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剑指黑鲨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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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镇，黑鲨酒吧。
酒吧此时闭门谢客，平日里气派的霓虹灯牌也不再闪烁。
酒吧里的桌椅上坐着十几个酒保，有的闷头喝酒，有的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
“嗯嗯，好的，好的——”
柜台后一个白色衬衫的侍应生挂断电话，立刻疾步向里走去。
黑鲨酒吧面积很大，前边是供客人喝酒的大厅，后面则是KtV。
墙壁上画着许多色情电影和新兴摇滚歌曲的海报，走廊里摇曳的小粉灯，此时却起不到一点烘托情调的作用。
敲开最里面一个包厢的门，侍应生恭恭敬敬地向包厢里的所有人深鞠一躬，俯身在靠门的一位老者耳边低语着什么。
老者驼背、拄拐，头上还打着发蜡，将一头银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
他的面孔里带着阴鸷与狠毒，眸中精光一闪，仿佛顷刻就能夺走几条人命。
老者摆手让侍应生离开，随即扭回身对包厢内的众人说道：
“张影七那边来消息了，这是黑水堂的最后通牒，他们和杨家的人已经杀过来了。”
“我这才刚出来四十八个小时——欸！看来，张影七其实早就掌握了这里的情报。”
坐在主位上的隗天路一拍桌子，语气有些沉重。
他身旁坐着的多子怡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看来这个地方也没有继续藏下去的必要了，我现在就通知各个家族的族长，让他们带人过来。
“只要你能平安离开云海，天鲸就还有希望。”
隗天路轻轻地将手去勾多子怡的脖子，却被对方无情地挡下。
他也不生气，只是注视着对方绝美的侧脸，心中泛起一阵阵暖意。
她说是为天鲸集团，说到底不都是为了隗天路吗？
大学时代，多子怡就是无数人心目中的女神，也是冷若冰霜的学生会长。
人们说能征服一个女强人的，只有比她更强的男人。
隗天路和多子怡，恰恰就是这样的组合，他们的爱情，不知所起，却能一往而深。
如果不是嫁给隗天路，多子怡大概率会成为一个名誉九州的王牌律师或商界精英。
哪怕是走江湖路，凭她的手腕，或许也能凭空闯出一番事业。
但偏偏天地机缘为媒，让她遇见了隗天路，而后便是十几年风雨如晦、同舟共济。
他们没要孩子，天鲸集团其实就像是多子怡悉心哺育的幼崽，一步步茁壮成长，又在一年内被黑水堂毁灭。
杨家的事后，四阎王几乎全灭，多子怡无力支撑偌大一个集团，只好委曲求全、向黑水堂妥协。
隗天路也曾怀疑过，多子怡是否真的厌倦了这十几年于幕后布局的生活，是否当年的山盟海誓已然沙化成泡影——
纳兰性德有诗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事实证明：故人心未变，却是他疑心太重，辜负了女子痴情一片。
隗天路藏在暗处，跟踪多子怡，直到有一天她一个保镖也没带——
隗天路很疑惑，在反复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后便选择现身质问对方。
多子怡将脖颈靠在隗天路的刀刃上，嫣然一笑，指了指他腰间的血滴子……
谁又能想到，堂堂天鲸集团老总隗天路的大杀器，竟是多秘书十多年前做的手工。
那时，她对江湖世界一无所知，却毅然决然地跟随心爱之人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每个夏夜的星空里，隗天路像个第一次看武侠片的孩子，跟她讲着年少轻狂的梦想。
他说，自己将来一定会称霸青州江湖、做个像长青叔叔那样了不起的大英雄！
多子怡在一旁掩嘴笑着，那个男人是那样英俊，眼睛里似乎有百万星辰在闪烁。
“好呀，我信你——到时候，我就是青州外堂堂主的女人咯。”
隗天路指着从天边划过的流星，语气中满是豪情：
“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动物是鲸鱼，我们就建立一个天鲸集团怎么样？”
“你傻呀，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当然是人啦——”
“可扬州已经有了一个天仁堂，我可不想跟他们重名。”
“好啦，好啦——天路，你看这是什么！”
隗天路从多子怡的手中接过那个铁环，一摁弹簧，就有八柄利刃弹出。
他的眼眶一下子有些濡湿，他曾滔滔不绝地给多子怡讲过这种宇世界史书中记载的传奇杀器，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上心。
难怪前阵子老见多子怡手上贴着创可贴，她还说是切苹果时不小心割伤的！
