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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鹊桥难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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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坚辞不就,因为他觉得自己无德无能,怎堪配有这轩辕神剑,况且光复汉人天下,自己实在不配;想想天下多少英雄怎么也落不到自己头上,所以他辞之不就。

陈平道:“将相王侯宁有种乎?你何必自己瞧不起自己呢?谁生来也不是英雄好汉,只在后来自己努力,当年洪武大帝朱重八不也出身低贱么?后来不一样君临天下,袁少侠这轩辕神剑非你莫属,别人不堪拥有!”

袁承天苦笑道:“你不怕我是奸邪之辈?”陈平道:“我观少侠气宇轩昂,胸有浩然之气,是个英雄!观人观相在下自认从来没有失过眼,少侠你不要推托了,否则在下可要恼了!”袁承天见再说无益,便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了。袁承天忽然想起身上的丐帮名册,便取出恭恭敬敬交到陈平手中。陈平感慨道:“多谢少侠,不然名册落入奸人之手,我丐帮后果不堪设想了。”袁承天道:“陈舵主太谦了,同为侠义中人,本应如此。”陈平哈哈笑道:“不愧昆仑弟子,名门风范!”

袁承天心中一惊,自己并不是道家装束,只是寻常,这陈平舵主缘何看出自己是昆仑弟子。陈平见状,哈哈笑道:“少侠不必疑惑。”他用手一指袁承天衣服下摆,只见他的衣服破烂处内衣下摆露出一角,绣着昆仑山标记——是为昆仑派所有——天下各门各派均有本派的标记,不一而足。袁承天见此,哑然失笑,原来是衣服露了自己的行藏。

袁承天此间事一了,便辞别陈平上路。秋风又起,到了秋天,万物萧瑟,仿佛人的心情也跟着悲凉起来,放眼万里河山,尽在我之眼下,正所谓天下兴亡谁过手?

袁承天心念昆仑派安危,实在害怕朝廷出兵攻打昆仑,尤其那伊犁将军苏宁杰可是个蛮横角色,杀人不眨眼的人物。所以他快马加鞭,一路北行,每见路有乞讨的可怜人便尽其所能施舍,可是天下苦命人太多,他怎么救济得过来?也只有尽其所能,但求心安理得,也就是了。

这日他行经一座茂密山林,不意走得快了,马失前蹄,噗通连人带马跌倒在地。袁承天刚欲翻身而起,不料从天而降一个网兜,结结实实将袁承天罩在其中。这时从树木后窜出十几个黑衣大汉,齐齐将绳索拉起,竟将袁承天吊在大树杆下,来回摇摆,仿佛一个大粽子在空中来回荡漾。下面则是人们呼喝喊叫,仿佛拿的是不世的仇人。

这时一个中年人走来,众黑衣便鸦雀无声,看他说话,这人显是这干人的首脑。袁承天头下脚上,来回摆动,但是他定力好,凝神聚气,只见来人看来不似个坏人,也不像好人,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这人打量了一下袁承天,笑道:“小子,你胆子不小,胆敢闯入我卧虎寨的禁地,是不是我那死对头凤来仪派你来的?”袁承天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他实在不知道什么卧虎寨和凤来仪是什么关系?这人见他不答,笑道:“你定是凤来仪的弟子胡天西吧?”

袁承天觉得好笑,被人误认他人,难道胡天西和自己长得一样不成,真是奇哉怪也,天下有这样奇事。一个黑衣大汉越众而出,叫道:“浑小子,不知死活,卧虎寨大当头刘观鱼跟你讲话,为什么不言不语,难道心里做了亏心事,觉得理屈,不敢说话了么?”这时袁承天才知这中年人是卧虎寨的大当头刘观鱼——但觉这名字怪怪的,又实在说不出那里不对。

刘观鱼见他目光转动,看着自己,神情并不畏惧,便觉得有气,喝道:“小子你看够没有?”袁承天觉得可笑,说道:“刘大当头,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胡天西?你们大约弄错了。”刘观鱼不以为然,说道:“我说你是你就是,在我刘观鱼面前还有你说话的理由?”说完他想想不对,自己这样说话可不是蛮不讲理,不论是非了么?这又岂是一寨之主该有的威严,待要改口又是不能,只好作罢,只有干瞪眼的份。他身后一众汉子也觉得寨主说话未免强人所难,但是又不能说什么,总不能向着外吧?

