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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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无胫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况贤者之有足乎?
太子妃任景娴有孕不足月余时,消息便沸沸扬扬得传开了。上至万千宠爱加身的各宫妃嫔,下旨打扫院落的苦劳杂役,无人不知这大周皇宫,将迎来最为金贵的皇长孙。
想要巴结的人早已备足了各种金玉玩物,一箱一箱得往东宫送。太子妃任景娴迎来了此生为止的高光时刻......寝殿内新置办的卧榻是百年沉香为架,金丝楠木做梁,香云轻纱为帐。帐上若隐若现的的玉兰花,是用银丝勾勒而成。风吹皱片片花瓣,波光粼粼,似坠入梦幻泡影。内殿摆着数个汉白玉盆,盆内中是莲花式样的冰雕。一个个鲜活灵动,自花蕊处散发出汩汩凉意......皇家富贵向来如此耀眼,屋子里的每一处摆设,都透露着盛宠在身的娇贵。
皇帝刘洵自祭祖归来便总是打不起精神,每次看到太子都欲言又止。他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当时没有直接破门而入就是想放过他了,但肚子里还是窝着火没处撒。他想教训太子的,但又想着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自己这个时候抹了太子的面子,有损他的颜面。只要皇长孙平安诞下,也算大公一件,索性就功过相抵了。
只是,所有美满的表象下,都未必是我们想要的真相。当星星之火撕碎黑暗的笼罩,爆发出的能量,可能点燃垂死之人的求生意志,也足以烧毁一些人对于幸福的想象。
皇帝刘洵刚食过午饭,在御书房的榻子上迷瞪着眼睛。太监福贵看刘洵有了些困意,便摆着手遣退了候着的多余人等,亲自为皇帝摇扇,伺候他午睡。
近日日南边的灾害频发,百姓们的收成都打了折扣,地方小官一个个贪生怕死,只知道向上求援。递上的奏折愈来愈多,皇帝许多事都亲力亲为,自然劳累了许多。平时一炷香就会醒,今日生生是拖了一倍多的时间,都不见有醒的迹象。
福贵怕刘洵白日觉多,夜里怕是就更睡不好了,还在想着要不要叫醒皇帝,谁知外面就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我要向皇上禀报!放我进去!”
“陛下在午睡,娘娘少安毋躁。”
“少拿这事唬我,陛下早该醒了,谁给你的权利在这拦着我。”
福贵听出来了,是最近得宠的悦贵人的声音,怕他再这样吵下去,皇上醒了自己也要跟着被连累,赶紧迈着小碎步迎了出去。
福贵佝偻着背做足了大礼,轻声道:“悦贵人安,陛下还睡着呢。您的事若是不急,还要再多等一会,可莫要吵醒了陛下。您盛宠在身不怕,奴才可是要遭殃的。”
悦贵人听着中听的话,脸上自然早没了刚才的怒气。福贵伺候当今圣上数十年,这份情分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比的。再说了伴君如伴虎,要是没一点本事在身,恐怕也活不了这么久。她不把小奴才放在眼里,可见了大太监福贵还是有些心虚的。
悦贵人:“刚刚是我语气着急了些,多谢公公提点。陛下若是还睡着,那我就多等一会好了。”
福贵也不敢怠慢,侯在旁边,也不多问。
许是没了人在旁边扇风,刘洵没一会就醒了,问着里面的小奴才:“福贵呢?”
小奴才福生低着头回:“悦贵人刚来了,福公公不知您何时能醒,怕怠慢了悦贵人,就去殿外伺候了。
“叫他们进来吧。”
小生子赶紧跑出去传话,就见悦贵人昂首挺胸的走在前头,两个奴才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大殿。
刘洵看着悦贵人那张娇嫩的小脸,起床气都消了一半,和颜悦色的问道:“您这急慌慌的大晌午的过来有何事?”
“陛下,臣妾知道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不敢瞒在心里,所以就赶紧过来找陛下了。”
“那你说说,是什么事?”
悦贵人看着旁边站着的一种奴才,嘟着嘴不说。
刘洵看了福贵一眼,他立马心领神会,“外面的蝉叫的人心烦,小生子,你领着这群奴才去捉干净。”
一屋子的奴才鱼贯而出,大殿内瞬间清凉了不少,刘洵开口:“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悦贵人抬头看了福贵一眼,也不敢继续得寸进尺,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臣妾,臣妾要告发...太子妃假孕!”
此话一出,福贵瞬间头大,自己还不如刚刚出去了呢。只见上位坐着的刘洵似乎是没听见似的,又追问道:“你说,你要告发睡?”
许是已经说了一次,这次悦贵人的胆子倒是大了一些:“臣妾,要告发太子妃假孕!”
刘洵笑着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太子妃假孕的?”
悦贵人:“臣妾前日在御花园赏荷,恰好碰到了太子妃,便坐在一起吃茶。哪知太子妃忽然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臣妾进宫前曾学过一些皮毛,就斗胆帮太子妃把了脉。太子妃的脉象不似有孕在身,身型也与常人无异。按道理说,四个月的肚子,早就显怀了,这才惊觉有异常。”
悦贵人见刘洵没有接话,继续道:“陛下不信我也情有可原,可以找任何一位太医去诊断就好了。若是我推测有误,自然愿意去向太子妃谢罪。”
刘洵盯着悦贵人的眼睛问:“这事,你可向旁人说过?”
悦贵人有些后怕,斩钉截铁得说:“臣妾所言绝无虚假,此事关乎太子,也从未向他人透露过。”
刘洵收回锐利的目光,想起来悦贵人还跪在地上,发话:“起来吧,此事绝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你不用管了!”
刘洵吩咐:“送悦贵人回去。”
福贵赶紧领命,看悦贵人还欲言又止,立马开口:“悦贵人,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吧。今日天气太热,让小生子送您吧。”
是夜,月色被打捞在岸边,又如水流淌开。
可惜了这夏夜蝉鸣和清风朗月,今夜注定无人欣赏。
但见福生殿内聚了一众人等,等候着召唤他们前来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