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隐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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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打扰他们兄友弟恭，想着他们还有要事商议，没有多待的必要，起身福了福身子行礼离去，刚走出去没一会儿，多荣追过来：“大奶奶留步。”
我疑惑望着他：“何事？”
他说道：“昨日侯爷新得了一匹东川矮马，听府里人说大奶奶想学骑马，可以先试试这匹矮马，性情温顺，正适合初学。”
我顿感惊愕，他从哪知道我要学骑马的？除了我贴身的丫鬟，我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我暂时先按下不表，对多荣温声说道“行，我知道了，帮我谢过侯爷好意。”
待多荣离去，我转身看向弯月，她把头垂的极低，不敢抬眼看我。
我问她：“是你告诉侯爷的？”
我的语气谈不上和善，带着冷静的克制。弯月跟了我很久，早已听出我语气中的情绪，知道此时我已是有些动怒，低着头小声回话：“大奶奶，是侯爷问了奴婢，奴婢才.....”
“他问你什么，你便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他了？你究竟是我的贴身丫鬟，还是侯爷的丫鬟，你分不清吗？”
自我嫁入侯府以来，我从未如此疾言厉色的说过我身边服侍我的人，自己做过丫鬟，自然明白当下人的苦衷，但这次，明显触到了我的逆鳞。
弯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奶奶恕罪，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是璟樾居的人，不该胳膊肘朝外拐，把大奶奶的贴身要事告诉他人，只是...只是侯爷是家主，他问奴婢，奴婢不敢不答啊！”
我心里烦躁躁的，心头总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我看着地上的弯月，半是烦躁半是不忍，重重吐出一口闷气，低声说道：“先起来，回筠园再说。”
说罢我扭头就走，弯月爬起来跟上我的步伐。
等回了筠园，只觉得肚子一阵痉挛，抓心挠肝的疼了起来，难受的要命，我呼唤杏姑过来，见我面色惨白，额头沁出丝丝冷汗，杏姑一脸着急，忙问道：“姑娘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我马上去命人请郎中。”
我一把攥着杏姑的手，只觉得浑身乏力的很，小腹钻心的疼痛让我瞬间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夜里，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干净的躺在被窝里。见我醒来，杏姑温柔将我扶起来，喂我喝药，我喝了一口，却发现这药并不酸苦，反而回味甘甜，居然是糖水。
杏姑见我发现，笑睨了我一眼，嗔道：“真是吓死我了，姑娘你月信来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我微惊，伸手去摸小腹部，果然有些感觉，痛意倒不明显了，只觉得后腰，大腿酸软乏力的厉害。
我面上微窘，讪讪道：“我也不知道它这次怎么来的这么突然，还这么痛，难怪最近总觉得心里烦躁躁的。”
杏姑苦口婆心，说：“八成啊，是前些时日在相山受了凉，身体还没调理好。”
我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吧。
杏姑把手里的糖水喂我喝完，瞥了一眼门外，说道：“对了，弯月她怎么了，一回来看姑娘你晕过去了，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等待郎中说你没事她才放下心来，这会儿自请跪在院子里，说什么都是因为她，才把你给气晕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我也不再烦躁，弯月的事可以平心静气的想一想了。
之前总觉得她有很多地方透着古怪，但又具体摸不着什么头脑，我一开始并没有多想，但今日多荣宋马，加上弯月亲口承认了她与谢时郢私下经常接触，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我对杏姑说：“让弯月进来吧，外面还那么冷，跪久了身子还要不要了！”
不一会儿，弯月被领进来，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红肿着，想必是狠狠哭过了。我给杏姑使了个眼色，她带着其余奴婢离开屋子，此间就剩我与弯月两人。
我靠在床上，懒懒说道：“别动不动就跪着了，起来回话吧！”
弯月抽泣着站起来，踱着小步子来到我跟前蹲下，像她平日里惯会讨好我那样，温声细语说道：“大奶奶，是弯月不好，弯月惹您生气了，害您生病，您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早就没了之前的气愤，但我心中的疑问，是必须要问清楚的。
我问她：“我要学骑马那件事，是你主动去告诉的侯爷，还是他来找你问的，你如实回答我。”
弯月面色微微诧异，支支吾吾的说：“是...是侯爷来找我问的！”
我接着问：“他经常找你？”
弯月低下头，带着女儿姿态的羞涩：“嗯......”
我心下明白了个大概，叹了口气，再看向弯月时带着些许无奈，又一个被男人皮囊骗得神魂颠倒的小姑娘，“你们私下里经常见面吗？”
“回大奶奶的话，也不是经常，只是偶尔，他常常问奴婢关于咱们园子的事情，还说，咱们园子里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去西侧院子找他，他不在就找多荣。奴婢一开始以为，侯爷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府里后宅的情况，再后来，竟有些鬼迷了心窍，觉得侯爷对奴婢好，总是经常和奴婢说话，久而久之.....”
