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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福陵山孙行者收伏猪妖 高家庄悟能拜师辞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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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怪一直逃回福陵山,转入云栈洞中,拿起自己的九齿钉耙便出来迎战。孙悟空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邪魔妖怪!你如何知道我老孙的名号?老老实实是回答,我免你一死!

那妖精被追得走投无路,大声喝过来道:你还不知晓我的厉害,我说出来吓死你,你往前站稳些听我道来:

我生来心性顽劣,好吃懒做,混混沌沌过日子。有一日遇到一个老神仙,他劝我不要堕落凡心,见我是有缘之人,便收了我做徒弟。我跟师父修行多年,有一日功成圆满,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得道飞升。玉帝设宴请各路神仙赴会,分品排级,封了我做总督水兵天蓬元帅,总管天河。有一日王母在瑶池开蟠桃盛会,邀请众客,我因酒后昏沉,散席后发酒疯,闯入广寒宫,又见出来迎接的仙子嫦娥貌美,便起了凡心,失了上下尊卑,扯住嫦娥要她陪睡,嫦娥宁死不从,我更是色胆包天,非要强来。一时惊动天宫,纠察灵官禀报玉帝,派天兵来把广寒宫围的密不透风,我无处可逃,被诸神捉住,押去见玉帝,依照律例应当处斩!多亏太白金星帮我求情,才改成重打二千锤,贬下凡间。我因心急投错胎,才变得这个样子,便以模样为姓,俗名叫做猪刚鬣。

孙悟空听完道:原来你是天蓬元帅下凡,怪不得知道我老孙的名号!

那妖怪道: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弼马温,你大闹天宫时,我都受累不少!现在又来欺负我!不要无礼,先吃我一耙。

妖怪说完,便举起九齿钉耙,当头就打!于是两个从半夜二更天一直打到天明。孙悟空越打越精神,那妖怪却已经手脚发软,气喘如雷,眼看打不过,便化作一阵狂风躲入洞中,关上洞门,再不肯出来。

孙悟空追到洞前,见有洞门上写着“云栈洞”三个大字,在门口叫骂半天,那妖怪死活不肯出来。悟空没办法,见天色已明,又挂念师父,便先不管他,回去见了师父,再来捉他不迟。

于是孙悟空一个筋斗便回到高家庄,这时,唐三藏正与诸位老人家在前厅谈古论今,一夜无眠。唐僧也正在牵挂孙悟空,不知道捉妖情况如何!这时,孙悟空已经落到天井,道:师父,我回来了!

唐僧急问道:悟空!你去了一晚,妖精捉到没有?

孙悟空道:师父,这个不是凡间的邪魔,也不是山间怪兽!他本来是天上的天蓬元帅,只因犯罪下凡,心急投错了胎才变成现在野猪模样,现在还很有灵性!他打不过我老孙,便躲进云栈洞中。我本要打开洞口捉他回来,又怕师父牵挂,故此赶回来报个信息。

高太公见孙悟空已经把妖怪赶回福陵山云栈洞,便上前跪下恳求,道:长老,你虽然赶了他入洞,但等你走了之后又复来,那时如何是好?我求长老帮我捉了他,斩草除根,免了后患,但求保住高门清德,我情愿把这份家财与你平分!现在亲朋戚友都在此,我请大家作证,我再出一份文书与你!

孙悟空笑道:谁要分你这家业!你这个老高真是不知足,那怪物虽则胃口大了些,但他也不是白吃你的!与你做了许多好事,帮你赚了许多家财,又未曾伤害你女儿。他又是天神下凡,有这等女婿,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你不如留他在此算了!

高太公道:长老,虽是不伤风化,但名声不甚好听!动不动别人就说高家招了一个妖怪女婿。老汉一家哪有面目见人呢?

三藏道:悟空,为人为到底,你就做多一次好事,有始有终,帮他做个了结!

孙悟空道:师父,我只是和老高耍笑,我现在即刻去捉他回来见你!老高,你还是要好生照顾我师父,老孙去也!

孙悟空话音未落便已去得无影无踪,一个筋斗又回到云栈洞前。孙悟空一棍把两扇门打得粉碎,破口大骂道:里面饢糠饢饱的蠢猪,快滚出来与老孙再斗过!

那妖精因刚才打斗,已经精疲力尽,正在里面呼呼大睡,听得外面大门被打碎,又听得悟空骂他是饢糠的蠢猪,老羞成怒,便拿起九齿钉耙,咬住牙关,跳出来,道:你这个弼马温,真是个无赖!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打破我大门,你懂不懂王法,打破大门入屋抢劫是死罪!

孙悟空道:嘿!嘿!我打破你大门最多原价赔还!你强占人家女子,既没有三媒六证,又没有茶红酒礼!这可是斩头之罪!

