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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巫山云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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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桓跟林霏步出天梁宫时, 四匹赤兔马拉着的车轿徐徐停在宫道上。

赤兔马如其名,枣骝色,半兔头, 马面中间有一尺来宽的白竖纹, 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神勇非常。

单是第一眼, 就与其他的马儿完全不一样。林霏不禁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马背,哪知这么轻轻一碰, 它却反应极大地打了个响鼻, 一抖身子, 抗拒意味昭彰。

林霏欲将手缩回,却被谢桓牵住,他的大掌引着她, 两只交叠在一起的大小手停在马面的白竖纹上,这一次,赤兔马温驯得不像话。

让神驹成为拉车轿的走马,实在是暴殄天物。

林霏感叹不过一忽儿, 便被谢桓拉上了马车。

马蹄声中,车轿顺利出了十四宫。鬼朴子与鬼算子二人充当随行的马夫与护卫,除了招摇的四匹赤兔马, 此番出宫,仅有主子二人,仆从两名。

十四宫虽位居大禹城中,可方圆五十里人迹罕至, 许是为了保证宫内长静,抑或各宫主的安全,因此五十里内除了驻守的玄衣卫及城中少数士庶,再不见布衣白丁。

待马车行出这段阒静的五十里,喧闹声渐起,林霏不禁撩开锦帘探头去望,入目便是大雪中的烟火人间。

倘若夕儿身子康健,定要带她出来观览一二。

大腿上突然一重,林霏低头,就见谢桓歪倒在其上,一条长腿伸着一条长腿屈着,坐没坐样,懒懒散散。

他正把玩着她腰间的熏球,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差点扯开了林霏的衣衿。

林霏将腿往上抬了抬,示意他起身坐好,谢桓却不为所动。

“麟纹玉呢?为何不戴在身上?”言讫,谢桓指了指他腰上坠下的麒纹玉,似是在说“我都戴了,你竟敢不戴”。

林霏摸了摸他如玉的面庞,含笑解释:“怕丢了,所以没戴。”

谢桓便不再多说什么,反倒是一把将她腰间的熏球扯下,随手丢在一边。

林霏诶了声,莫名其妙地问他:“你做甚么?”

谢桓抬眸幽幽看了她一眼,“臭得很,把你身上的香都遮了。”

他只想闻她身上的桃花香。

林霏不再理他,撩起锦帘继续感受外头的热闹。

照理说这样大风大雪的天气,街上行人应该格外稀少才是,可事实上恰恰相反——近处远处皆是灯火闪耀,合辙押韵、声声入耳的叫卖声不绝如缕,焉然一派极繁盛处是也。

大禹城不设宵禁,又远隔京都,加之几十年来的安居乐业以及政清人和,民风淳朴开放,繁荣昌盛不逊京都长安,因而即便是雪宵雨夜,市井酒肆亦通宵达旦。

如今马车仅仅抵达民居,还未进入瓦肆勾栏,就已喧闹至此。

林霏忆起楼船靠岸刚入城那一夜,谢桓是一路步行回十四宫的,心下好奇,便低头问躺在她腿上的闲逸男子:“刚到大禹那夜,你为何不坐轿回宫?”

谢桓未睁眼,只漫不经心地回道:“城主入城,不准驭车,是王父定下的规矩。”

“为何?”

谢桓睁开眼,“你不知?”

林霏想了想,不确定道:“为了亲民么?”

谢桓默认。

林霏两眼一弯,玩笑道:“那你现在怎么不装了?”

谢桓又合上了眼,精准捉住林霏的素手摁在他的太阳穴上,示意她替自己揉摩。

“现在是出宫不是入城。况且,”谢桓静了静,低低吟了句:“生怕春知,金屋藏娇深处。”

听罢,林霏脸上生出两片薄晕,为了掩饰不自然,她一手替他揉捏太阳穴,一手撩着锦帘往外瞧。

寒风送来食香,林霏嗅了嗅,有股甜腻的味道。

“一九二九,招唤不出手;三九二十七,篱头吹觱篥;四九三十六,夜眼如露宿;五九四十五,太阳开门户;六九五十四,贫儿争意气;七九六十三,布纳两头担;八|九七十二,猫狗寻阴地;九九八十一,犁耙一齐出。”

七八个小童提着灯笼嘻嘻哈哈地从大雪中跑过,口中念念有词,一首歌谣自街头巷尾响起。

林霏奇道:“今夜怎地如此热闹?”

谢桓又是那句:“你不知?”

