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包围下的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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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况紧急。
不只是陈汝园这单单一条车船，在他这艘大船之后陆陆续续还有着二十来艘战船赶来接应。
一时间，李旦腹背受敌。
前方约有四五十艘海盗小船正缓慢挤压着李旦的阵线，而背后，又面临二十多艘战船的猛攻。
与此同时，空中掠过的迅鹰猛地啸叫一声，正在船艉楼放铳的蔡大鸡彷佛心有灵犀一般，朝着李旦大喊道：
“老大，对面船动了！”
定睛一看，原本在海上伺机而动的松浦宗尚所部三十二艘船开始朝着自己这边缓慢前进。
松浦宗尚手下都是安宅船与関船，每艘船都配有大量人员以及划桨，别看现在速度不快，可一旦全力冲锋起来，瞬间的爆发力是十分惊人的。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方各海眼见此时行动的倭寇船队，嘴角忍不住啧了一声，视线不自觉看向了李旦。
李旦几乎没有犹豫，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他立即做出应对：“全员调头！向后猛攻！”
以退为进，集中优势兵力率先打破一道口子，这便是李旦的策略。
随即，李旦麾下全部船只调头朝陈汝园所部发起猛攻，调转枪口的数百挺火绳枪随即喷吐出灰白的硝烟，措手不及的福建水兵吃了迎头一轮排枪，瞬间速度便迟缓下来。
福建水兵的标准装备是竹甲加轻弩加腰刀，而竹甲的防御力对于弓箭尚可，可对于火铳来说，那就基本忽略不计了。
陈汝园作为水兵老将，很快也判断出敌我形势，纵然李旦的火器凶猛，可他毕竟人少，而且腹背受敌，只要李旦的船队无法继续前进，那他的屁股迟早会被追上来的松浦宗尚咬住，到时候被迫进入白刃战，李旦火器的优势就不复存在。
所以他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绝不能让李旦冲出自己的包围圈。
陈汝园探起的身子余光一瞟，瞥见旗杆上的飘动的旗幡，又一眼看向海上的局势，他嘴角猛地浮现出一抹诡谲地笑意。
他已经找到李旦船队的软肋了。
那就是风，风向正朝着李旦船队的方向吹，而且李旦因为收缩阵线的原因，船与船之间靠的太紧，这简直就是为火攻所准备的。
“快，让火船出击，朝对方的船放火！”
手下人一听，当即也明白了陈汝园的意图，随即士气一振，从船阵之中让出了两条窄窄的通路，而一直跟在船队尾部的火船此时从后插上。
这些小巧的火船突然加速，满载着缭绕的烟雾，朝着李旦的船队便是撞了过去，火苗被海风卷起，随之撒在李旦的船上，大船尚且还好，小船却是一旦着火，连立足的空间都没有。
眼见火势骤起，李旦部众当即慌乱起来，不少人直接被泼上了烧油，随即大火瞬间将他吞噬，燃烧着的火人在船上翻滚，可这个举动并未让火势减小，反倒将整个船都给带着燃烧，最终痛苦之下，那人投海自尽。
诸如此类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李旦也没想到，陈汝园狠毒到用火攻的份上，大火一起，此战就变成不死不休了。
方各海也看到眼前李旦部众的惨状，自己无能为力，回眼望去，却见松浦宗尚的安宅船越来越近，他已经逐渐能感觉到这三十二艘倭寇的船已经开始加速。
巨大的安宅船肆无忌惮地向前猛冲，甚至都不再管那几十艘散落的海盗小船，挡路的就撞翻，只为更快一步咬住李旦的船队。
脸上沾满污渍的方各海此时心中大恨，他一生杀贼无数，结果没有死在敌人手上，竟然要被自己同僚害死，这怎么可能甘心。
再看正面，失去立足之地的水兵军心涣散，眼前巨大的火墙彷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心下一横，方各海带着十几名亲卫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向陈汝园的旗舰发起冲锋。
而正在方各海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时，却见另一个矫健的身影冲的比自己还要前，还要快。
那副早已被硝烟熏黑半张脸的面孔，不是李旦又是谁呢。
“放弃着火的小船，所有人向大船集合，集中剩余七条大船冲出火场！”
李旦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带着六名近卫冲到最前头掩护登船的部下，其中两人持大盾开路，两人持长枪拱卫侧翼，剩余二人则紧紧跟在李旦身后。
而李旦手中摆弄的，正是火铳，眼见他带人冲到距离陈汝园船侧三十步的位置，举铳便打，随即一名海兵捂着胸口从围栏处栽倒下来。
