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老赖皮骗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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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和母亲坐在床边。道长端坐在桌前,续上一杯热茶才悠悠说道:“你女儿回来了,就没事了。”
“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害我的莫不是你们两个?居心叵测来者不善!”
道长并不生气,微微一笑,弹弹衣角。缓缓说道:“你若不信把口袋里的符纸拿出来看看!它为你挡了一灾。”
鲜红的符纸已经变为黑色,金色字体已经消失不见。落落依然不信,心里更多的是气愤。“鬼知道你们玩什么花样?说不定它就是一张墨纸,被汗水打湿了才露了原形。”
“你这孩子这么不懂事!”落落母亲拍了女儿一下呵斥她。年长一辈的人对神灵心存敬畏,见到黑掉的符纸对此更是深信不疑。对这位道长更是敬佩,边数落女儿的不是边向道长赔不是。嘱咐完丈夫去前厅招待客人,这才陪笑着对道长说:
“小孩子不懂事,哪里知道这些?道长千万要保我女儿和外孙平安。多谢了。”说完深鞠一躬。
一直不曾开口的神婆也说道:“落落这孩子身上有股妖气,时间一久恐怕胎儿难保,所以今日才跟过来。”
落落母亲显然是听说过神婆的。以前也认识,自从丈夫死后变得疯疯癫癫,不愿与人接触。自愿拜师学了些仙术,为人驱鬼除邪,性情变化不定。落落母亲对她是又敬又怕低声道:“多谢了!”
“妈!”落落气得跺脚。如果说先前对这道长有几分敬畏,现在更多的是愤怒。这神婆和道长相识,神婆对她不怀好意,这道长能好到哪去?这明摆着串通一气。偏偏母亲深信不疑。
道长说:“我再做几张符,给你女儿带在身上,等到胎儿出生自然没事。”
“多谢道长!请问道长怎么称呼?”母亲越谦卑,落落越是气恼,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是自己母亲呢?
“免贵姓张。”
“妈!我不要!那福谁爱带谁带去!”这道长摆明骗吃骗喝,整天大鱼大肉,好吃好喝供着,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他弄出什么妖术来吓人。这下可好,一个不够,来了俩。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妈我能不担心?我这是为你好。”落落母亲拉过女儿小声说:“真也好假也好。我这是为咱孙子积福。”
“我能吃能睡的。那是忆香,这几天做噩梦了。我陪着她的。”
神婆听闻这话,眉头微皱,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的皱纹挤兑在一起,分外狰狞。
“说不定,那妖怪就化作忆香的样子跟你睡在一起,一点一点蚕食你的孩子。”
“你胡说八道!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落落再也受不了这两个虚伪的人张口闭口有妖怪害自己孩子。看这两双贪婪的眼睛,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婆婆可不要乱说!落落整日和我待在一起,难道我也是妖怪?”莽子怒道,扶着落落进屋休息。
落落情绪激动,吼完,捂着胸口喘息,肚里的胎儿感受到母亲的不安,也翻动起来。
“张道长!我的女儿没事吧?”落落母亲紧张地看着道长。
“没事,只是情绪激动,休息片刻就好。”说完咳嗽一声试图打断神婆接下来的话。神婆却当没看见他的眼色。接着说道:
“今日不处理好!来日怕是晚已!”
“死老太婆!张口闭口咒我孩子。我诅咒你。我跟你拼了!”落落红了眼眶,只觉得急火攻心,胸口一阵绞痛,喘不上气来。肚子里的孩子更加不安,捣腾愈加激烈。
神婆突然掏出一张符纸,符面印着一张模糊的骷髅头。嘴里念着:“妖魔鬼怪快出来!印!”伸手朝落落肚子拍去。道长脸色一变,却是坐着没动。莽子抬手一挡,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符纸燃起来化为灰烬。
“婆婆,落落好好的。你不要伤害她!”谁都看得出来,落落情绪激动是被这疯婆子气出来的。
“可惜跑了!”神婆不无失望。
落落靠在椅子上,神婆的样子滑稽可笑至极。更让她痛心的是,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只是不安的看着,一点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如果神婆说我被鬼上身被打死了,母亲会不会相信?落落痛苦的想着。
“呵,听说你老人家厉害着,收了个徒弟还不是被你害死?还有你丈夫不知道是不是你害死的?你不会是天生的克星吧?”落落讽刺道。
“看来你真是被妖怪附身了,找死!”神婆脸色煞白,目露凶光。双手一挥,一道符纸出现在掌心。
“不可!”道长大叫,这疯婆子发了疯,会要人命。
“起开!”神婆单手用力一推,身强体健的莽子竟被推出一米开外,摔在地上。
落落大惊,她只是想气气这疯婆子,看她双眼冒出血光,手握符纸拍下来,这是要自己的命啊。
门外闪进一道光,雪花夹着冷风吹进屋里。忆香飞奔而来,拉着落落闪在一边。符纸重重拍在忆香肩上,忆香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符纸瞬间化为灰烬,散落一地。
道长默然注视着一切,目光停留在忆香身上,更多了几分好奇。
“忆香!”落落长出一口气,找着救星般拉着落落不放手。看她一手拍倒莽子就知道,这一巴掌拍在肚子上,她和孩子不死也残。
“落落姐。”忆香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莽子从地上爬起来,眼神疑惑又惊恐,他想不出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妈!你看看她怎么对我!我是你女儿,不是妖怪!还不赶她走!”落落看着坐立不安的母亲内心更是失望。见符纸落地成灰,女儿满眼失望,母亲却更加小心翼翼地说:
“神婆,你看,我女儿没事。你老人家,能不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爸!你快进来!”落落见父亲进来心里更是委屈,哇的一声哭出来说道:“爸,他们说我是妖怪附身。妈也不管管。”
“谁欺负我女儿?她就是我女儿!”中年男子见女儿哭心里更是气愤。
“你们这些歪门邪道的也是混口饭吃!我敬重你们,不是让你们来欺负我女儿的!走吧,不送!”