袁承天只有闭口不言,因为多说无益。刘观鱼说道:“将这胡天西押到山寨,重刑伺候,一定要他心服口服,情甘认罪!一定要凤来仪好看!”袁承天这下看来只有认罪,百口莫辨了,心想:这真是无妄之灾,我和他们无怨无仇,反而被拿真是无可奈何?本来就此上路可以早日回归昆仑派,助师父一臂之力,不想现在中途受阻,真是无法可想,只有听天命看人意了。

山路崎岖,一干人将袁承天放在马背绑定,一路行走,难免荆棘刺身,袁承天脸上、腿上尽是荆棘所刺,鲜血直流,再加以一路上风尘,尤为狼狈不堪,这才叫着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潜水底遭虾戏。可是他都不呻吟,因为在敌人面前你一味示弱,人家只会更加看你不起。转过几处山坳,便见青草铺地,一望无际,仿佛一路到天涯!草地上有几个孩童正放风筝,他们嘻笑奔跑,尽情开心,从来不知人世间的烦恼,正所谓:少小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鬃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士,千载谁堪伯仲闻!年少轻狂,不知世路??,总觉世间一切美好,可是当你沦为阶下囚,国家被异族统治,受人白眼,受人贱视,便会感同身受,情悲难已!世间大抵爱国仁义志士莫不家国破灭,忍看大好河山沦为腥膻!前朝明亡清兴之际多少有骨气,有气节的文人甘愿隐居山林,亦或削发出家,也不出仕清庭,可说忠义千秋,昭昭日月!

袁承天胡思乱想之际,忽听马匹忽律律长叫,被人勒住马缰,停了下来。袁承天这才收回神思。只见一座山庄,倚山而建,气势恢宏,山寨便建在山腰,四下壁立千仞,仅有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庄——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袁承天被人押上卧虎寨,但觉山寨便在半天中,回首是白云缭绕,仿佛己在仙境。一间阴暗山洞,幽长黑暗,长长甬道,左右是石屋,只有一扇重重铁门,门上有尺许小窗,用铁条焊死,只能递食物,人如果关进石屋,要想出去比登天还难,只有老死其间,别无他法。因为张家口地处兵家要塞,历朝历代均分防范异族侵略之要塞,加之此地的是崇山峻岭,所以山寨山贼便的,尤以这卧虎寨为之翘楚,刘观鱼虽出身草莽,落草为寇,可是身手却是不凡,是以方圆百里的山贼便一切唯他马首是瞻。今次他口中所说的胡天西乃是离这卧虎寨左近的明月山庄的一名弟子。明月山庄主人叫做凤来仪,听名字高雅之极,是个彬彬君子,可是他行事却雷厉风行,只因这刘观鱼干着打家劫舍营生,便嗤之以鼻,瞧他不起,所以从不往来交际。

也是该着有事,一次凤来仪派自己得意大弟子胡天西去镇上置办粮米。回来路上深山林密,远见一伙持刀凶汉正劫持一位如花少女,似要非礼。他见了岂能袖手旁观,便跃身而前,与这干人交手,不出五十招将这干匪类打了个落荒而逃?少女抬头见是位玉树临风英俊的少年,便为心动。天下大抵女孩子见到英俊少年莫不心动。她低头问胡天西名字。胡天西自然告知他,便回了明月山庄,也不怎么放在心中。他怎么也未想到这及笄少女乃是卧虎寨寨主刘观鱼的女儿刘如玉。自此她便思念胡天西,白天梦里总是见到他,仿佛相思入骨。天下有情少年少女一见倾心,心仪对方莫不如此。不久,便恹恹成病,不思饮食,本来一个如花女孩似乎形销骨立,便有些骇人了。

刘观鱼便延请这张家口城中有名的大夫看脉诊病。大夫诊断脉象平常,不是绝症之象,也看不出什么病,只好开了几味不相干的药,便匆匆去了,害怕这刘观鱼寨主一时性子杀人灭口。

