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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公主与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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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年前,中原有一只妖,长得奇丑无比,性情古怪暴戾,好食人肉,行踪飘忽。

一日,他打劫了一支成亲的队伍,妖很高兴,不仅因为金银财宝收获不小,更因为花桥上坐着一位公主。公主肤若凝脂,长得很是貌美。妖见色起意,一抬手把公主扛肩上带回了山洞。

妖活千年,见过的女子不是歪瓜裂枣就是有所图谋的同族女子,今日看回一个色香味俱全的金贵公主,很是珍惜。藏山洞里怕蜘蛛精惦记,用铁链拴起来吧,黄鼠狼又三天两头来拜访。妖很苦恼,最后把公主拴在身边,日日带着,看着。这样一来,妖更是垂涎三尺,忍得十分辛苦。到酒馆吃饭时,看到满桌佳肴,总忍不住把那一盘盘美食想成公主肉。

清蒸公主,红烧公主,百十种吃法想了个通透。

那真是…………

当时公主不过十二岁,虽生得美艳,可就像足月的小母鸡,不外乎是一口吞还是一口焖的事。妖研究了好几种做法,可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养肥了再吃。只是妖没想到,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也不是块好啃的骨头。

公主被掳回山洞的第一个白天,她只是痴痴地坐着,妖好奇地在她周围打量,又用鼻子嗅,又用舌头舔,连连赞叹,好香好香。可到了夜里妖就受不了了,公主亮开嗓子嚎啕大哭,哭声凄惨绝伦,哭得颜面尽失,惹得周围数十公里的妖魔鬼怪都来了。妖更受不了了,这样哭下去还得了,大半夜的不用睡觉了?

公主一哭就连着三天,专挑夜里,白天养精蓄锐,搞得方圆几里的妖魔鬼怪十分苦恼,这不是扰妖吗?

不过鬼却高兴了,他们成群结队地跑来看公主哭,有飘在半空中观摩的,有上前试探的。妖就非常不高兴了,试问,一大群人围观你睡觉,还搞个实况直播,你能高兴?

虽说妖族打劫人类不算稀奇事,但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哭出那种国破家亡,妻离子散的绝望悲愁,却是少见。

众鬼众妖看戏般指指点点,妖气得一阵怒吼,又动了把公主炖了吃的想法,妖一挥手,一阵法力打在墙壁上,洞里顿时掉下几块小石子,公主吓呆了,瞪大了眼睛,嘴还张着却没了哭声,眼泪收得干干净净。

众鬼一哄而散。

经此一哭,公主发现,妖远比自己想象的厉害,所以只能委身求饶了,她声泪涕下地编了一套说辞,表示以后跟着妖好好过日子,转身就放出话,谁能杀了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曲线救国,阳奉阴违这一套,公主是最擅长的,她一面巴结妖,投其所好地各种讨好,一面研究妖的弱点,比如性格、修为,一面想方设法逃出去。

她曾立誓,要杀了妖。

当然,公主更惜命。

不过,妖好像忘了要把公主养肥了再吃的本意了,不懂怜香惜玉的妖居然开始看人间话本,常常手心里揣着一个糕点,狂奔数十里只为让公主吃个鲜。公主边吃边笑嘻嘻地对妖说,你把心挖出来给我吃吧。

妖问,你还惦记着杀我的事呢?

公主说,不敢忘呢。

妖和公主的传闻难免夹杂了香艳的情色色彩。

他曾对公主说,你不懂我的寂寞,有个人要杀我也好,至少是一份惦记。

后来中原上出现了一妖一女子,妖的修为越来越高,出手越来越很辣,可对女子总喜笑颜开。

有人问,公主还杀妖吗?

公主不语。

后来,妖真没再出现。

有人说,妖把心掏出来给公主吃了。

……

“然后呢?”

“没然后了。”

“妖呢?”

“不可说。”

“公主呢?”

“不可说。”

“我看妖是爱上公主了。”

“谁说不是呢。”

“人妖相恋,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几百年来话本都这样讲的。”

老者笑笑,还是那一句,“不可说。”

“狗屁的不可说,我看你就是胡诌。”

一家酒馆里,一群人骂咧咧地歪倒一片,台上坐了一位身穿道袍,手持折叠扇,蓄着白胡子的老者似笑非笑地盯着下方,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透着精光。

“走了走了。”

“茶钱是茶钱,听书钱是听书钱,钱得给两份给才厚道。”

一群人鸟兽作散,老者猫头鹰般的眼睛扫过每张桌上的银两,突然起身,指着一个带斗笠的男子,囔道,“喂喂喂,说的就是你。从早上坐到现在,中间续了三壶茶,还有你看看桌上,水果瓜壳摞了那么高,才给那点?”

“那还要多少?”

老先生伸了伸手指,皮笑肉不笑,“本店合法经营,所有收费都是童叟无欺。”

“黑店,收费那么高还童叟无欺?”

老者一手叉腰,一手拿扇子骂道,“爱来不来,不高兴明天就别来了。”

待所有人都走完之后,老者慢悠悠地走下来把桌上的碎银一把把扫进内兜里,哼着小曲,心情极好地走出酒馆。

一晃神的功夫,其中一张茶桌上了无生息地出现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翩跹地歪坐着。他眉头微微蹙起,如墨漆黑的双眼似有一泓潋滟清水,及腰如丝绸的青丝漫不经心地束着。他长得极好,皮肤像透着光泽的白玉,细看又觉得太过清冷,太过淡漠。

“师父,你说妖是不是被公主杀了?”

又一眨眼的功夫少年身边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衣,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歪着脑袋看他。

“你觉得呢?”

“要不然他去哪了?”

“恨是真恨极了,怎么会爱?就爱瞎编。”

“师父,你活了那么多年,认识那只妖吗?”

少年浅笑,须臾间他手上已拿着刚刚老者说书时的话本了。

“这话本不是都销毁了吗?世间以讹传讹的话本实在太多,但这种偏离现实这么远的,还是不少……”

少年心道,“实在该销毁。”

可若说出事实才真会旁人觉得荒唐。

毕竟妖当时瞧上的不是公主,而是前来搭救公主的……侍卫……

妖说,这公主未免生得太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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