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虎出穴又仗神威,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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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秋，三缄放牧到山岭，远远听到一少年匈奴在吹笙。此时此刻触动了与杜公离别时的情景，以及什么时候得到赦免回都城的事。不觉心如刀割，潸然泪下，望着南关哭道：
“孤身如雁在辽阳，思及高堂暗自伤；望见南关魂欲断，频将消息问苍苍。”
正伤感间，忽然听到吆喝羊的声音，远远望去，见一少年在岭的左边放牧赶羊。
三缄很害怕，将羊赶到了岭的右边。
少年看见三缄赶羊向右边赶，立即把赶羊的竹杖插在了地上，群羊一下子躺在地上而睡。
三缄见他的羊都睡了，见他没有把羊群赶过来，也就独自坐在老树底下，默默不语，泪满胸襟。
不一会儿，少年也走了过来，与三缄并肩坐在老树底下。
三缄怕他像前些天的匈奴牧羊人，对自己大打出手，起身将要避开。
少年说：“你不必避我，我也是大朝子民，误入此地的人。”
三缄听他言谈友善，便详细问道：“你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少年说：“我父石蕴山，是翰林学士。在我六岁的时候，母亲离逝，后母凶狠毒辣，对我很刻薄。
庆幸父亲送我到同学家中去读书，后来才没有受到后母的陷害。
自从父亲没了后，生前的积蓄虽然比较富足。
但都被后母所掌控，后母所生的弟弟妹妹过的是锦衣玉食。
我连御寒的棉衣都没有，而且还每天遭受打骂，实在承受不了，让我无法活下去。
我害怕回家，找到舅爷家，想靠舅爷讨一点生计。
舅爷见我伶俐，带着我和他结伴走江湖，做贸易生意。
前年贩卖贸易来到南关，正遇到匈奴抢掠，舅爷惨遭杀害，我被匈奴抓来。因此在这里做苦役牧羊，每天东奔西走十分艰辛。
今天看见你牧羊没有伴，知道一定也是被匈奴所掳的人。跟这里的人长得也不同，就想与你说说话，互相可以宽慰，愁肠也会减少。”
三缄说：“我被功名所害，你被利益所害。现在才知道名利二字，得福的人不少，被害的人也不少。”
少年说：“你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三缄见他与自己同病相怜，一边哭泣着，一边诉说着，把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少年听了也伤感不已，说：“从此你我合为一体，每天来这里，结伴放牧羊群，回去的时候则按照编号，找出自己的羊。”
三缄说好，从此二人亲密无间，情同手足。每天放牧到日落西山，各自赶回羊群，依依不舍才离开。
第二天，三缄很晚才到。
少年说：“你为什么来的这么迟呢？”
三缄说：“我是从岭上直接下来的，从左边盘旋上去更加便捷。
刚到岭上，看到前面有匈奴放牧子弟，大约有十多支羊队。
我怕羊又被他们侵占，等他们先过去，然后才把羊赶过来，所以就迟到了。”
少年说：“可以将群羊赶到绿草茂密处，让它们吃饱，我与兄席地闲谈，好商量暗自逃跑的计划。”
刚说到这里，远远看见对面的山上羊群四散奔跑，放牧的人不是慌乱地往树上爬，就是隐藏在枝叶密布中，或者就朝山崖而奔，潜藏在石缝之间。
三缄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人和羊都这么慌乱？”
少年说：“这必定是虎狼出穴，捕食人羊来了，危险莫过于这些了。”
三缄说：“对面的山有恶兽，我和你不要到那里去，这样就没有关系了吧。”
少年说：“没有山就没有虎狼，有时候虽然有虎狼出没，但也没有滥吃人羊的事情。今天这些害怕的人，那边的山既然出现了虎狼，这里的山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也出现虎狼。”
三缄说：“虎狼什么时候要出来，可以提前知道吗？”
少年说：“山风狂卷，每两天一定会出现虎狼。”
三缄说：“这样啊，这山如果没有狂风，明天就不会出现虎狼吗？”
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一只老虎衔着一只牧羊，飞奔从前面跑过去。后面一只狼紧紧奋力追逐，想从老虎口中争夺这头牧羊而分食。
一时狂风四起，虎啸震响整个山岭。
二人吓得连忙跑到树下，少年先爬上了树。
三缄也往上爬，但上去又滑下来，越是慌乱越是爬不上去。
少年拿出绳索，绳索的一头抛在在地上，三缄拉着绳索终于爬到了树上，这才放心地坐在树枝的中间。
但是看见无数虎狼，张牙舞爪，羊群溃乱，四散逃窜。从对面的山上跑过来许多羊，虎狼各夺取一只就跑，顷刻之间无影无踪。