又过几日,刘如玉神情渐好。刘观鱼不知内情,以为自己女儿吃了大夫的几味药见效了。他那里知道是如玉姑娘写了信让丫环送信明月山庄交到胡天西手中。胡天西又不是草木之人,焉有不动情,便写了封回信,约如玉姑娘十里铺的清风亭相约。谁知当晚正当两个人你侬我侬时,忽地一个黑影跃入亭中,出手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拍伤胡天西。胡天西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亭中。蒙面人冷哼一声,抓他在手,足不点地般去了。这一切只在旋踵之间,待如玉姑娘反应过来,两个人已去的远了,消失在苍茫夜色中。亭中只留下如玉姑娘怔怔出神,只觉那黑衣人的一声冷哼似乎在那听过,只是当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便想不起来。自此而后便听不到胡天西声音。她几次三番让丫环去明月山庄打探,只见人说胡天西于前些时出了山庄便不见人踪,也不知去那了。从此而后,再无胡天西音讯了。今次袁承天被刘观鱼认定是胡天西,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别有隐情,这只有他心里明白,旁人无从知道。

这些前因后果如果没有人说给袁承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被人抓了去。偏偏看守牢房的两个人偏偏嗜酒如命,两个喝了一瓶又瓶,话便多了起来。将大小姐和胡天西的往事说了出来。本来这件事是极机密的话,刘观鱼和如玉姑娘自然守口如瓶,不会向旁人说起,奈何那个伺候如玉姑娘的丫环偏偏和寨中的一个小伙互生情愫,无话不说,便告诉了他。这个小伙也就是现在看守袁承天其中一人。他们虽说话声音不大,奈何袁承天用聆听千里的绝技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明白刘观鱼为什么误自己为胡天西,只怕要他们在山寨成婚,否则的话便会放他走。

忽地铁门一响,有人走来,压低声音对牢中二人说话:“小武,小张,这是哑药,你们将它放在酒水中,让他喝下,千万千万!”这是刘观鱼的声音。他为什么要下药害自己,不让自己成为哑巴,不能说话?是了,定是怕自己戳穿他们伎俩,在如玉姑娘面前说出实情,那样如玉姑娘便会寻死觅活;假如自己不能开口说话,那么如玉便不会怀疑我这个胡天西了,他们好毒的计谋!

牢门一响,刘观鱼走了进来,看着被镣铐所绑的袁承天,说道:“天西,再过三日,便是你和我女儿如玉的鸿鸾天喜的好日子,你不觉得开心么?”袁承天道:“刘寨主,你何必惺惺作态,假仁假义。你难倒心里不明白,我根本不是什么胡天西——我是袁承天!”刘观鱼道:“是么?看来是我老眼浑花了,错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误认为他人?这怎么可能。”袁承天刚要说话,忽然感到肩下一痛,接着昏了过去。待他醒来,觉得肩臂火辣辣痛,只见血流了下来,好一会才凝固。这刘观鱼为什么打晕自己,又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又有何目地?

牢房浑昏,不见有光,只有甬道中的油灯照着,忽暗忽明,仿佛有流萤嗡嗡作响,再无其它。袁承天坐在乱草铺就的木床,但觉全身都生痛。石房内因为终年不见阳光很是潮湿,所以地上难免有虫蚁爬动,甚而有几只竟然爬到袁承天的肩臂伤口处要吸吮血迹。袁承天因为手脚被铐只有用嘴将虫蚁吹走。忽然他的手一动,镣铐竟而脱落。这一下实在出人意料,难道是寨中的喽啰一时大意竟未铐牢?可是这也决然不可能?以刘观鱼之为人,岂会容手下人如此马虎,实在让人不可解。

他借着微光将镣铐捡起来,这才发现手铐断处是新近才锯断的,并不见锈迹,心下起疑:自己几时锯断的,怎么丝毫没有印象呢?真是奇怪?他正疑惑间,忽地另一间石牢中有人歌唱:“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全当漂泊在异乡!”气语悲凉,仿佛看透世情,人间冷暧自知;又仿佛是智者,看透苍茫大地,将相王侯,说什么龙争虎又斗,也只不过是刹那间事,百年后还不一样一抷黄土草没了!袁承天听他这声音,一时觉得万念俱灰,仿佛来日大难,回日无多,人生苦短,也许在世寻寻觅觅那个人今生得不到,来世也许可以相拥!