李旦随即将铳递给身后之人，自己则接过另一把新铳，只瞄准两息，又是“砰”的一声，一名举着轻弩瞄准的海兵应声坠地。
原来，李旦身后的二人是在给他填装弹药，一人填药，一人换弹，而李旦本人，从始至终眼睛都未离开过敌人身上。
李旦这边身先士卒，果然陈汝园的主力都开始朝李旦发起攻击，毕竟大将的首级可是头功，李旦这一行动为其他船员登上大船争取了不少时间。
但此时的身后，兀地响起了号角声。
松浦宗尚的船队已经逼近眼前，吹响号角的安宅船全桨齐动，原本缓慢的船队此时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动力，像是一头蓄足力量的野猪，拱起了锋利的獠牙开始朝这边狂奔而来。
方各海近乎陷入绝望。
因为此时的船队几乎无法动弹，前路正燃烧着由小船组成的火墙，而在火墙的另一侧，则是陈汝园的船队，他们利用自己的船抵住火船与被引燃的小船，占着风向的优势，火势几乎不会影响到他们那边，而自己这边，则慢慢受到烈火的侵袭。
先是小船起火，紧接着就是大船，如若是不把陈汝园的船队打散，自己这边的船被火势吞没只是时间问题。
“全部人往前顶上去！别怕死弟兄们！杀了李旦！海道大人必有重赏！”陈汝园蹲在船沿之下，驱使着手下士兵顶住阵线，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阵线不溃，火焰和后来的追兵就足以杀死李旦。
时间，站在了他那边。
“老大！”蔡大鸡领着另一只小队此时终于杀到李旦身边支援，“你看西面！有船过来！”
李旦此时放完一铳，视线总算短暂离开了敌人。
西侧海平面的尽头，那号称禁区的黑水沟之上，正有九艘帆船劈波斩浪，迎着巨大的波涛朝自己这边赶来。
之前没人注意到这九艘帆船，没人觉得那个方向会有船只赶来，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被称为禁区的黑水沟。
可结果就是，并不是所有的船都惧怕深海，惧怕风浪。
这些明显不属于东亚的大型帆船彷佛早已习惯了大海上汹涌的波浪与海面上紊乱的风流，以超过十节的速度向着战船靠拢，这个速度，绝对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这是哪里来的船！？”
陈汝园也发现了向着自己而来的九艘帆船。
虽然船数不多，可每一艘船都是大船，比自己脚下的车船还要大上几乎一倍，在海上，有时候单纯的体积比任何东西都说明问题。
这九艘船陈汝园不认识，所以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那么只可能是冲着李旦来的。
此时的陈汝园，心中不祥的预感随着这九艘船影的放大，也正在急速放大。
为什么这样的庞然大物会直勾勾地冲着自己来？！
为什么这样的庞然大物可以这么快？！
很快，李旦看出了端倪，因为虽然此时双方离的很远，但李旦仍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支舰队为首之人三角帽上显眼的蓝色羽毛。
眼见帆船船队靠近到距离战场近五百米的位置，所有船开始猛地摇帆转舵，船队的航行路线，从t字型变成二字型，九艘大船一字排开，与陈汝园抵住火船的战线几乎齐平。
陈汝园很快便反应过来即将要发生什么，因为他看见这九艘船高耸的舰艉楼张开的炮仓一个个都伸出了漆黑的炮管。
每艘船单侧都超过五门的火炮，即使是傻子看见了，都知道这绝不是在开玩笑。
随着那道倩丽身影手上细剑落下，海面上响起了几乎能震裂天际的巨响。
接近五十门火炮彷佛是在进行打靶练习一般，将陈汝园的二十多艘战船炸的木屑横飞。
方各海能感觉到脚下一抖，连海面都被震的发颤，原本绝望的心重新焕发生机。
若是这炮击能给船队打开一条缺口，那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而遭受了炮击的陈汝园，此时趴在甲板上的身子缓缓直起，立即询问了船体的受损情况。
“千户大人！船体受到重创，但还坚持的住！”
手下的回报彷佛给陈汝园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他的船队挺住了，没有因为一轮炮击而直接沉没。
就在此时，包括陈汝园、方各海与李旦在内，所有紧靠在一起的船都猛烈地振动一下。
哐！
松浦宗尚的安宅船重重撞上了李旦的沙船，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脸从木橹之中探了出来，手中晃动着锋利的倭刀，眼神犹如野兽盯着待宰的羔羊一般。
接舷了。
陈汝园心中大喜，此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李旦的船已经被松浦宗尚的主力咬住，如今的李旦，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