那妖怪被孙悟空气得七孔生烟,二话不说,举起钉耙就打,孙悟空用棍架住,笑道:你这个耙给你岳父锄田、耙地、种菜用常可,拿来做兵器真是丢人!

那妖怪道:你懂个屁!这是玉王大帝封我做天蓬元帅时赏赐给我的!是太上老君修炼,五方揭谛、六丁六甲帮忙修成的宝物,就算是铜墙铁壁,金刚不坏之躯,一耙下去也要九个窟窿。真是毫无见识,说什么种菜锄地!

孙悟空道:如此听来,你的兵器似乎很厉害!不如这样,老孙伸头出来让你打一耙,看是你的宝贝厉害,还是老孙的头硬!

妖怪道:是真的么?到时别后悔怪我哦!

孙悟空站定在那,伸出头来,道:别废话!来!来!来!

那妖怪扎好马步,双手举起九齿钉耙,对准孙悟空的头便筑下来,只听得“砰”一声巨响,火花四溅,孙悟空动也不动,妖怪吓得手麻脚软,道:哎呀呀!你的头真够硬的!

孙悟空冷笑两声,道:你都不知道我老孙厉害!老孙大闹天宫时偷吃了仙丹,蟠桃园的仙桃被我吃精光,又饮了几大缸仙酒,后来被二郎神用计擒住,玉王大帝把我押在斗牛宫前,叫天神用斧劈锤敲,刀砍剑刺,火烧雷击,也不曾损老孙分毫。后来又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中,用神火来烧,烧了七七四十九日,炼成老孙火眼金睛,铜头铁臂。你个呆子,你不信再筑几下,看是你的耙厉害还是老孙的头硬!

那妖怪道:我记得你这个死猢狲闹了天宫,已经回了花果山水帘洞,很久未听闻你的消息,今日你怎么上门来欺负我?定是我丈人去请你出山!

孙悟空道:你丈人倒没有请我,是老孙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孙已经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保护高僧唐三藏,去西天拜佛求经,路过高家庄借宿,高太公说这里有妖怪,求我救他女儿,故此知道你在此作怪,特来捉你这妖精。

那妖怪闻言慌忙丢了九齿钉耙,行了个大礼,问道:那取经人现在在何处,多烦你带我去引见引见!

孙悟空道:你为何要见我师父?

那妖怪道:我因南海观音菩萨劝善,受了戒,要我在此每日吃斋,等候取经人,跟他去西天拜佛求经,将功赎罪,求得一个正果!我在此已经等了几年,一直没有消息,现在才知道他已经来了!嗨呀!你既然也做了他徒弟,为何不早说!只会倚强凌弱,欺负我!

孙悟空道:喂!喂!你别扮猪吃老虎,你打不过便想欺负我心软,借机脱身?如果你是真的要保护唐僧,并无虚假,你先对天发誓,我才带你去见我师父。

那妖怪即刻跪下磕头,好似小鸡吃米般,一边磕头一边许愿道:阿弥陀佛,南无佛!我老猪如果不是真心实意保唐僧上西天,让我五雷轰顶,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孙悟空道:好了!你既然你是诚心去西天取经,那你点一把火,烧了你的云栈洞,我便带你去!

那怪物即刻搬来芦苇荆棘之类的干柴,堆满洞中,一把火把云栈洞烧成破瓦窑!然后对孙悟空道:我现在无牵无挂,你可以带我去见取经人了!

孙悟空道:慢着,你把九齿钉耙先交出来!

那妖怪便双手捧着九齿钉耙递给孙悟空,孙悟空拿过钉耙,顺手拔了一根毫毛,叫声“变”,变作一条三股麻绳,道:来!来!来!绑起来!

那妖怪转身背着双手,乖乖地任由孙悟空绑。孙悟空绑紧了,便一手揪住他的大耳,道:快走!快走!

那妖怪道:喂!喂!喂!你轻些揪,我耳朵快被你揪掉了!

孙悟空道:嘿!嘿!轻不得!你要多忍一会!俗语说,捉猪要用死力!一会你见了师父,如果是真心的,我便即刻放了你!

于是孙悟空连拖带扯,半云半雾,一阵间便回到了高家庄。孙悟空左手拑着九齿钉钯,右手揪着妖怪大耳,拖到师父面前,道:这便是我师父,快拜见师父!

高家的亲朋戚友正集齐在大厅上,见孙悟空扯着妖怪回来,大家一看道:哎呀!是他了!是他了!这正是我家的女婿!

那怪物来到唐三藏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师父!弟子失迎!我如果知道师父住在我丈人家里,我便早来拜见师父,不用费这许多波折!

唐三藏问悟空道:悟空,你是如何收伏这个妖怪来拜我的?

孙悟空松了妖怪,用九齿钉耙耙柄拍拍他的大肚子,道:呆子,你自己说!

