胸,刀尖从心脏的位置露了出来。

沐之痛苦地皱眉,本想道一声“倒霉”,却只能艰难地牵起嘴角,对着白慕容露出个苦笑。

他浑身一震,而后快速拔掉她背上的短刀,反手扎死两个小兵,抱着她向侧面滚去。

眼见着右翼又冲上来十几个小兵,他本想翻身迎敌,却不料身子一空,竟抱着她滚下山坡。

他赶紧伸手去抓野草,一只手牵着她,又往下滑了十余丈才停下来。

两人挂在山坡上,坡面倾斜得几乎笔直,下面是一道黑漆漆的地缝,像一张深不见底的龇着尖牙的大嘴。

“抓紧我!白夙沙!你听见了没有?!”他大声地喊,声音淹没在天空炸雷的响声中,大雨倾盆而至。

她低着头,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

她右手的伤口汩汩地流着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变得十分腻滑,让她的手开始一点点滑离他的手心。

“白夙沙!!”他又喊,她还是没有反应。

一点点又一点点,她的指尖终于离开了他的手。

她身体沾满泥土,无力地朝地缝滚去。

他咬了咬牙,放开了抓住野草的右手,右脚用尽力气一蹬斜坡,身子腾空扑向她,抱着她一同滚进了地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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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沐之感觉到有人朝着她的头狠狠打了一拳,疼得她不禁低呼一声。

白慕容的声音热讽道:“哼,真是坏人活千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沐之只感觉浑身瘫软无力,白慕容又道:“你最好再把头抬高一点,能把你撞傻最好,人间便少了一个祸害。”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一抬头又撞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便问:“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声音气喘吁吁,没好气道:“屁话!我都看不见,你能看见吗!”

她试着活动手脚,却只摸到四周全是突起的石头,空间异常狭窄。

再一摸身下,冰凉的铠甲透着一点柔软,她被他背在背上,正在幽深狭窄的地缝里爬着。

“我警告你不要乱摸!否则我......”他话没说完,就感觉脖子被紧紧地抱住了。

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再交叠着抱着她自己。

她的长发从他肩上垂下,冰凉的脸颊紧紧地贴着他的耳边。

他能感觉到她气息在颤抖,似乎还夹杂一丝微不可闻的哭腔。

他整个人停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咳,那个,你很疼吗?”

她不答话,仍紧紧地抱着他,浑身开始发抖。

黑不见光,狭小幽闭,她感觉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逼得她几近疯狂的药罐子。

她发抖得愈发厉害,哭着叫了声“师兄......”

“喂,你清醒一点,喂!白夙沙!”他以为她已经重伤得神志不清,赶忙大声叫喊。

她没有作声,抱住他的手臂又紧了些。

停了一会儿,他轻声道:“等着,我们很快就出去了。”

他不知道这是地缝中哪处,出口在哪,醒来的时候就是她压着他的背,身处这样一个狭窄得无法呼吸的长长的小道。

他的右腿已经骨折,胫骨从膝盖侧面穿破肌肉,顶了出来,刺棱棱地乍在外面。

他每往前爬一步,骨头就贴着地面摩擦一下,发出钻心的疼痛。

不知爬了多久,他只感到头发晕,呼吸越来越困难。

“白夙沙,你醒着没?不要睡着......”

她已经比刚开始稍稍平静了些,但手臂仍环着他。

“臭小子,我可不是救你,只是你替我挨了三刀,我还你而已......等出去以后我们再好好算账,所以你给我好好撑着......要死也出去等我算完帐再死,听见了没有......”

她仍不说话,却松开了一只手,从他胸前铠甲的缝隙伸进去,细细摸索着。

“你干嘛?!”他气结,都什么时候了,这臭小子竟然还想着吃他的豆腐?!

她不理他,只是来回摸着,冰凉而柔软的手隔着薄薄的内衬,在他胸前来回滑动,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暧昧。

他身体僵了一下,又赶紧懊恼地一甩头,气恼自己怎么会对着一个男人,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有一瞬间那样奇怪的想法。

她又摸索了一会儿,抓到了那半块龙纹蓝玉。

他一愣,猜到她是拿着他的玉,便冷了声音,道:“我警告你,别碰那块玉!”

她的手伸在他怀里,指尖轻轻摸着断裂处的边缘,却只摸到一道圆滑。想来是他经常把玩,边缘早就被磨圆了。

“白夙沙,我再说一次,别、碰、那、块、玉!”他停下来,一字一顿地冷声说到。

她将玉重新放回他衣襟里,轻轻抽回手,问道:“这块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继续往前爬,过了很久才低声回答:“有。”

“为什么?”她又问。

他轻笑一声,道:“怎么,我们现在是要抱在一起互诉衷肠了吗?”

她道:“我听说过你和那个......叫沐之的小丫头的事,可你们认识的时候,你还很小,而且都过去快十四年了,为什么还不忘?”