黑狗围着忆香转了一圈,化为灰烬的符纸悄然围着它转动。忆香握紧拳头笑道:“婆婆这是不死心,让狗咬我?”
黑狗回到神婆身边,端端坐着。
中年男子再次下逐客令,语气生疏说道:“请吧,两位。”
神婆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一甩大衣,踏门而出。
“张道长,你也请?”
张道长咳嗽一声,放下茶杯。背着手走出门去。走之前对着忆香看了几眼。
“你认识?”落落问。
忆香转过头说:“不认识。”
“大仙大仙,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爸爸?”蛮子一脸恳切。问了几遍,没有回应,蛮子急了,抓住他的尾巴往外拽。
“回答我啦!”
抽回秃了半截黄毛的尾巴,大仙暗骂:“该死的小孩!时间到了自会相见!”
说完,夹着尾巴溜出炉子,害怕蛮子手欠,再被抓住可就跑不了了。
蛮子又问:“什么时间?我都快忘了爸爸长什么样子了。”
大仙脚步一顿,磨磨爪子,叹息着:“你还小,日子长着,有的是时间相见。”他这自然是糊弄蛮子的话而已。人世间千变万化,能否见面,又岂在他的预料之中?
蛮子却是兴奋不已。挥着手,欢天喜地跑出院子。“我能见爸爸了!”他要把这消息告诉妈妈。
“我要走了。”大仙在门口站定,呆呆望着天空,这里住久了,真的不知道去哪里。
“你要去哪?”知了心里失落,相处久了,大仙就像是一家人,突然离开,任谁也不好过。
“大仙你帮我算算,算算我的姻缘好不好?”李诗语一脸恳求,愉悦也饶有兴致看着。
“这事又不归我管,你们啊,早知我不说话了……你们这是在折我寿。”
“大仙!你别走啊!有报酬的,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李诗语追出院子,大仙一头扎进雪地里,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被人类烦死,他宁愿一头撞死。
“妈妈!我能见爸爸了!”蛮子冲进屋,见继父躺在卧室看电视立刻禁声,溜进厨房悄悄对母亲说:
“妈妈。我能见爸爸了!”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浑身脏兮兮的!”母亲一边数落,一边为他冲洗。蛮子的小手红彤彤的结了一层层疤。
“手套呢?看你这手都成猪蹄子了!”
“去姑姑家了。妈妈,我能见爸爸了。”蛮子说着,双眼掩不住的开心。
妇女心头一痛,不敢看儿子的脸问道:“你姑姑说的?”
“不是,是大仙,大仙亲口告诉我的!”
“大仙?”
“就是黄鼠狼,会说话的黄鼠狼!”怕母亲不信,蛮子双手比划着。
“书里才有的,你这是编故事哄妈妈开心。去玩吧。”母亲只当儿子想爸爸想疯了,满嘴胡话。
“真的!妈妈!我们去找爸爸吧。”
“你这孩子跟着你姑姑祖奶奶学成什么样了?她是你妈还是我是你妈?”母亲逐渐暴躁,蛮子闭着嘴一脸委屈。
继父的嗓门也暴躁起来,吼道:“夏蛮!你整天你爸你爸的!你叫过我没有?再囔就滚出去!”
孩子的世界大人不懂,哪怕是个美梦,容不得一丝幻想。蛮子不再幻想和父亲见面了。拉着妈妈衣裙,沉默着跟着她打转。
继父在卧室里喊:“夏蛮!电视锅没信号了,快去扫扫积雪。”
蛮子应声拿起屋檐下的扫帚,扫帚用竹竿绑着很长,他举着有些摇晃。风雪里,他红肿的耳朵开始发疼。
举着几米长的扫帚立在院子里,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矮人。
电视锅上的积雪在他的努力下一点点消失,扫帚上沾满雪花,蛮子仰起头,用力握着竹竿。满天飞雪飘飘洒洒,院子里安静极了。
在他的世界里,安静至极便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