我听着眼前少女的怀春心事，心里百感交集。弯月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怀春太常见不过了，更何况谢时郢的外在皮囊确实还不错，要不是知道他毒舌本性，只看外在倒也是个翩翩少年郎，家世显赫又未婚配，大户人家里和小丫头眉目传情这种事，可以说是司空见惯。我咂吧咂吧嘴，心里有些好笑，没想到他那样一个嘴皮子极为利索的人，居然也喜欢同样能说会道的弯月，难道这就是同类相吸？眼下我得先搞清楚，谢时郢他对弯月是什么样的一个想法，若实在喜欢得紧，我也不介意把我贴心的丫鬟送给他，成人之美嘛，总不能当个拆散佳偶的恶嫂嫂吧！
“你们两之间....”说实在的，这话我有些不太好问得出口，虽然我已嫁人，但我和谢时垣并未同房，说起来，我对所谓的男女之事算得上是一窍不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问出口。
弯月呆愣愣的看着我，对我的问题不明所以。
我咽下一口唾沫，尝试委婉的问道：“你与侯爷之间可有其他什么接触？比如肢体什么的、牵个手啊？抱一抱？”
弯月面容唰的一下红透了，我一看，心中大叫不妙：天杀的谢时郢！你该不会对我的丫鬟早就下手了吧！？
岂料到弯月带着一丝哭腔，说道：“我与侯爷之间并无纠葛，是奴婢一直在痴心妄想，侯爷...他对我与其他人并无二致。”
说完更是望着我，泫然欲泣，似有难言的委屈。
我瞪大了双眼，这...完全没按照我预期的发展啊！什么剧情？
弯月继续说道：“起初，我以为侯爷经常同我说话，是对我好，对我有意，我便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只是那日之后我才发现，侯爷每每问我的话都是关于大奶奶您的。大奶奶您还记得那日大雪吗，您从三姑娘的院子里出来后湿了鞋袜，让满月回来拿干净鞋袜的那次，我替她出去寻您，远远的就瞧见了侯爷背着您回来，奴婢看得分明，他脸上的笑意，是奴婢从未见过的开心。”
？？？
我的头顶上突然炸开了一道惊雷！一点也没夸张，我甚至觉得我幻听了，赶忙呵住她：“等会儿！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尝试去还原刚刚弯月说的话，但我发现我根本还原不了，此刻我的脑袋混沌一片，手脚僵住，弯月后面说什么我是一句也听不见了。
我原以为是发现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婢女和小叔子之间难以启齿的隐秘感情，发愁该如何解决，怎么都没想到话锋一转，这隐秘情事的故事主角变成了我！开什么玩笑！这太荒谬了！
“奴婢看的真真切切，后来侯爷经常问我打听大奶奶您的事，只要有您在，附近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我赶忙呵斥住她：“停！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说我与侯爷有染，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弯月扑通一声跪下，着急忙慌的解释：“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奴婢不是说大奶奶您与侯爷有染，奴婢的意思是......”她想了半天都没想好应该怎么表达，因为太过僭越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我挥手打断她的话：“他是侯爷，是一家之主，而我是他的亲嫂嫂，你要明白你刚刚那些悖逆的言论，随便让别人听去，都是可以被乱棍打死的程度，你还敢胡说八道吗？”
弯月惊惧不已，抱着我的大腿，哭喊道：“大奶奶，是奴婢在胡言乱语，是奴婢在胡说八道！您要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把我交给其他人！我求求您了！我的命都是您给的，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我真的错了！”
她往自己脸上开始扇起了巴掌，嘴里念念有词：“是我自作多情，妄想侯爷对我有意，是我吃里爬外鬼迷了心窍，对大奶奶不敬，一切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我看着面前这个一路陪伴我的贴心知己，在我刚嫁来侯府的时候，是她的欢声笑语给我带来快乐，陪我解闷谈心、照顾我，看着她扇得红肿的脸颊，实在于心不忍，拦住她的双手：“够了！别打了！”
弯月挂着泪珠，嘴角噙着血丝，怔怔看着我：“大奶奶您不生我气了？”
我叹气：“我自始至终生的都不是你的气，我可以理解你对侯爷有想法这件事，甚至我还可以帮你，我只是...只是...”我想过这件事情一千种一万种可能发生的方式，可我怎么都没想过，这件事会和我有关，我的心里一片乱麻，根本无从思考。
弯月的嘴角噙着血丝，脸颊高高肿起，眸中闪烁泪光：“大奶奶，其实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讲。您是我的恩人，赐我姓名赏我饭吃，待我们几个情同姐妹，完全没有主人的架子，对我们这些为奴为婢的来说，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遇上了您这样的，可我却生了那样龌龊的心思，那个秘密就像我喉间的一根刺，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如今我什么都说出来了，反而心里轻松多了。”
我摸着她的头，思绪万千，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半晌我问她：“你喜欢侯爷吗？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去和他说，让他把你讨了去，做个侍妾也是可以的！”
弯月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不，我不去！我承认我喜欢他，但是他对奴婢并无心意，我若是真当了侯爷的侍妾，和大奶奶您、满月新月她们就生疏了，我不要那样。现在我在筠园里，可以随便和满月新月玩笑打闹，但我若跟了侯爷，日后二奶奶进门，我是断然没有好果子吃的。更何况，侯爷他心里的的那个人...”
我用寒光瞥向她：“住嘴！”
弯月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是奴婢糊涂了。”
我点头：“你说的也是，有时候这豪门内宅的生活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好，以后若有机会，你能遇到与你真心相交的那个人，我会亲手为你备上一份嫁妆，咱们风风光光的嫁给心上人，多好！”
弯月破涕为笑，重重得点头：“那在遇到那个真心人之前，我都要守在大奶奶身边，以后绝不再生二心，若是我日后做了对不起大奶奶的事情，就叫我...叫我肠穿肚烂而死！”
说了好一阵话，我的小腹还在隐隐作痛，我挥手让弯月离开，刚走两步我叫住她：“记住我说的话了吗？那件事情若是让我俩之外的人知道，第一个想让你死的人，就是侯爷，到时候我想保你都保不住。”
弯月重重点头：“奴婢知道。”
“去吧。”
我一个躺在床上，心中万千头绪理不清，想不明。一会想起了相山上他将我挡在身后救我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了那日大雪他背我前行，他似乎总是在我需要人帮助的时候立刻出现，他对所有人都恶语相向过，唯独对我算得上是春风和沐。
他对我这个嫂嫂，难道真存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心思吗？
又是一个未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