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闻神仙亦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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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小修士，不用担心前方是凶是吉，一路向前走，向着你的道，别走歪。”
阳光从密林中撒下光斑，将云辞手中的那块鳞片照的五光十色。
云辞一身黑衣，衣摆随意的落在旁边，她捧着那块鳞片，声音沙哑：“那你不后悔吗？”
“后悔？”小白龙笑了一声，“你看这人间。”
他抬袖，两人之中凭空起了一块水幕。
水幕里有兽潮席卷后的村庄，有魔修鬼妖作乱的城镇，也有昆仑山庇护下的和谐生活。
“你看，这是神主努力保护的人间，凡间万物都是生灵，不分人魔妖鬼。祂保护了这个人间千万生灵，陨落前祂说不悔。”
阳光撒在他金色的瞳孔，亮的他微微眯了眼睛，脸上一片慵懒。
“那么我也不悔。我信守承诺，到时候也不算死不瞑目。”
云辞定定的看着他。
他继续道：“人总是会死的，我们也不例外。小修士，别在纠结什么拯救所有人、要所有人活的道。”水幕散去，“你救不了所有人。为了救人，也许还会牺牲一部分的人，你救不完的。”
云辞一直以来都秉承着拯救所有人的道，她想要所有人都活下去。
可是她不是神，救不了所有人。
那些寻龙城的凡人总在悄无声息的死去，也有像李熟地那般为了救别人而死。
还有像小白龙那样，坦然赴死。
她救不了所有人。
“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所有人，小修士，你不用在意。你的道不是让你拯救世界所有人，那样你的担子太重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让我所见之人活下去。”云辞道，“我是真的，想拯救所有人。”
“那样的话，魔鬼妖就不救了吗？”小白龙叹息道，“他们之间也分好坏，人心也分好坏，你到时候要救谁呢。所以啊，小修士，你的道，走歪了。”
大爱无疆，若真的想救所有人，那就要不分好坏不偏心的救所有生灵。
若是只想救身边的人，那是私情，并不算道。
云辞抬头看他：“我不明白。”
她救人，斩妖除恶，难道不就是在救人吗，人本来就和魔妖鬼怪对立，她为什么要救他们？
“你会懂的，你会知道大爱无疆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你也会知道这世上除了好坏之分，还有灰色的地界。”小白龙站起身，“这世上并不是只有黑白，人间是一个大染缸，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黑暗，有黑暗的地方就会有光明。”
小白龙一瘸一拐的往小渔村的方向走去，步伐没有一丝犹豫：“你总会知道的。”
云辞低头看着手上的龙鳞，沉默良久。
她这些年的经历从来都是恶，接触到的从来都是善恶两分。
她接受的教育从来都是，正道就是正道，正道的意义就在于斩妖除魔。
像无面妖，像胥同，像奉南天，她觉得都该杀。
因为不杀他们，她所保护的人就活不了。
可是小白龙说，有些人，也分好坏，只救身边的人，那是私情。
可是无情道，不应该有私情。
她修的无情道，不应该有什么儿女情长。
小白龙说的大爱无疆，她不懂。
等余弦子来时，只看到她独自坐在树林之中。
“你在想什么？”
“小白龙跟我说，真正的怜爱世人应该大爱无疆，我走错了我的道……可是，为什么要救魔、救妖？他们不是该死吗？”
余弦子坐在云辞身边，肩头上的凤凰腾空飞起在高高的树枝上落脚。
“等你多入世，你会发现，人心难测。他们会说谎，而妖魔也有好坏之分，有的人会害人，有的妖魔会救人。他们存在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余弦子拍了拍云辞头，“小修士还很小，以后就知道啦！”
她环顾四周：“对了，小白龙呢？”
云辞这才想起小白龙已经去了小渔村赴约，她突然想到余弦子证道飞升陨落的事。
她问：“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前方就是一条死路，你会继续走吗？”
余弦子愣了一下，她搓了一下自己脸，回答道：“神仙也会死的，那么我们前面是一条死路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吗？”
“修道本身就是一件道阻且难的事，先人寻了三千大道让我们探寻，就算是一个死局又如何呢。
“你看，小白龙的主人陨落，同归于尽前他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人活一世，快乐最重要，若是只想着自己长生，那也太过窝囊了。”
云辞手指摩挲着龙鳞，轻声道：“我知晓了。”
余弦子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低头对云辞道：“阮归已经被我送去了凡间，那颗蛋我还是没找到，你是打算跟着我一起找，还是有其他打算？”
云辞抬头，脸上还有迷茫之色。
她如今还不知道自己身处到底是千年以前还是一段记忆，她需要去小渔村看看，看看有没有关键的人。
“我要去小渔村看看。”
余弦子招呼那凤凰下来，闻言点头道：“那就先就此别过啦，等我找到那颗蛋再寻你一起喝酒！”
云辞这才注意到她腰间有一个红玉酒葫芦。
原来余弦子私底下还是一个酒鬼？
云辞笑了，那一笑如云开雾散，拨走她眉目间的忧愁：“静候佳音。”
余弦子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云辞脸，等云辞回过神，人早就已经跑的不见了影。
小渔村就在山下，她缓步走下去，刚走出去，就看到小白龙被一泡童子尿淋了满头。
云辞顿住脚：“……”怎么纠结了一下，剧情就已经过到了这，这树林又不是烂柯山！
剧情过的太快，她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小白龙正抬头看着树杈上的李熟地，神色包容，一句重话都没有说。
云辞身旁突然站了一个小姑娘，脸上干干净净却身材瘦小，枯草般的头发扎成双髻，身上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湛蓝色深衣短袖。
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着云辞。
是霄羽。
霄羽抬手拉住云辞的衣摆，语气却是亲昵：“姐姐，我也想去私塾读书，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