咚咚石牢墙壁山响,袁承天从回想中省来。只听有人说道:“小伙子,你发什么呆?是不是想自己的心上人啦?唉!人间苦短,少年人总历练少,容易走上魔道,时常发痴也是有的?我少年时又何尝不如此?这也难怪你们少年人?哈哈……”

袁承天用手咚咚敲了石壁,原来石壁中空,并非实心,这下可让人意外。他说道:“前辈,你在这多长时间,不寂寞么?”那人却道:“心无所挂,闲时打坐修行,了无尘埃,看叶落叶黄,春去秋来,一心钻研武学,不知寒暑,颇不寂寞!”袁承天道:“前辈,你被关押这多长时间了?”那人道:“我有名有姓,不要叫我前辈。我最讨厌世间繁文缛节,狗屁文章!如果让我撞见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非一掌拍死他不可,以免他将来为祸人间!”

袁承天心想这一定是个大英雄,听他所言语决非是个奸邪小人,倒很想见他尊容。那人见袁承天不说话,便猜中他心中所想,哈哈笑道:“世人多爱容颜娇丽的女子,讨厌媸者,不看内心善良,只求外表的东西,偏偏抺杀世间一切正气,这真是舍本逐末,你说可笑不可笑?”袁承天听了,心想不错世间的道理原本如此,可是世人多是执迷不悟,偏偏追求外表美丽的东西,不理会它内心的邪恶,结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知是悲是喜,抑或无可奈何。

忽地这堵墙壁竟移动开来,那个怪人从他的牢房走来,只见他手脚没有镣铐,衣服满是尘土,头发乱蓬蓬如野草一般,横七竖八,似乎经年未洗头,满是虱子爬来窜去,仿佛是一个野人。袁承天惊奇看着这人。这人见状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一定奇怪我怎么打开这石墙的,不妨告诉你,以免你心中纳罕。”他撩一下自己长长衣摆,露出赤足,只见脚上黑的已看不出和地上尘土有何区别。他自顾从腰间取下一柄匕首,暗室中打了一个闪亮,可见这可不是一般的兵刃。他用匕首向石头插入,竟而插入半尺有余。袁承天看得咄咄称奇。

这怪人笑道:“你不必奇怪,这匕首乃是天外殒石所锻造,乃是神兵利器,端得吹毛断发,切金断玉只是寻常事。在我这匕首之下这石墙凿穿只是时间问题。我不想他们发现这秘密,又原封未动装了回去。今日也是你我有缘,所以相遇。三年这石牢也关押如你一般年轻人。他一向沉默寡语,再加之那时我尚未凿穿这石墙,后来怎样情形还不得而知,是生是死只有天知道!有时我公孙奇也大骂老天不公平,以天下百姓为刍狗,不施仁义,让天下瘟疫横行,百姓死亡枕藉,虽然官府拔款施药,可是地方上令行不执,可恨那些酷吏为了一己之私,竟不顾百姓死活。我有意救苍生,奈何力有未逮,只有望洋兴叹了!”

袁承天听这怪人自承公孙奇,便心中一动,他听师父说起这公孙奇。三十年前在江湖上有一个叫做见死不救的风尘怪客便是这公孙奇,这见死不救的绰号,确实怪异。倒不是他真的见死不救,只是针对那些表面大仁大义,暗地里行事龌龊之辈从不施手治病,反而对那些贫穷人家施药不收银钱,这样一来便得罪了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人士的嫉恨,便处处寻他不是,处处制肘,让他在江湖中难已施展起死回生之术医人治病。终于在一次雪夜遭奸人暗算,一路逃亡被卧虎寨刘观鱼所救,刘观鱼冒天下之大不韪救这公孙奇,处处待如上宾,极尽地主之谊,这让公孙奇心中万分感激。以后便许诺刘观鱼三个要求,那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做到。刘观鱼倒不可气,说了三件事。第一要求公孙奇教他武功,因为公孙奇不但是医者胜手,更是武林高手;第二要求他终生不得离开卧虎寨;第三件事要求他练治长生丹,以求延年益寿。公孙奇听了刘观鱼所说出的三件事,心中不快,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谁教自己夸下海口,现在只有兑现,有苦说不出,只好行他行事。

