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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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屠子龙的要求，张影七耸了耸肩。
他拍了拍屠子龙壮实的胸膛，摊着手走开，他似乎是在——表达某种同情。
屠子龙正要追问，却忽然怔住了。
他感到脖子被一只柔软的手臂勾住。
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香味，极具诱惑。
像是初冬里最粗壮的枝干上，攀着一条斑斓的花蛇。
屠子龙慢慢地扭过脑袋，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身后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笑容看起来十分危险。
她的脸蛋很美，妆画得有些重，连嘴唇也涂成了妖野的紫红色。
她不是晓楠，但眉梢眼角都仿佛住着晓楠的影子。
屠子龙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个女孩，一定和她有某种关系。
女孩将头枕到屠子龙的肩膀上，脑袋靠着他，像是在细细品味一道美食。
她的呼气声在耳边回响，几乎震耳欲聋。
屠子龙觉得有些不安，不是危险的感觉，而是——
他害怕自己鬓角上尖利的发梢会扎到她。
这让称霸云海、杀人如麻的活阎王都不禁有些拘谨。
他甚至不敢主动开口，问她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你跟外公说得一样——“
少女红唇轻启，她的声音果真和二十年前晓楠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但显然，时间并没能改变你什么。
“你依旧是那个刚愎自用、无情无义的混蛋~”
屠子龙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听到这个声音，他仿佛听到死去的妻子在地狱门前悲哭着怒骂自己。
女孩将嘴轻轻地靠在他的耳边，每一个字都像是魔女的低语。
“不过——我，喜欢——”
少女轻笑着，转身就要离开。
屠子龙的嗓子这时才终于解开封印，他连忙大声地问道：
“你是谁——你跟晓楠是什么关系？”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小巷里，少女头也不回地答道：
“以后我就叫你龙叔——我是十常侍！屠悦！”
屠悦？
屠——屠悦？
她——她的名字叫屠悦！
屠子龙不可思议地蹲在了地上，他双手掩面，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常晓楠是在他离开后八九个月左右得病身亡的。
至于是什么病，常家没有说。
那么——如果是流产呢？
当时那个女人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他却一走了之。
她又气又恼，竟也没有派人告诉他。
她大概想着，那个男人终归是爱他的，过不了几天，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样说的。
那个怨毒的女人抱着渐渐隆起的肚子，从春天等到夏天，从落叶的清秋等到霜寒的凛冬。
即使身边有一众家人和丫鬟陪侍，她却只觉得孤独。
父亲双眼滴血，一定要让人去把那个混小子揪回来！
她就愤愤地用自杀威胁，正如赌博的人笃信着自己的运气。
可是运气和他，都没有等到。
艰难的夜晚，分娩的剧痛如刀袭来，使她暂时忘记心头的疼痛。
母亲在旁边哭泣，医生手忙脚乱着，然而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随着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夜空，常晓楠的生命也来到尽头。
看着新生的婴儿，愤怒的老父亲没有一丝怜爱，几乎要将她摔死。
回光返照的女儿却轻轻将她抱在了怀里。
常晓楠记得，子龙说过好多次，想要个女孩，像她那样美的女孩。
哈哈，真该死，竟然让那个家伙如愿了。
常晓楠不停地吻她的额头，觉得有些安慰，像是为这一年的痛苦做着找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忽然举起手，想要——
打这个孩子一下，这是那个混蛋的孩子！
她的手没能落下。
随着一声长音，心电图完全变成了一条直线，这也宣布了常家大小姐的死亡。
房间里立马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有人倒地的声音，众人乱作一团。
那个新生的女婴觉得好玩，也拉开嗓子加入到了哭声里……
而远方的屠子龙，正在出租屋里酣睡。
他梦到凉爽的夏夜，月色真美。
而一顶更美的星灯正划过流云，飞往大山之北。……
屠子龙——屠子龙！你个剥皮吃肉、千刀万剐的王八蛋！
你都做了些什么！
屠子龙崩溃地蹲坐在地上，他的眼神空空如也。
什么天鲸，什么四阎王，什么狗屁的杨家！
他不在乎！
他的生命，在这一刻已经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
他的生命完全由罪恶写就。
如果说他的心在黑里还有一点白，他身上还有一处无罪——那就是他的认罪之心。
屠悦，屠悦，屠悦——
那是他的女儿！是晓楠拿命生下来的女孩！
屠子龙终于明白了，当年岳父根本没有原谅他，他又怎么可能原谅自己？
至少，他从没有告诉自己这个女儿的存在，这是一个老人最疯狂的报复！
朝阳的曦光照射在巷口的男人身上，拉下黑色的影子。
屠子龙觉得自己变得渺小了许多，身子仿佛变成了一具苍白的骨架。
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如何走到今天，并且成为了十常侍的一员。
但他都必须照顾好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
加入十常侍！
他站了起来，转过身。
身后的张影七用手挡在眼睛上面当帽遮，像是在眺望这里，尽管相隔不过三米之遥。
他眯缝着眼，满脸笑意，似乎已经明白了屠子龙的心意。
“屠子龙，你——好呀！”
后边的几个常侍随即用最简单的方式做起介绍。
“仵世。”
“张雪晴！”
“罗凯——”
屠子龙点点头。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背叛了昔日的老板，成为了敌人中的一员。
但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上，人命、信义、理智，早就不是能卖得上价的东西。
何况是为了那个女人，与世界为敌又如何？
背叛自己——又如何？
张影七大笑，率众人离开。他感到十分满意。
在与天鲸的对决中，他们向来是能杀就杀，从不留活口。
至于那些望风而降的人，他也从不当回事，毕竟一堂之主做事，哪来的许多仁慈？
只有对屠子龙——他动了招揽的心思。
原因不是屠子龙有多么能打，而是——
张影七也不敢惹屠悦那个疯女人，所以他动不了屠子龙。
有了屠子龙的加盟，十常侍很快就要集齐了。
在创立之初，十常侍就是十个人，只是后来有过减员，现在人并不齐。
张影七没有强迫症，但他觉得，还是把人凑够比较好。
毕竟这是十常侍的传统，尤其——
在那件事到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