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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得心腹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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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冕?

李旦神情一滞,他还没有忘记这个人,在此前新乡的风波里,虽然自己与这贺乡老只有几面之缘,但却对他印象深刻。

“他来找我干嘛?”

李旦心里想不明白,但还是让人把贺冕带了进来。

见着这位贺乡老,李旦还在琢磨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他,却是见这人跪下,朝自己行了个大礼,恭敬开口道:

“草民贺冕,见过县尊大人。”

不止是李旦,一旁的胡溪也愣住了。

贺冕在海澄县不是小人物,浮宫乡贺家的家主,乡绅里都算排的上号的人,怎么直接行了大礼。

“贺乡老免礼,特意从浮宫乡赶过来,敢问是为何事?”

李旦并没有因此放下警惕,但却又感觉,好像这次贺冕来,对自己没什么敌意。

贺冕起身后依旧谦卑,语气平和道:

“县尊不必称我乡老,如今我已分家,与浮宫乡贺家全无瓜葛,乡老之职更是卸下,如今的浮宫乡乡老乃是舍弟贺煜。”

话已至此,李旦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感情这贺煜是真的狠角色,居然直接把自己哥哥给闹了下来。

这个年代,分家基本上没有回头路,正所谓覆水难收,日后想要再回去,可就难了,伦理与道义上彻底成了两家人。

“县尊大人好手段,不过草民此次输不在自己,而在舍弟。”

“听你这话里有怨气。”

“并无,县尊洞若观火,一眼便看出在下的软肋,攻在下之不可守,草民心服口服。”

嘴上没怨气,心里有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李旦倒不在意,如今贺冕已经没了乡老的身份,又从贺家分家出来,算是没了继续与自己作对的理由。

李旦眼神颇为玩味,贺冕与其对视一眼,不紧不慢道:

“不过在下输这一回,今后便不会再输了。”

“噢?”李旦抬了抬眉毛,“为何?”

“因为县尊不是舍弟,县尊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李旦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贺冕话中之意,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这贺冕因为庶出子的身份,肯定在贺家不受待见,其中具体李旦不知晓,但从贺煜那厮的态度,管中窥豹,可知一二。

他这一分家,一面是断绝自己的后路,另一面则是为了与贺家做切割,虽然代价不小,但在李旦这边确实算是份量不轻的投名状。

而李旦这边,同时也急需这样一个人才。

自己初为县官,且不说别的,在这海澄县人生地不熟,哪座山有哪座佛,哪座庙大哪座庙小,进山门是敬香火还是敲棒槌,这些都不甚了解。

贺冕是原乡老,是这海澄县的地头蛇,加上他绝对是个聪明人,各路的牛鬼蛇神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

跟在李旦身旁的胡溪,此时更是震撼。

这新来的少年知县究竟有什么魔力,居然令贺冕这样的人愿分家投效,在胡溪眼里,这是无法理解的豪赌。

若是李旦平步青云,那这贺冕自然是鸡犬升天,反之则一败涂地。

此时,李旦与胡溪二人的表情,都没逃出贺冕的眼底,只思索须臾,他便是嘴角一笑,朝一旁的胡溪道:

“我欲投效县尊,其心可见,敢问胡掌吏是否也是如此?”

听了这话,李旦立刻便明白贺冕的意思,转头看向胡溪。

好家伙,才刚投效自己,这么快就发威了,一句话便将胡溪架住,此时胡溪不表态也得表态了,这涉及到一个先后问题。

若是胡溪此时不表态,那贺冕便算是第一个确定投效自己的人,论资排辈,未来即使胡溪投效,也要矮上贺冕一头。

胡溪随即拱手忙道:

“自然如此,愿为李知县鞍前马后。”

胡溪是最先对李旦示好的,自然不甘被一个后来的乡绅比下去,但凡事有远近亲疏,之前李旦身边没有一个帮手,自己还能待价而沽,可事到如今,若要真正取得李旦的信任,胡溪有些事情便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自己也必须递上投名状才行。

胡溪紧接着便道:“先前县尊所问之事,并非卑职不说,而是兹事体大,如今的漳州月港,在两人的势力范围内。

一人是按察使司副使,分巡海道兵备,同时兼任市舶司提举的海道副使林悟贤。

另一人,则是巡抚福建,兼节制都转运使的福建巡抚刘尧诲。”

好家伙,感情是神仙斗法。

李旦脑仁一紧,但胡溪的话还没完:

“除此之外,月港同时还在海澄县与漳州府的管辖之下,目前漳州知府空缺,管事的漳州府同知林懋松与林海道是同乡,所以在府衙这块,林海道胜刘巡抚一筹。”

难怪刘尧诲此前会想留自己在海澄,原来是他在与这林悟贤的角力中落了下风。

李旦笑道:“海澄知县是我,所以二人在海澄县这块,算是刘巡抚占上风。”

一旁的贺冕听后却是扑哧一笑,随即迅速掩住,而胡溪则是苦笑摇头道:

“不然,在县衙一层,仍是林海道上风。”

李旦一愣,随即看向刚才笑出声的贺冕,贺冕这才答道:

“县尊,您难道没发现这偌大的海澄县衙,在您身旁的却只有这胡掌吏一人吗?”

“你的意思是,这县衙上下,所有吏员都是林海道的人?”

“林海道耕耘漳州八年,从隆庆年间开月港以来,一应事宜都是林海道一手操办,身兼巡海道员,市舶司提举,节制沿海备倭兵及卫所,与海有关的事务军政两手抓,这海澄县的吏员自然也不例外,重要的位置,几乎都是他的人。”

贺冕此时幽幽道:

“县尊还记得之前在码头发生的事情?”

“记得…你从那时候就跟在我身边!?”

“嘿嘿,只是凑巧看见。”贺冕收敛笑容,表情却显得更加耐人寻味,“为何县尊一出现,所有人便赶那番商走,县尊不觉得蹊跷?”

“难道不是那番商文书不全?”

贺冕与胡溪同时摇头:

“非也,敢把帆船开入圭海的,一定是有商引的船,所谓文书不全,无非是该交的银子没交足。

番商的帆船都是大船,月河狭窄,船开不进月港,只能停在圭海之上,往来运货都需要用小船摆渡进港,摆渡只能选择由转运使司指定的船来运,普通民夫摆渡便算违反海禁,此一道称为‘转运税’。

摆渡船进港靠岸也需收税,这钱是市舶司收的,按船只数量来收,通常一艘大帆船都需要分出上百条小船来回摆渡,每进港一次,便收一遍,此乃‘上岸税’。

番商大船停在圭海,所有船,包括上岸的货物与上船的货物,无不需要盘查,其中海上大船由巡海道缉查,交易货物由县衙壮班缉查,这此中,又有一道‘缉查税’。

除这三大税之外,商引的检验与续签,番商上岸的衣食住行,都有各式税种。若不是如此,如何经得起这么多衙门的吃拿卡要。其中早已形成潜规则,哪一份是谁的,都已有定论。

今日县尊在码头碰到的事,乃是番商们与胥吏的税没谈拢,这块油水不归知县您,所以您一去,他们便赶人走,而番商也怕多一个当官的参与又加一份税,所以走的也干脆。”

李旦听完,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则是小马睡牛棚,卧了个大槽,若非今日贺冕用计架住胡溪,这其中的门道,还不知多久自己才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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