三缄说：“天色已渐渐昏暗，群羊不知道都跑哪里去了，这下怎么回去？”
少年说：“虎狼出没洞穴，就是匈奴也怕的紧闭门户。你我敢从这棵树下去，不自讨苦吃，还要不要命了吗？”
三缄于是稳稳坐在枝头上，再也不敢声张。
将近三更，大雨如注，好在这棵树的枝叶茂密，不能湿透羊毡。大雨停时，微微露出一线月光，可以看清一些地方。
少年惊叫：“完了，完了。山魈出来了！”
三缄低声询问：“山魈在什么地方？长得怎么样？”
少年附在他的耳边说：“在前面的林子里，身长约有一丈、眼珠像似灯球的就是了。”
三缄说：“山魈出来，又将会怎么样呢？”
少年说：“抓人就吃。老人常说‘宁遇豺狼，不碰山魈。’”
三缄说：“如果他来到了这里，我们将如何抵御？”
少年说：“顺其自然，应该会被山魈咬死吃掉，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和你隐藏好，不要暴露出身体，先要躲避锋矛。”
不一会儿就看见山魈来来往往，越聚越多。有大的，也有小的，四面偷窥着，暗中观望动静，等待时机。时而互相打闹，胜利者得意嚎叫震天动地，骇人听闻。
这山的左崖下面忽然传来响亮的一声，如万钧石头坠落，声间停止后，出来一魁梧高大的汉子，身高比山魈还高。
山魈看见大汉，都俯首听命。大汉一一摸了摸山魈的额头，山魈迅速隐退，他也走下山崖没了踪影。
三缄说：“大汉是谁，为什么能制伏这些山魈？”
少年说：“是这里的山王。凡是山魈虎狼，都被他管辖。他允许出来才能出来，没有他的允许则不敢出来，所以山王一到，山魈都隐藏了起来。”
三缄说：“除了山魈虎狼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怪异动物？”
少年说：“天地这么大，什么东西没有。”
说到这里，树下忽然听到牛的喘气声。
二人俯下头来一看，见许多巨兽，都是头生三角，毛有一尺多长，走一步鸣一声，接连往后传递，前面唱着后面附和着。
有的靠在树上磨擦皮肤，磨擦的力度使整棵树都会摇晃，感觉树都要倒了下来。
这些动物走了之后，山巅上又出现一动物，长约有数丈，粗如大桶一般，从口里吐出一粒红珠，闪闪发光。
三缄说：“这又是什么动物？”
少年说：“这是老蟒抛珠呢。”
三缄说：“擦树的巨兽，又叫什么名称？”
少年说：“我也不知道。”
一夜之间，吓得二人心惊胆碎，不敢闭眼睡觉。
天刚拂晓，所有的动物都不见了，二人从树上下来，呼叫牧羊，也是无影无踪。
三缄说：“羊群如果丢失了，怎么回去见匈奴。”
少年说：“虎狼出来时，羊也会寻找洞穴合住在一起，也不敢乱分散，散开则必然要被吞吃。可以从山的右边去寻找。”
寻找只走了不到一箭之地的路程，就看见了山崖间有一石穴，少年从斜坡走了上去，二人相视一笑说：“我们的羊，都在这里。”
用竹杖分出二支羊队，各自盘点数字，一只羊都没有丢失。二人喜出望外，赶到山腰。
少年说：“肚子已经很饿了，可以快点回去领取荞饼。”
于是少年向左赶着羊，三缄向右赶着羊，分别而回。
匈奴盘点后一直不缺，给他荞饼说：“今天暂时歇一歇，明天再牧。”
中午另外赏了牛羊肉吃。三缄只吃荞饼，而没有吃牛羊肉。
吃完走了出来，朝下看了看很近的南关，思乡心切。又回头看了看匈奴，感觉没有人注意到他，暗暗放开脚步想溜下南关。
没有想到被匈奴看见了，连忙追到，扭住他的头发抓了回去，说：
“这娃子想逃跑？我必须把他卖掉。”
三缄不敢争辩。匈奴很生气，每天只给他一块饼，三缄不能吃饱肚子，幸好少年常常分给他，不至于又哭喊饥饿。
有一天，赶着羊来到山的侧面，仍然朝老树而来，羊已经吃饱了都在地上睡觉，但是少年还是没有来到。
正焦急地盼望着少年，突然看见山的右面有一只老虎，飞奔来到他的身旁。
三缄马上想起傅兄的话，稳稳坐在地上念起咒语。
老虎走了过来，用爪子玩着羊毡，又用舌头舐了舐老虎自己的口鼻，过了许久就在旁边睡着了。
三缄趁机逃奔，老虎才发现是一个人，随后风驰电掣般追了过来。
三缄力气用尽，脚被石头绊倒在地上。
老虎张开大嘴正要咬时，突然出现一红须大汉用鞭子击打，老虎咆哮而逃。
三缄见老虎已跑远，微微站了起来，没有想到突然跑出来数只老虎，直接跑到羊群，各咬上一只羊朝山巅狂奔。
三缄说：“在这里牧羊，已经受尽无限艰辛，又要兼顾这山里虎狼，看来不死于饥寒，也必死于毒兽，与其活生生遭受挫折，不如跳涧算了，死的也安然。”
刚想抱起一块大石头一起投入涧中，少年忽然到来，询问情况，三缄尽悉道来。
少年说：“受得了艰苦，方成为大器。你要暂时保住残躯，等匈奴朝贺大王时，趁机逃走。”
三缄听了，投涧的心也没有了。
少年说：“今天匈奴命令我把羊赶到其他地方去，不能久待，明天再见面吧。”说罢而去。
三缄查点完羊数，已经少了三只，他按照偈语诵念了一遍，石头果然化成了羊，补上了缺失的三只羊。
三缄大喜，整好羊队赶着回去。
匈奴说：“以后你不要牧羊了，明天随我去把羊赶到其他地方去，自享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