公孙奇将自己所学武学教给他,又在山上一个石屋制炉炼丹,只是久久不见成功。刘观鱼便急不可耐,问他何时成功。公孙奇只说只说机缘未到,不可强求。刘观鱼心下怀疑这公孙奇不肯练丹给自己,可是苦无把柄,又不好翻脸,只好悻悻作罢,寻思一有机会便要将他囚禁起来。又过一年,丹炉失火将石屋中的丹药一把火烧个干净,连公孙奇出烧的眉毛头发都焦了,不成模样,险些丧命当场。刘观鱼不动声色,说道无妨,便离去了。公孙奇晚饭过后,便觉头晕目眩,不醒人事。待醒来便被关在这石牢中。他自然明白这是刘观鱼所为,也知自行的计谋败露,只不知这刘观鱼如何看出的破绽?其实这些时日公孙奇已看出这刘观鱼城府极深,每每做出人意表,如果自己将丹药练成他便会觉得自己亳无价值,便会杀人灭口;所以他故意失火将丹炉毁了,刘观鱼得不到长生丹药不会杀自己的。以后日子刘观鱼看公孙奇只不提长生丹,只说这样做委屈了他,只因其昔年不肯施药救治武林同道,他们对他恨之如骨,但凡知道他在卧虎寨那还是滔天大祸,是以委屈于此。公孙奇只说无妨,便不理会他,自此他潜心武学,也不觉困苦,反而自得其乐!

公孙奇将这些过往之事说了一遍。袁承天叹息不已,说道:“公孙前辈,这石牢根本困不住你,你何苦待在这?为什么不出去?”公孙奇道:“你难道言而无信是为贼!当初我答应刘观鱼不离开山寨,岂能食言而肥,那样做是为不义!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否则与禽兽何异!”

袁承天想想也是,但是那刘观鱼行此卑鄙手段,为什么还要对他讲仁义道德?那不是徒劳么?可是他见公孙奇坚毅的神情只有作罢!毕竟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天下大英雄大抵都如此吧?

袁承天看着地上断的镣铐问公孙奇是不是他所锯断。公孙奇说那是自然,不是他难道镣铐自己会断么?又过一会,公孙奇对袁承天说他新近参悟一套内功心法,要自己在石牢闭关,不欲旁人打饶,言下之意自是告诉袁承天不要打开石壁去他石牢中找他,以免打乱他闭关,以至乱了内息,走火入魔。袁承天答应连连。

公孙奇推石墙,又回到自己的石牢中去参悟内功心法。袁承天心想这公孙奇行事真的怪诞不经,让人不解,也许在他天公地道,没什么不对,在旁人眼中他是个不可理喻的怪物。

袁承天透过石窗可见外面天空一弯新月,繁星点点,四下静寂,风吹山鸣。窗外是壁立万仞的悬崖,既使自己可以从这石窗逃出,也是九死一生,万丈悬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山。窗处树叶摇动,袁承天看去是松树,心想:自己难道便要困在此处无法可想?

他又颓然坐在石牢的地上,只觉石牢的土是湿得,心中一动,将乱草抓开,只见这土似乎被人动过,心中一动。他用床上木板将土掘开,真挖四尺有余,便碰到一块石板。袁承天心想这石板之下莫非另有玄机?好奇心起,便用力将石板掀开,只见下面是甬道,不是天然形成,有人开凿过得。先前仅容一人,现在凿得大了可供二个并排走。他跳了下去,手持火折在阴湿的地道又走三丈开外,一处转弯。他转来,抬头一看,骇得差点丢掉手中火折,几乎叫出声来,原来转弯石壁站立一具骷髅,身上的衣衫已成灰烬,地上仿佛有信纸。袁承天收住神思,捡起信纸,上面写着谨呈刘小姐闺书,上写着是自从惊鸿一别,思念有年,不能忘怀,求肯一见,下款是胡君天西。

袁承天惊异不断,这骷髅莫非便是刘小姐念念不忘的如意郎君胡天西不成。莫非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让自己撞见?天可怜见,这胡天西竟死在此处?刘小姐若知还不柔肠寸断,难以接受!袁承天将他尸骨收好,寻思将他带出来,妥妥安葬,也不能让他暴尸于此。他又走几步,已是尽头,是石壁,上有缝隙,隐约有光。他试着用掌去推,哗啦啦塌了下来,外面尽是竹林。这倒着实让人意外。袁承天跨步而出,迎面山风吹来,呼息畅快,心想重获自由真好,胸中块磊一消而除。他见竹林外的竹架上晒有人家衣物,夜深月暗也看不清是男女衣物,随手扯了一件返回这地道内,将胡天西遗骸收好,背在肩头出来,找了地方用剑掘了坑埋了他遗骨。他又返回石牢用轩辕劈开石窗,又用石头磊高,给人造成脱窗而逃的假像。他石牢土又填好,回身来到竹林,休息片刻,又将碎石堵住洞口,不让别人发现这秘密。

