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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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十年间,他做了三件事,反出宗门!杀尽同门!杀了亦父亦兄的师兄澹台墨。
他反出宗门因为两件事,一是在后山凝练血婴之时被师伯发现,不得已将其灭口,手段果断狠辣未留活口。这次侥幸没事,却又因在试炼台上戾气大发,将同辈较量之人打到重伤,已铸就被逐命运。第二件事就是因为那偷情致孕之事,他万般哀求想要继续留在宗门修炼,因为除此地他无处可去,然而门规似铁,而且此等卑劣行径实在不为正派宗门所容,他转而成恨,竟想将那已成累赘的昔日爱人鸩杀灭口。
此人实实无可救药至极,也许此时所受委屈都是报应。
他的心脏缓缓跳动,令他半身麻痹,气血亏得厉害,那血婴已与他互为吸炼后沉入血池深处菁休。他极其疲惫的仰卧着,不知今后之路该怎么走,心中迷惘仿佛等死一般。
石窟门洞是厚厚竹帘,这处血池所在非往里灌注猛兽邪灵鲜血之时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是他严令之事。此刻竹帘外有人禀报,曾无伤等人已回至圣女山上,并且携带着某人来见。
他霍的起身,喝退仆从,自血池窟中走出,自行打来清水洗脸,束整一番对着铜镜审视自己仪态,那昔日风流之貌又即临现,这才命人请来者进来。
纪韵诗一直耐着性子在血池石窟之外等候,等了半天才得了号令进入,心中一直是迷茫之状,所以对这些许怠慢之举也自不放在心上。
她轻移莲步缓缓入内,遥遥看见堂上早有一人微笑等候,这人白衣盛雪,器宇不凡,儒雅闲淡之态勃发。那细长的眼睛,白皙的脸庞,正是他!日夜萦绕在她心间的他!
三十几年不见,今日终得相见,她心中期待就此喷涌而发。
沈白衣快步向前,眼中饱含热泪道:“阿诗,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说罢作势张开双臂想要搂她。
纪韵诗轻轻一闪,已然躲开他的拥抱,冷冷说道:“是啊,我还活着,未令你如愿,让你失望了吧?!”那语气彷如严冬之冰,盛寒之霜,令人闻之浑身寒冷异常。
沈白衣硬生生停下脚步,凝眸去望,昔日爱人再不是那般千依百顺,恭从逢迎的态度。像一堵墙一堵隔他于千里之外的墙。
他苦笑一声,不敢再度接近,悠然说道:“你应该恨我,确实应该!我有负于你!”
纪韵诗见惯他的言语把戏,丝毫不为之所动,一掠额角发丝,露出内里密布的青线恨恨说道:“你当然负我!看看这是什么?这是我临死之时留下的痕迹,是我拼命挣扎想活下来等你来接我的痕迹!”
根根青线随着纪韵诗激动的情绪跳动不已,仿佛贴了一大堆蚯蚓一般,难看又可怖。沈白衣想要伸手去触,却又不敢,只得悻悻低头。
纪韵诗怒极而泣,悠悠说道:“你这狠心的人儿,将我抛弃不算,还想加害于我,可怜我那未曾谋面的孩儿还未降临这世界便即死掉!可怜啊!可怜!”
沈白衣叹息道:“死了好,死了好,如果让他活下来,知道有这么一个狠心毒辣的爹,还不如即刻死掉好呢,死了好!死了清静!”
纪韵诗听不得这般诅咒之语,勃然道:“事到如今,你竟还如此说话,我这就送你去见我孩儿赎罪!”说罢双掌一翻就是一个手印打出。
大罗幻境!顷刻间,两人所处之地变为一片漆黑星河,像置身夜晚天际一般,周围景物幽深昏暗,仿佛亘古不变一般。
纪韵诗目中杀气凝重,双手起处,便有三根连在一起的陨石飞出朝沈白衣横掠而去。
沈白衣完全不躲不避,一副待死之状,他心中有愧,无话可说,多年的痛苦修炼又令他孤独寂寞,还不如就此死掉算了。
那陨石飞掠即至,如千钧重锤一般将他击飞,他飞出老高后背贴在墙壁之上,胸骨肋骨一起断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自墙壁高处缓缓滑落。
纪韵诗恨他至深,甚至在做梦时都想将其亲手杀死,可此刻见他瘦削无助的身体被自己一击飞出时的惨烈景状,心里竟然崩溃了,他会死去吗?这一击实在倾出全部功力,一定会将他杀死的对吗?
