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负土填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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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思量片刻，并无什么计策，遂望向陈宫。
陈宫面露沉吟。
因过往之经历，其对曹操帐下诸将都极为了解。
在其看来，曹仁智勇兼备，掌军之时，能明慎罚赏，申饬(chi)教戒。
年岁虽不大，却隐然有上将之资。
而曹军守城器具又素称精良。
昔日，郭嘉在东武阳，仗着守城器具之利，仅以数千兵马，便教于毒、眭固数万大军无功而返。
以此而论。
蚁附攻城乃是下下之策，实不得已而为之。
需得想方设法将曹仁诱出城外。
届时。
凭借吕布及其麾下健将之勇武，曹军可破。
陈宫因而设计道。
“敌城坚固，器具精良。”
“若是凭蛮力取之，不仅难克，亦会使我军伤亡惨重。”
“依宫之愚见，不妨行诱敌之策。”
“诱敌之策？”
吕布、郭穆对视一眼。
亲眼见到颍阴之固后，二人亦无直接攻城的想法。
诱敌之策倒也正符合二人之意。
吕布指了指脚下，问道。
“颍阳城东唯此山可以藏兵。”
“公台之意，莫非是伏兵于此？”
陈宫摇了摇头，言道。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逢水莫渡。”
“我若伏兵于东山，曹仁见我大军败退，又岂会不生疑？”
“依宫之见，不如伏兵于颖阴城南。”
郭穆眉头一蹙。
为将者，不可不识地理。
颍阴城南多为平原野地。
想在平原野地之间设伏，而不被处于城头的曹军发现，未免不太可能。
其人遂是疑惑问道。
“野地之间，难以藏人。”
“不知公台先生欲将伏兵设在何处？”
陈宫伸手一指南方，笑道。
“此去往南，有一旧堤，乃昔年潠（xun）水改道后所留。”
“宫此前自陈国来此时，曾经过此堤。”
“依宫之见，此处正可藏兵。”
“此地距颍阴甚远，又有堤坝阻隔，城头守兵定然难以发觉。”
微微一顿，陈宫顾视二道。
“君侯这几日不妨先以弱兵攻城，使民夫负土填平城东护城河。”
“郭将军亦只以弱兵攻史涣南营，只可败，不可胜。”
“如此正可示敌以弱，骄敌士气。”
“数日之后，再趁夜将千骑伏于故堤之后，若诱敌之策得成，以骑兵之速，正可及时赶至，攻破曹军。”
“若诱敌之策不成，则我军亦能填平城东护城河，便于我军之后攻城。”
吕布、郭穆闻之，思索片刻，俱是大喜，赞道。
“公台之策甚妙！”
即依陈宫之计行事。
……
初平四年。
八月中旬。
曹军在夺取东昏城之后，再次发兵直扑外黄城。
三日之后。
外黄城破，乐进先登。
至此，陈留境内，汳水以东，尽为曹军所有。
曹军民夫、粮草可以毫无顾忌的从州内运往陈留，支撑前线战事。
因兖东局面不稳，故曹操、郭嘉并未盲目发兵，而是先使大军休整，静等东面消息。
数日之后，州府有信传来。
王必已经成功说动臧霸罢兵。
兖东局势，仅凭关羽一部兵马，已无需顾虑。
曹操、郭嘉心中忧虑尽去。
曹军大军尽发。
曹操一面令曹纯、赵云领所部骑卒，横插至浪荡渠西面，防止浚仪城之兵南下来救陈留。
一面亲领步军大举渡过汳水、睢水。
直指陈留而去。
若能攻破陈留，生擒张邈，则陈留大局可定。
与此同时。
吕布、郭穆所部，亦是在颍川郡中广发民夫。
其等不仅连日打造攻城器具，更是装土入囊，做好了填平护城河之准备。
吕布军及豫州军皆知曹军守战器具之精良。
故而不仅在立营时特意与颍阴城之间留出足够的距离，眼下攻城时，也多以民夫为主，另派数百甲士督战。
每队每列之间都保持着极大的距离。
这般举措大大降低了其等被石弹砸中的概率。
曹仁于城头观望片刻后，不欲将城中石弹消耗在这些人身上，遂是令左右挥动一旗。
城内军吏见到旗令，连忙扬声大喝。
“止！”
原本正不断往外抛射石弹的投石车，纷纷偃旗息鼓。
取而代之的是一队又一队弓手涌上城头，引弓待发。
不多时后，民夫便进入曹军射程。
纵知此辈之人无辜，曹仁亦是未有半分犹豫，喝道。
“射！”
弓手即朝着城下开弓。
一时间，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民夫身上仅仅穿着短褐（he）衣，背上负着土囊，手中握着一面极为简单的木板。
面对箭矢，不少人都下意识的举起木板，试图抵挡。
然而。
这种木板的防护作用，实在难以恭维。
曹军箭矢轻易透过木板，射中民夫。
仅第一轮齐射，就不知多少民夫死于箭矢之下。
望着身侧之人不断倒下，被吕布军强征而来的民夫，无不是心惊胆颤，手足俱凉。
有人实在无法忍受，顾不得军法，转身就逃。
可其等身后就是甲胄齐全，披坚执锐的吕布军甲士，其等逃又能逃到何处去？
甲士只一刀便轻易将这民夫首级剁下，而后狞声喝道。
“将土囊丢入河中者可回！”
“敢有擅退者，斩！”
督战队就在身后，身无寸铁的民夫，对此毫无办法。
其等只能咬着牙奋力往前冲，祈祷这数十步的距离间，曹军弓手不会射中自己。
好不容易奔至护城河处，民夫连忙将土囊丢入河内。
而后不顾一切，往后逃去。
这时的督战队，倒也遵守此前之语，未曾拔刀相向。
但曹军弓手如何会将其等放过？
箭雨不停。
能够突破箭雨，安全回返的民夫，十不存一。
“咚咚咚！”
战鼓声竞日不绝。
一整日的时间，就在两军战士的喊杀声中度过。
数千民夫以死亡为代价，成功将颍阴城东面，长约数里，宽近四丈的护城河，填平一小半。
此时若是从高处望去，可见护城河表面，以及从吕布军阵地到颖阴城，这一箭之地的距离间，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民夫尸体。
说来也是惊奇。
吕布军与曹军大战一日。
两军甲士死伤无几，反倒是颍川郡中的民夫尸横遍野、死伤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