隗天路一把搂住多子怡开始亲吻，大学后山的缓坡上，缱绻的身影将高草压弯。
天空漆黑如深海，大抵真有鲸鱼这种庞然巨物在游弋，偶被明眼人看到，便冠之以鲲鹏之名，记入古籍。
鲸鱼换气时喷出的水花，颗颗点点皆成繁星，悬在半空里，照着那年、那人……
血滴子后来当然被名匠改造过，十几年间，收割过少说数百条人命。
而他们的爱情，也像八支利刃在空中盘旋、画就的一朵猩红之花。
经商、混江湖、杀人越货，他们始终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何来的上下关系、背叛与否一说？
多子怡——她立身江湖只不过是为了陪他一程，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啊！
隗天路用力地抽打自己的脸、大声求饶，试图用这种方式补偿自己那该死的不信任；
多子怡只是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微笑，一如初见之时——
那个波澜不惊的学生会长，惩罚着长不大的男友……
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隗天路轻松地摆摆手。
“子怡，不用了，那几个江湖世家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手帮我们的；
“有长青叔叔的关系在，张影七无心杀我，我们走吧——去兖州或是皇城，找个最美的地方定居下来，这江湖——我不待了。”
多子怡忽然难得得脸红起来，默默点头，牵起了老公的手。
隗天路累了——
这么多年，江湖饮血，他已经向全云海证明了自己，也成为了长青叔叔的骄傲。
非要打败张影七吗？非要当什么外堂主吗？
九龙堂内权力最大的几个位置，听着是很诱人，可——
他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了呀。
子怡的手那么白皙，她不应该陪我一起杀人；
那就由我来陪她——退出江湖，寻一处冬暖夏凉之地，度此余生……
万事看淡以后，隗天路也就不再有什么压力。
张影七要统一青州，由他去吧，以后做不了朋友，也没道理接着当仇人。
天鲸集团亡了——亡就亡吧。
这些年一起打天下的弟兄，像屠子龙这种反水鬼就不用说了，死去的张奕、冬望他们，自己肯定会年年祭拜。
杨家人这会要打过来——来吧，不过是一帮蝼蚁——
只要能带走子怡，这云海，就留给他们和黑水堂抢去吧……
“我听说杨家人打过来了——怎么个茬呀隗总，打还是跑？”
推门而入的女人是庄美华，刚刚从精神病院回来。
她身边一个姐妹叫闻倩，大厦爆炸案里失踪的，昨天被人送到了精神病院。
庄美华刚就是去看望闻倩，才回到黑鲨酒吧，就听底下人说，今晚要跟黑水堂和杨家人打一场。
黑鲨酒吧是跛子鹰的大本营，现在除了他的人外，基本就是庄美华和多子怡从天鲸带出来的那点，加在一起不过六七十人。
凭这点人，根本挡不住黑水堂的那些常侍。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搞不好，她母阎王也要死在这里。
好吧，死就死，反正是游戏人生。但这最后一战，可得打得痛快些才好——
庄美华走到自己的座位跟前，狠狠地一脚踹下！
桌子底下立刻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嚎，那是一个被扒光的胖子。
一个月前庄美华交给了他“一点小事”，可他没有办好，于是沦为了母阎王的脚垫。
尽管有些不伦不类，可在坐的这些人，隗天路、多子怡、跛子鹰还有下面的一些马仔头子，没人敢去管母阎王的闲事。
所以即使她不在，脚垫也得好好地放在那里。
跛子鹰伸手轻叩桌面，降龙木的拐杖都被抛在一边。
“我说天路啊——这些天老头子我可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为此也把张影七得罪的不轻，如今你就这么绝情，说走就走了？”
隗天路抱拳当胸，点头恭敬道：
“鹰老，隗某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时局所迫，我们都没得玩了——
“家叔隗长青在兖州任外堂堂主，您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兖州养老，当个分堂堂主也不比窝在云海差。
“华姐也是一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来兖州——我定不会亏待你。”
隗天路话音刚落，就见包厢房门被推开，之前那个侍应生一脸焦急地喊道：
“鹰爷——他们杀过来了——”
硴啦——
外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似是有人一脚踹开了酒吧的大门，随即枪声大作——
枪声，喊声，乱作一团，点燃了云海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