那妖怪便一五一十,把观音菩萨劝善的事说了一遍,唐三藏听完十分高兴,让高太公取了香案出来,三藏净手焚香,望南礼拜道:多谢观音菩萨圣恩!

那几个老人家也过来添香礼拜,拜完后三藏回厅坐在中间,叫孙悟空放了那怪物。那怪物便重新磕拜三藏为师,愿意跟随唐僧到西天取经,又来拜见孙悟空,称孙悟空为师兄。三藏道:你既然皈依我佛,做了我徒弟,我与你起个法名,也好叫唤。

那怪物道:师父,菩萨已经给我摩顶受戒,起了一个法名,叫做猪悟能。

三藏道:啊!好呀!好呀!你师兄叫做悟空,你叫做悟能,都是我法门中的宗派!

猪悟能道:师父,我受菩萨戒行,断了五荤三厌,在我丈人家都是吃斋吃素,没有吃过肉食。今日拜了师父,颇为高兴,不如准我开斋,吃一餐肉食也好!

(五荤三厌是中国道家的说法,五荤指的是蒜、葱、韭、薤、洋葱,三厌指的是大雁、狗、乌龟。)

三藏道:不可!不可!你既然已经受戒,不食五荤三厌,我再同你起一个名,叫做八戒!

那呆子高兴地点头道:哦!哦!好!好!这个名好!

从此猪悟能又叫猪八戒!

高太公见他改邪归正十分欢喜,命家僮安排酒席,酬谢唐三藏。八戒走上前来,一手拉住高太公道:岳父大人,请我女人出来拜见公公伯伯如何?

孙悟空笑道:嘿!贤弟,你自己做了和尚,入了佛门,哪里还有老婆?以后别周围叫我女人,我女人!太难听了!过来坐在我身边,吃完餐斋饭,趁早起程去西天取经!

高太公摆好酒席,请唐三藏坐在上首位,孙悟空和猪八戒分坐两边,其他亲朋戚友作陪。高太公开了一瓶素酒,斟满一杯,祭了天地,然后递给三藏,三藏推辞道:贫僧是胎里素,自出娘胎便吃斋。

高太公道:我知道长老是清素,所有专门取了素酒来,但饮一杯无妨!

三藏道:贫僧不敢!酒乃是僧家第一诫。

猪八戒在一边忍不住道:师父!师父!我只是吃斋,但是没有戒酒呢!

孙悟空道:老孙虽然酒量小,不过一坛半缸还是能喝的!

唐三藏见他们如此,便是道:既然你兄弟愿意饮,就饮些素酒,但不准饮醉误事!

于是兄弟两高高兴兴饮了几杯,尽欢而散!高太公托出一个红漆单盘,放着二百两碎金银,三件棉布衫裤,用来送给师徒三个,唐三藏连忙推却,道:我们是行脚僧,遇庄化饭,逢处求斋,怎敢受金银财帛。

孙悟空上前,一手抓了一把碎金银,叫高才过来道:高才!昨天多烦你带引师父来,今日又找到一个徒弟,没有什么可以酬谢你,这些碎金碎银送给你当是引路钱,拿去买一双草鞋穿也好!以后如有妖怪多介绍几个来,还有打赏!

高才便欢天喜地,接过银两,磕头多谢。

高太公见唐三藏不肯接受金银,便一定要他们收了这几件衣服,唐三藏道:我们是出家人,如果受了一丝之贿,就要千劫难修!不如把酒席上吃不完的烧饼,水果,给我们拿去做干粮便足够了!

猪八戒在一边伸长那嘴,道:师父,师兄!你们两个不要就罢了,但我在他家做了几年女婿,日夜操劳,工钱也抵得上三石谷了!丈人啊,昨晚我这衣服被师兄扯破了,你给一件新衫我穿,我那双鞋也破了,麻烦再送一双新鞋与我着!

高太公哪敢不从,即刻让人去买一双新鞋,连同新衣服一起送给他!猪八戒穿上新衣新鞋,摇摇摆摆对高太公行礼道:多烦岳父大人告知岳母、两个大姨二姨,姨夫还有姑舅诸位亲戚,老猪今日去做和尚,来不及告辞,千万别见怪!岳父大人,你帮我好好照顾翠兰,我若是取经不成,回来还俗时,我还照旧做你女婿过日子!

孙悟空喝道:嘿!你这个蠢猪,别胡说八道!

猪八戒道:哥哥!这不是胡说,世间的事很难说,万一和尚做不成,老婆又改嫁,岂不是两边都耽误了?

唐三藏见他越说越离谱,便道:少说些无用之言,赶紧收拾行李准备起程!

于是唐僧骑上白马,猪八戒挑着行李,孙悟空拿着金箍棒在前面带路,三人辞别高太公及众亲友,向西方行去。正是:

满地烟霞树色高,唐朝佛子苦劳劳。

饥餐一钵千家饭,寒着千针一衲袍。

如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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