空气一下沉默了。

很久之后,他再开口,只说了一句话。

“情不知所起”。

她知道下一句,是“一往而深”。

她无法形容听到这句话的感觉,只觉得鼻头一酸,心想如果能像这样和他一起死在这里,她很心满意足。

原来这世界上,一直有个天生的小情种,念了她很多年。

“你要是敢把这些说出去,我保证会天涯海角地追杀你。”他佯装威胁。

她笑而不语,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努力在黑暗中描摹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爬去。

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他至少已爬了四个多时辰,而眼前仍然一片漆黑,空间也越来越狭小。

他觉得他们很可能会葬身这里,与过去多年在朝局中面临的任何一次死亡威胁不同,这次他一点都不感到孤单失落。

她轻声道:“你出了好多汗。”

两人都穿着铠甲,找不到衣服可以擦汗,她便抓起垂下的头发,卷了卷,摸索着替他轻轻拭去额前的汗,又道:

“你背上也出了好多汗,我都要滑下去了。”

他愣了一下,默默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他知道那是她的血,顺着她的心口流了他满背,甚至还流到了他脖子里。

她的血和她的脸颊一样,竟然冰凉的。

“你真的是父皇在民间所生的儿子吗?”他突然问。

她不想骗他,便道:“其实我根本不想进宫。”

“得了吧,你这个九皇子可当得努力的很!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算计我,我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会死定的!”

她声音平静道:“我们现在就要死定了,不是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加快了速度往前爬,他心里焦急,为什么这条路又窄又长,简直像要通到地狱里去。

他强装着镇定,道:“你胡说什么,我要死也不能和你死在一起。”

“可两个时辰前,我们来过这里。”

“什么?”他停了下来。

她语气平缓,像是在简简单单地叙述一件事情:“这块石头上有我的血,这里可能是个环形的圆圈。”

这么说来,这四个时辰里,他们一直在这里兜圈子。

“你哪那么多地方流血,你以为你是漂水鬼啊!”他故作轻松地说。

漂水鬼是渔民在江里打渔用的一种用具,就是把鱼鳔吹鼓了气放在江面上飘着,要是有大鱼来咬破鱼鳔,鱼鳔就会一边呲呲地撒气,一边上窜下跳地撞来撞去,把大鱼打晕。

两个人都想到了鱼鳔窜来窜去撒气的样子,不由同时笑出声。

他开始感到虚脱无力,断断续续道:

“等到几千年以后,要是有人发现了咱俩的尸体......就会发现我像乌龟一样驮着你,你还保持着勒着我脖子的姿势......人家就会说......‘看这个......龟孙子,把他龟爷爷勒死了,他自己......也出不去了吧!’”

两个人笑了一阵,又在黑暗里陷入沉默。

突然,他听到一声肌肉撕裂的声音,刚张口要发问,就感觉有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

他下意识吸了一口咽下去,觉得有一点发苦,更多的是血腥味。

“你干什么?!”他甩开她的手腕。

她用越来越低弱的声音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千灵汇......我的血能解毒治病......反正我也活不了了......你喝了,好好活下去......”

她越说声音越低,本想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丞相府,但想来即使她不说,他也做了这么多年。

那次在丞相府,她本还误会他在欺压沐霁言,后来才知道那些金银绸缎都是他早早备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嚣张地告诉全京都,这丞相府是他白慕容的底盘,不容任何人染指。

这么些年,多亏有他,丞相府才少受了许多欺压。

“你疯了吗?”他简直难以置信。但他难以置信的并不是她的血能解毒治病,而是她又一次想要救他,又一次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他的性命。

“白夙沙,你给我听着......我虽然很讨厌你,但是......但是......”他不知道但是后面该说些什么,却感觉到她的手轻轻一松,滑下了他的肩膀。

他停在原地,很久很久,才又继续向前爬去。

白慕容,你要好好活下去......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如果再有来生,我一定都还你......在失去最后一点意识之前,她在心里默默说到。

四周变得死寂,他腾出手,把她的手又环在他脖子上,继续向前爬着。

他一边爬,一边在墙上摸索,看看会不会有别的出路,却只摸到一片和她身体一样的冰凉。

明知是在兜圈子,他也仍往前爬着,越爬越慢......

“白夙沙......我爬不动了......你知不知道......你很重......以后不要再笑了......你笑起来很讨厌......”

他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感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冰凉。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瘫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他感觉到他咽下去的那口血好像在胃里发冷,又一点点在四肢扩散开,慢慢生出了些力气。他的腿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不管这是不是幻觉,他决定不爬了。

他用尽力气伸手,从怀里拿出那半块玉。

尽管看不见,但他还是把玉举到眼前,轻轻说道:“沐之,我来见你了。”

话音落下,她的胳膊轻轻动了一下。

他将玉牢牢地握在手心,紧紧地压在心口。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睡了一觉,又艰难地醒了过来。

她感觉到身下的他睡着了。

她轻轻伸手,摸着他的眉,他的眼,他高挺的鼻梁,他时常嚣张笑起的嘴角,他瘦削的侧脸,还有他宽挺而结实的肩膀。

她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流着鼻涕哭的小孩子了。

他是个男人了,一个可以顶天立地,肩负生死的男人。只有一个男人,才会有这样坚强的肩膀。

她弯起嘴角,伸手握住他的手。

头顶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刨土。

“快点挖!快点挖!”

隔着土,沐疾铮焦急的声音闷闷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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