林霏有些莫名,摇了摇头。

“今日是冬至。”

听罢,林霏喃喃重复一遍“冬至”,追问:“冬至是甚么?节日么?我未曾听过。”

晏源一年四季长春,既没有冬季,又何来冬至。

谢桓简洁明了地介绍:“冬至即是冬至,字面意思。”

林霏稀奇不已,替谢桓揉捏的动作都停了,一双眼牢牢黏在轿外的市贩居民。

世人都道天宫好,殊不知山河人间亦别有一番滋味。

四匹赤兔拉着的华贵宝轿出现在马道,少不得要惹来围观者的好奇议论,议论的人一多,林霏也不好再探头出去观览。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句“城主万福金安”,紧接着似是潮汐涨落般,一连串的祝语陆续涌来,不多时,问安声便惊天动地地响起。

马车却一刻未停地驶过,非但轸上的鬼朴子与鬼算子不为所动,舆中人更毫无回应。

林霏有些心惊,她早知这般招摇地出来不妥,却没想到声势竟会如此浩大,甚至还有人边喊着祝语边追在马车后。

林霏点了点谢桓的额头,与他道:“我们下车步行罢,这样被人追着……有些奇怪。”

谢桓仰身坐起,唤了句“鬼先生”。

鬼朴子便应声掀开帷幄,等待指令。

谢桓:“车后之人,清理了。”

林霏当即伸手扯了扯谢桓的衣袍,蹙眉道:“你别这样。我想下车走走。”

谢桓微一抿唇,改口:“寻个地儿停车。”

于是车轿改道,驶入十四宫宿卫所在的油古岭。马车刚出现在街头,便有两队玄衣卫迎来,驱散跟在马车后的民众。

待车轿停在一处僻静,谢桓与林霏相继下车。

林霏环顾着不甚明亮的四周围,听见了院前头熟悉的呼幺喝六。她们现如今应该是在某间赌坊的后院。

玄衣卫皆守在院外,没有谢桓的命令,无人敢擅入。

谢桓牵了林霏的手,提步就往坊内去。鬼朴子与鬼算子欲跟着,却被谢桓屏退。

越往赌坊深处走,嘈杂声越大。

离开夔州后,林霏便再未步入这样欢闹的场所,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赌坊第一层被划分为左右两块,左侧尽是男子博弈,右侧则是闺房雅戏。

林霏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便被谢桓拉出了赌坊。

“你以前不是一日不赌就浑身不舒坦么?怎地如今‘洗心革面’了?”林霏笑吟吟地望着身边人,打趣道。

谢桓瞥她一眼,默不作声。

他其实根本不觉得博戏有何乐趣,当初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接近她。

谢桓撑着伞,与林霏手牵手走在喧闹的街市上。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烟火人间不过是大雪中的北食街南茶肆。

街角人头攒聚,鼓、鞀声伴随着咿咿呀呀的戏腔,让人好奇地欲上前一探究竟。

林霏拉着谢桓挤入人群,翘首往里望,才知道原来是俳优倡优的戏班子冒着大雪在街头献艺。

谢桓一手环着她的腰身,护她不被旁人拥挤。

俳优赞咏,倡优歌舞,灯烛荧煌,丝竹并作。

俳优与倡优截然不同,几个侏儒戏子扮作茶、水、酒,以滑稽的对话讲述茶与酒“谁更尊贵”的辩论,戏子们你来我往的几句话,便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听了一阵,林霏眉目舒展,冁然而笑,松了与谢桓相握的手,随观客击掌叫好。

谢桓正想讽一句“有何好笑”,一别眼,瞥见林霏弯成月牙状的眉目,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被悉数收回。

林霏耽于俳优戏的诙谐,殊不知自己的一颦一笑落于身边人的眼中,才是最让人迷醉的风景。

正笑着,肩窝突然贴上一份热度,林霏扭头去瞧,就见谢桓歪着身子,将大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

四周人头攒动,她二人本就因为绝伦超群的相貌与穿着,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如今谢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赖在她身上,教林霏哭笑不得。

林霏搡了他两把,他都不为所动,甚至将脸埋得更深。

谢桓细嗅着自衣襟中飘出的女儿香,一个忍不住,便用白牙不轻不重地咬了口那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林霏没想到他会不看场合的胡来,倘若让这些市贩居民知道,如今这名不顾形象的无赖乃他们大禹城典雅尊贵的城主,恐怕不单单是魂惊魄惕这么简单了。所幸林霏肩头披着青丝,谢桓的小动作才未被旁人瞧见。

让这黏人的无赖一闹,林霏也不好再和他立于人群中,于是二人一道离开了街角,这正合谢桓心意。

他极不喜其他男子多看林霏一眼,方才在人群中,就有几名獐头鼠目的男子紧盯着林霏不放,谢桓恨不得当场挖了他们的眼。

路旁的拍户热闹非凡,烟雾缭绕食香阵阵,林霏拉着谢桓凑上前,就见大伙儿都在吃一种晶莹剔透捎带褐色的圆子。

晏源中虽没有这种圆子,可林霏出山后见过,知道这种食物唤作糖元。

她虽听闻,却不曾尝过,此番见了,自然要一饱口福。

林霏正要走进拍户,向店家讨一碗糖元尝尝,突然被人扯着退了回去。

谢桓蹙着眉,面上多有嫌弃,显然不愿和林霏进这么个破落脚店。

“店小,吃不尽兴。”言讫,谢桓拉着林霏往街上最大的酒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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