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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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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安那日,裴执的马车还未至城门,便听见鼎沸人声。

裴执抬手撩开车帘,瞥了一眼后便放下。

百官在城门处等候,快至黄昏,眼都望酸了,也未曾见着魏王的人影。

廷尉有些奇怪,先前魏王还是世子时,每每得胜归来,皆一身甲胄,骑马进城,以示战功赫赫。

太子恍然道:“孤瞧见魏王的马车了,众卿快快随孤去迎。”

赵衡快步向前,见裴执的马车停下,万分热切地上前道:“魏王平定内乱,生擒荆益之乱的罪魁祸首,乃大周的功臣。”

一道冷淡声线自车内传来,“虞修昀已降,且在荆益治理有方,是可塑之才。”

赵衡嘴角抽搐一下,偏头看向一旁众位裴氏家臣,默默咬了咬牙,掩去窘迫之色。

“宫中早为魏王备下宴会接风洗尘,还请魏王赏光。”

赵衡分明穿着太子蟒袍,却做小伏低,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人皆能听见。

裴执在车内,低头看着虞听晚,发觉她刚被吵醒,神色还有些茫然。

这一路颠簸劳累,且天气渐暖,她白日里时常困倦,方才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裴执再一次觉得太子的声音聒噪,推拒道:“为天子排忧解难是臣的本分,至于宴会,臣日夜兼程回京,身子不适,改日再进宫谢恩。”

虞听晚最后一丝睡意也消散无踪,外面是太子。

行至司隶时,她便提及不与裴执同乘,免得被百官瞧见,但裴执一听便沉着脸,没有松口的意思。

她连忙往角落里靠,裴执握住她手腕,声音轻如落羽。

“晚晚放心。”

虞听晚耳尖发痒,心里更慌,听见外头太子忽然道:“魏王怎的不肯露面?”

太子的声音近在咫尺,虞听晚一惊,矮柜上半盒糕点被打翻。

赵衡心底有些恼火,魏王一口一个臣,却连车帘也不愿撩开,他忽然听见车内什么声响,心中闪过个荒谬的想法。

魏王车驾中不会藏了谁吧,荆益士族献上的美人?

赵衡试探着上前几步,道:“魏王既然身子不适,不若让宫中太医诊治。”

他的手快碰上车帘的瞬间,锦帘被甩开,扇在他脸上。

赵衡睁开眼,眼皮火辣辣的。

自车内探身出来的男人并未穿甲胄,宽大袍袖遮掩住旁人窥探的视线。

“怎么离这般近,叫臣失手误伤了殿下。”裴执语气歉疚。

赵衡深吸一口气,稳住面上笑容,“无妨。”

裴执眼神沉郁,打量了赵衡几眼,“太子还有旁的事么?”

赵衡被那一眼骇得后退半步,总觉得魏王不耐至极,连忙道:“没有,既然魏王身子不适,还是回去歇息。”

陈渡皱眉看了眼太子,总觉得这个表弟近来愈发奇怪。

裴执一回马车,便放缓神色,虞听晚小声问道:“你许久不回长安,一句话也不和百官说,就这么直接回魏王府?”

“长安近来无事,没什么可说的。”裴执想起赵衡,嗤笑一声,“至于太子,蠢钝自大,叫人望之生厌。”

虞听晚回想了一下太子平素的模样,没一点和裴执说的话沾边。

他显然不大想提这些,温声道:“离王府还远,你要不要再睡会?”

虞听晚摇了摇头,一路沉默,直到踏进魏王府后院,才惊愕开口:“过去多久了,这些绸花还在?”

后院分明和大婚那日一模一样,因花还未开,故而绸花满枝头。

“这是我让他们几日前布置的。”裴执握着她的手,力道稍微大了些,“我和你说过,一切都和那日一样。”

虞听晚看了眼裴执的神色,和往常一样,但就是隐隐透着不对劲。

她有点心神难安,唤了他一声,“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裴执目光沉沉望向关雎院的方向,“走吧。”

关雎院内,金丝鸳鸯锦被、百子帐、香案红烛一如往昔,鸾凤和鸣的彩灯位置也未曾挪动一下。

虞听晚被铺天盖地的红色弄得喘不过气,下意识想甩开身边男人的手。

“我不太喜欢……”她顿住,见裴执脸色难看,呼吸急促,小声道:“你好像也不大喜欢这样的陈设,让婢仆撤了吧。”

“我不喜欢,是因看见便会想起你逃婚。”他声音还算冷静,“你不喜欢,是因为什么?”

虞听晚低头,不再说话。

“一夜而已,明日便让他们撤了。”裴执命人将一身嫁衣和头冠捧进来,“今日沐浴后穿这身。”

“原先那件被别人穿过,脏了。”裴执轻声解释:“我命人赶制了一样的嫁衣。”

虞听晚难以置信,她的嫁衣做工繁复,靡丽奢华,裴执耗费银钱再做一件意义何在。

难不成她穿一样的嫁衣,和他演一遍洞房花烛夜,这几个月就什么都没发生过?

似乎察觉她内心所想,裴执凝神望着她,“我说过,只要你回长安,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就当虞修昀从未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阙闻也从未和你同去益州。”

虞听晚哽住,过了半晌道:“我明日想见兄长。”

“好,明日我派人请他来府上。”裴执这几日和虞听晚朝夕相处,似乎变得格外好说话些。

等她换上嫁衣,发觉甚至有婢女来帮她梳妆,立马起身,看着镜中半施粉黛的脸,心里越来越慌。

为她梳妆的婢女吓了一跳,连忙道:“王妃,可是哪里不妥?”

“没有。”虞听晚掐了掐掌心,“继续吧。”

等虞听晚惴惴不安走进内室,发觉裴执早等着她。

他看上去心情颇佳,见她衣裙繁重,干脆上前将她抱至榻上。

“你怎么也换上了那日的喜服?”虞听晚坐在他腿上动弹不得,声音微颤:“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么?”

红烛映照下,裴执眼神添了几分暖意,更显温柔。

“何处奇怪?”

“我以为,你会厌恶和那日一样的……”虞听晚不敢看他眼睛,嘴唇动了动,“和那日一样的婚服,和我。”

半晌没人说话,只有灯花的声音,虞听晚忍不住抬眼望他神色,一时怔住。

她和裴执共处这些日子,偶尔也能摸清楚他情绪究竟如何,唯独此刻没明白,他究竟是恼怒还是伤心,抑或是被她说中。

裴执的手解下她腰带,轻声道:“我对你不够好么,你怎会这样想。”

将嫁衣悉数褪去后,细密轻柔的吻顺着她唇角一路向下,他难得不似以往索求无度,虞听晚比平素早睡不少,睁眼才不到寅时。

她惦记着今日见兄长,打算起身下榻,忽觉右腕有一丝凉意,一眼便瞧见只精致的金镯子,紧紧贴合她的肌肤。

虞听晚盯着金镯子上连着的细锁链,脸色顿时苍白,顺着锁链摸索片刻,正好碰到身边男人的手。

裴执察觉手腕动静,猛然睁眼,心悸平息后才意识到什么。

“晚晚,我只是——”他一时卡壳,“我白日里不会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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