沈白衣上身瘫软,自墙壁上滑落下来之后昏迷得几乎要死去一般,他还处再纪韵诗的大罗幻境之中,漫天星辰都在他身畔一般,他信手去捉,阿诗最爱看星星,他常对阿诗说,你若喜欢星辰,等我得道之时一定摘下来送给你。
意识越来越模糊,那重重的眼皮就要合上了。纪韵诗在远处看见他这般模样,急忙奔跑了过来。还未及近身之时,一大片血气自石窟内室处飞出,老大一片殷红将纪韵诗笼罩其内。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伤我的宿主,是不是嫌命长了?”随着说话声音,自内室中走出一个总角小儿,虽是幼儿之态,却眉目狰狞,眉间拧成一个大疙瘩,周身血气意味凝重,透出一种暴戾气势。
纪韵诗看着这小小孩童自内而出,想起昔日孩儿,竟不由得生出几分爱怜之情,可却被那狠厉之气吓得一惊。
这正是沈白衣赖以修行的三界血婴,只见他伸出藕节一般的小胳膊对着沈白衣遥遥一指,便是一道血气倾注到其身体之内。
沈白衣血亏力竭,又被纪韵诗一记重击本已昏迷,可这血婴的凝血邪术却也有些神通,一记回血之术打入身体后竟自悠悠醒转。
“不知所谓的小丫头,今日我要你吸了你的全身精血!”说罢迈开白嫩嫩的小腿朝她走来。
“住手!”沈白衣虽得回血之术醒身神,却还虚弱的紧,但这两个字竟无比坚定执着。
“住手?!你昏了头了吗?她要杀你!你不知道吗?”血婴乖戾的眼神凝望着沈白衣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给我滚回血池里去!”沈白衣渐渐恢复,凛然说道。
“哈哈哈哈,沈白衣,你以为你是什么?敢命令我?”血婴邪气四射,一副不为人驱使的神态。
沈白衣慢慢自怀里摸出一枚长长的钉子,蔑视的看了血婴一眼道:“我再问你一遍,回不回去?”
血婴自跟随沈白衣之后,饱尝这透骨钉的苦头,每每有防抗之举都被惩戒得惨烈至极,此时修为虽较之前提升不少,可昔日的痛楚之感还是记忆犹新,被沈白衣这一恫吓,急忙拔步逃向内室,那狼狈之态比之前大为相异。
望着那矮小身姿光着屁股逃跑的样子,纪韵诗凄然说道:“他若是我们的孩儿该有多好。”
沈白衣轻轻一笑道:“这三界血婴嗜血成性,不好驾御,我们的孩儿可不能像他似的。”
纪韵诗沉默半天,才开口说道:“白衣,你为何不躲?要受了我的法术攻击?”
沈白衣淡淡说道:“我欠你太多,纵然死十次八次也是不多,何况这一点小小痛楚?”
纪韵诗泪如珠散,再也无法持重,将头塞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撕心裂肺,仿佛惊雷四起,又像山洪暴发,把沈白衣抱得紧紧的,一刻也不肯放手,唯恐一加放松便即又再失去。
血池之内有一片光罩笼罩,其中正是刚才被喝令而回的三界血婴。他盘腿坐在其内微微冷笑道:“真是个乖女人,刚才要杀人,此刻又哭得这么大声,真是奇怪!”
龙玄这一宵睡得安逸,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才即醒转。洞内不通阳光,只有昏暗的小灯作伴,他起身转了一圈,见有清水石盆等物,便打水清洗了一番。
醒了醒神,正自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突然外面传来脚步之声,他急忙吹熄了蜡烛,警惕着隐藏在石床后面的空隙之处。
来人进得洞来,小声说道:“壮士,是我!”
这声音有些熟悉,原来是薛麟儿来了。龙玄急忙起身出来,点亮了油灯。果然是薛麟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正恭敬至极的望着自己。
龙玄说道:“你知道我在此处?”
薛麟儿笑道:“当然了,我夜晚出来闲逛,看见这里有微弱之光,便知是壮士来此,但当时已晚,不敢来搅,好容易捱到天明才备了酒食来拜壮士。”
龙玄心想这小后生倒是很有诚意,便也不跟他客气,任由他将酒菜摆了一桌子。两人相对而坐,一边吃喝一边闲聊。
“壮士去而复返,想是对我神教有所向往,不知我猜的可对?”薛麟儿斟酌着发问。
“哦?”龙玄确实得为自己隐匿神教之内的事实编一个完整的谎言,续道:“是啊,我见你们师兄弟个个道法精深,器宇轩昂便生了拜入贵教的痴心之想。”
薛麟儿极为聪明,眼珠咕噜噜一转道:“我等道法精深,不会吧,那日被怪凤偷袭不都躲到一边去了吗?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龙玄一惊,望着薛麟儿竟不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