转过竹林,是一座闺楼,只见楼上有女子叹息声音,旁边丫环劝她。袁承天觉得好奇,轻轻跃上高楼,将窗纸捅破,只见一个妩媚生花的女子正托颐对着铜镜叹息。旁边丫环说道:“小姐,你不要伤心了,老爷会尽所能找到胡公子的,到那时鸿鸾天喜,可别忘了我啊!”这女子不问可知便是刘如玉小姐。刘如玉道:“你个死丫头,真会说话。我这有个玉镯子,你拿去戴罢!”丫环受宠若惊:“小姐,我怎么敢要?”刘如玉道:“你若不要,说不定我要反悔了。”丫环便接过来,欢欢喜喜下楼去了。

如玉姑娘沉吟:“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吟完有宋一代词人秦少游鹊桥仙这首词,便随手推窗,冷笑道:“你鬼鬼崇崇躲在外边不冷么?还不进来?”袁承天心想自己行藏已露,也没必要再躲着了,翻身自窗进屋。

如玉姑娘见自外而进这人,不觉失声叫道:“胡大哥,是你么?你想的玉儿好苦?这些天你去那了?让玉儿好找?”只见她垂泪连连,苦痛的不能自己。原因相思入骨,痛不自己。她扑到袁承天肩臂哭个不休,仿佛个泪人。袁承天情知这如玉姑娘认错了人,自己可要向她解释自己不是胡天西,否则误会更深。

他低头道:“如玉姑娘我不是你的胡大哥,你当真认错了人。快别哭了,你的胡大哥已不在人间了。”如玉止住哭泣,看着袁承天,不肯相信他所说的话,气愤道:“胡大哥你这话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信,你何苦骗我来着?你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何苦这样?”袁承天见他一往情深,痴情的模样,又想起了师姊和清心格格二人,她们一样地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又实在不能伤害她们。

如玉见他不言语,又说道:“你说你不是胡大哥,那么你的肩臂给我看,一见便知分晓。”袁承天不知她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如玉快步来到他身前,将他肩臂衣服扯开,赫然见到袁承天肩头有一个十字疤痕,很是显眼。如玉苦笑道:“胡大哥你还骗我,这疤痕除了你,天下谁还会有?”袁承天见状便明白当初刘观鱼为何打晕自己了。一定是他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否则自己肩臂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疤痕。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要带她去埋骨胡天西的地方,那样可以证明自己清白,可是却会让如玉姑娘伤心欲绝,自己忍心那样做么?可是如果不告诉他实情,难道让她一辈生活在痛苦幻想中?那样又不行,自己也不能那样做!只有狠下心来,以证清明!

他带如玉姑娘来到埋骨胡天西的地方,告诉她土里面埋的便是她心仪的胡大哥。如玉姑娘犹不可信。袁承天只有掘开土来,将尸骨呈现在如意姑娘面前。如玉犹不相信,当袁承天从尸骨头颈取下锈迹斑斑的银项圈,上有刻有名字胡天西,虽然模糊,但依稀可见。她这时才相信袁承天所言非虚。到了此时,她泪如雨下,哭倒尘埃。袁承天慌忙止住她悲声,悄声道:“如玉姑娘你莫哭泣,这样会惊动旁人。刘寨主知道那可天大祸事。”

如玉姑娘不解,问道:“这事与我爹爹有什么相干?”袁承天便将刘观鱼当年如何囚禁胡天西的事说了出来。这事原本写在那封信上。最后胡天西力竭而亡,眼见再努力片刻,便可破洞而出,谁料苍天无眼,让他含恨而死,也许冥冥之中自排,非人力所能强求,正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谁也强求不来!

如玉姑娘真不敢相信把自己当成掌上明珠的爹爹竟是杀害自己如意郎君胡天西的凶手,这让她如何不肝肠寸断,不知自己该怎么做。袁承天叹息道:“人间多少恨事难消,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玉姑娘失魂落魄,怀中犹自抱着胡天西的尸骨不肯放手,仿佛眼前又见那个明媚的少年,不由痴痴念道:“多是人间恨事在,不如当初不相逢!相逢亦是情种在,恨在人间错在天!”一时半刻泪如雨下。袁承天不知如何劝说,只有等她不再哭泣再说。正所谓:我问道长此生苦,道长一指笑青天。请问此生谁不苦?此生偏来这世间。此去情天无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己成陌路人,相见成恨泪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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