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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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牢离开以后，宋祁就找了一队人，随行去前线。
歌舒拓骑马跟在后面，想问宋祁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放心。
但是转念一想，歌舒拓又觉得自己似乎又能猜得到宋祁的答案。
只有弱者才会恐惧，行路时战战兢兢。
强者不会。
宋祁不担心他会跑，更不担心他下黑手。
因为，他取不了宋祁的性命，也不敢做其他的。
宋祁一路北行，直到第二日天黑，方才到了寒州军驻扎的地方。
有人下马去问以后，回来道：“姑娘，国师在塔塔城。”
听见这句话，宋祁还没有说话，歌舒拓便道：“什么？晏青云已经攻下了塔塔城？”
塔塔城在寒州和草原的中间。
一直由歌舒人占领，而今晏青云占据了塔塔城，就说明，歌舒已经被攻下了近四分之一了。
歌舒拓一阵恍惚。
若是再过半个月，只怕晏青云已经可以直取歌舒全族了。
说话的人不屑的看了一眼歌舒拓，没有说话。
宋祁道：“既然如此，继续走，走到去塔塔城。”
“是。”
寒州军驻扎的地方，大多都是偏远地方，宋祁一路行过，发现战局比自己想象的好很多。
没有血流成河，亦没有尸横遍野。
月上眉梢的时候，几个人才到了塔塔城，宋祁停下了马，同歌舒拓道：“我要入城，就不送你了，记得你应允的事情，若是做不到，那歌舒部的下场，你当是知道的。”
宋祁自然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若是不行，她也不强求。
“自然。”
歌舒拓拱手道：“宋姑娘但请放心，不出三日，我一定会押着歌舒鞑前来塔塔城，也以为宋姑娘记得自己承诺过的事情。”
宋祁点头，见歌舒拓驾马离开，她方才让人去开城门。
城门上夜守的，都是王军的人。
见宋祁来，开门以后，立马便有人去营帐报信，宋祁刚到营帐，就看见晏青云一身白色战袍出来，见到她时，立刻问道：“怎么突然来了？寒州出事了？”
“不是。”宋祁摇头，“我来找你商议一些事情，寒州目前一切都好，前两日盛阳夜袭寒州，此刻已经被关在大牢了，想来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人敢打寒州的主意。”
晏青云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
宋祁往旁边走，寻了个石椅坐下以后，开口问道：“前两日一直都有大明王军的战报，这两日忙着赶路，没有来得及看，不知如今战事如何？”
“攻下塔塔城，就已经算是打下歌舒部二分之一的领地，用不到半个月，大明王军，就可以踏平歌舒部。”
宋祁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晏青云见此，问道：“你想说什么？”
“歌舒部有一人，叫歌舒拓，你可曾听过？”
晏青云点头，“歌舒部的小可汗，歌舒鞑的弟弟，只不过为人低调，鲜少出现。”
“那你觉得，他可信吗？”
晏青云皱了皱眉，思索了许久，“歌舒拓，算得上歌舒部难得一见的君子，他有谋有才，只不过有一个兄长，是以才华无处施展。”
晏青云说完，也沉默了会。
歌舒拓，其实也算可怜人。
前世，他和歌舒鞑打了三个多月，歌舒拓一直主张停战，歌舒鞑不听，导致歌舒部损失惨重。
后面，大明撤兵。
歌舒鞑并没有因为贸然开战而付出代价，反而是歌舒拓死了。
不知为何。
如今想来，大约，是因为歌舒鞑的嫉妒。
“若是你也觉得信的过，那我便和你商量一件事。”
宋祁斟酌着，慢慢开口道：“歌舒拓愿意交出歌舒鞑，同时，可以保证不再侵犯大明，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和大明通商，若是如此。歌舒部的马可以入大明，大明的粮食，亦有地方可去，两邦互利修好，你觉得呢？”
“他应该不止这一点要求吧？”
“他要大明王军退兵。”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如何想的，你不明白吗？”宋祁抬眸看着晏青云，“若是我不想促成此事，我就不会从寒州过来了，晏青云，我见过太多战乱了，我想要一片盛世，没有杀戮的盛世。”
“好。”晏青云点头，说完，他起身道：“你说不打，那就不打，至于通商一事，兹事体大，短时间之内，定不下来。”
听见晏青云如此爽快的话，宋祁愣住了。
她以为，说服晏青云会很难。
就像她当初让晏青云不动歌舒鞑，可晏青云执意追杀歌舒鞑一样。
但没想到，晏青云答应的这么快。
让她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晏青云没听见宋祁说话，回头道：“走吧，已经奔波两日，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了一间空房出来，这几日将就着住一下。”
宋祁没有起身，而是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答应的这么快？你的理想，难道不该是大获全胜，携着战功回京吗？”
“我又不造反，要战功做什么？”
晏青云蓦然一笑，他眉眼冷淡，话却没有半分冷意，只静静的说，“我说过，你若是要歌舒鞑的命，我会把他抓来，若是要整个歌舒陪葬，我就荡平歌舒，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不论想做什么，都可以实现。”
“你不怕你成为一场笑话吗？大明王军千里出征，最后草草收场。”
“我不想成为名臣，千古流芳，也不怕成为反臣，被万世唾骂，我的一辈子太短了，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
而今，宋祁想做的事，就是他想做的事。
晏青云说完，见宋祁还是先前那般模样，他又道：“所以宋祁，下次不要选择刨根问底，因为你能看见的，只有一颗真心。我不希望因为我做的事，让你觉得亏欠于我，我只希望你知道，不论你喜欢谁，不论谁喜欢你，你永远都不会缺少了我这一份。”
未表明心意之前，晏青云一直都没有说过“喜欢”二字，可如今他觉得，就应该说出来。
唯有说出来，才不会后悔。
哪怕是一辈子没有希望，也能借着喜欢二字，成为她身边的一棵树，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生无忧。
宋祁眸光微动，许久，她才起身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