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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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放下话筒，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云裳的目光与他再次相遇。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云裳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评委都走了以后，李娅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宣布解散。

舞团实行军事化管理，一周休息两天。周五下午解散以后，家住的近的可以回家，家住的远的可以出去转转，但是夜里23点之前必须回舞团或者报备去处，确保安全。

因舞台事故今天得以放假，云裳戴上母亲给她的手表，换了一套淡蓝色的长裙准备出门。

前世的这个时刻，她因为腰伤住院而错过了与一个故人的会面，之后故人杳无音讯，她们也再无联络。

这一世，她躲过了舞台事故，也想去看看她的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之后再也不曾出现过。

云裳迈着轻盈的步伐，感受久违的自由气息，轻嗅着淡淡的花香，这样的时刻，她好像才能感觉到自己切实地活着。

云裳到的时候，发现雯姐已经到了。

一身白色的衬衫，卡其色的半身长裙，站在桥边，眼神看向远方，发丝随着暖风肆意飘散。

认识雯姐是一个意外。

从小她就喜欢跳舞，而母亲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可以完成自己年轻时的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明星。

四岁那年，她在公园练习舞蹈的时候被蓝星舞团的刘老师看中。

那时候，蓝星舞团是z国最好的舞团，很多人费尽心思也难以进入，母亲毫不犹豫地把她送进舞团学习。

可是当时的她年纪尚小，一时的热爱遇到无穷无尽的练习，所谓的天赋在高手如云的舞团里不值一提。

她家在L省，而舞团的总部在c省。

背井离乡、年纪尚小的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咬牙坚持，不论多么累，多么想哭，她都忍住。

离开父母的日子是那么难熬，舞团里除了她，几乎都是些十多岁的本地女孩。

年龄上的差距，思想上的代沟，和老师的偏爱让她成为同伴们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

同伴的欺凌，离开家的心酸，无论怎么练习仿佛都练不好的动作，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压迫着她的神经。

而刘老师的离开，新老师对她的不喜，变成了压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曾经那么喜欢的舞蹈，变成她崩溃的源泉。

新老师喜欢顺从，喜欢家长们的礼物，可她的父母太忙了，忙到她来了这里一年，却只来看过她一次。

她们来看她的那一次，是她参加比赛，获得省芭蕾舞比赛一等奖的那次，那个时候刘老师还没离开舞团。

之后，刘老师得到y国皇家舞团的邀请离开了舞团，奔赴她更好的未来…

很快，舞团请了一个新老师来填补刘老师的空缺。

新老师是刘老师的师姐，却和刘老师温柔鼓励的教授方法截然不同…

云裳是刘老师的得意弟子，得到的关注一直不少，新来的老师更是时时刻刻把眼神聚焦在她身上，对她诸多挑剔。

那天，新老师再次毫不留情地对她责骂，她低着头，忍着眼泪。

“像你这样的，永远也不可能站在中心位，没有天赋还不勤奋，也不知道小刘看中你什么。

我看这样，还是趁早让你父母把你接回家去。”

又来了。

明明是舞团选拔，这次评比综合分数最高的前三名可以参加比赛。

可是却被告知她连参与评比的资格都没有。

她去请求舞团的总负责人老师，请求给她一个参与评比的机会。

老师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在评比名单里加上了她的名字。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参与的机会，可是她登台的时候，天花板上突然溅出的颜料让她滑倒，膝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眼泪不受控制，瞬间盈满眼眶。

她咬着牙好不容易站起来，却被新老师叫到面前数落。

新老师没有去找捣乱的人，反而怪她弄脏了舞台，宣布大家休息半小时后再回来接着评比。

而她需要一个人把舞台擦干净，并且不能接着参与评比。

她不解地望着新老师，一瞬间，她有太多想说的话，可还没等她说出口，新老师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

“你的眼神什么意思，尊师重道都不知道吗，只不过让你打扫一下舞台而已。

舞团为了培养你付出了多少，就让你为舞团付出这么一点儿也不愿意？

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你，要针对你。要跳舞先做人，你连做人的基本素质都没有，何谈跳好舞蹈。”

膝盖上因为摔倒而起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耳边是这样不止一次不留情面的批评。

她没有辩解什么，只是一个人去洗拖把，拧抹布，将那肮脏不堪的舞台慢慢清理干净。

水渍一点点晕开，心里好像有个地方随着不断扩大的水渍变得空了一块。

散场之后，父母依然没有来看她。

她走到不远处的公园，公园很大却很冷清，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

她穿着舞蹈服，小白鞋，不停地不停地走，好像那样就能驱散耳朵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