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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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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卢一博一路小跑离开二堂,方云辰便在前后院里四处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年代久远的老物件,能给他带来新的惊喜。

可惜的是,前后几个厅堂和厢房内物件大部分都是刚刚置办没几年的,自然没有复原的价值。

正准备去别的厢房转一转时,门外忽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没想到卢一博比方云辰想象的还要利索,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便折身而返,领着三个人影回到书房复命。

“大人,人已带到。”

方云辰抬头扫了一眼,发现站在卢一博身后三人清一色的黑色皂衣,皆是三班的衙役。

三班,即皂班、快班和壮班,相当于是最基层的执法办案人员,不但要负责站岗、行刑、抓捕人贩、勘察取证,甚至还要解押囚犯、看守监狱、维护治安。

活多薪水却很是一般。

更重要的是,这三人都是吏,并不算是县官。

也就是说都是合同工、临时工之类,随时都可以扔过去一口黑锅。

不过这个结果倒也没有出乎方云辰的预料。

四大豪族掌控安城多年,整个县衙的官员早已被四家豪族渗透,唯有这些位卑言轻的新晋小吏,豪族大佬们一般看不上,所以也不会花心思拉拢。

“大人,他们三人是皂班的杨老七,赵武和高大海,身世干净而且还有一身好武艺,请大人明示。”

听到卢一博这么一说,站在其身后的杨老七三人心中却是不免有些惴惴,不知道被叫来面见县老爷究竟所为何事。

“你们三人都在寒谷挖过矿吧?”

没想到方云辰的开场白竟然是这句,就连卢一博都有些意外。

如今的方云辰眼光敏锐,三人手指关节膨大,小臂格外粗壮,脊背却是不自觉的稍稍弯曲,像是常年半蹲着干活一般。

只是稍稍观察了几眼,方云辰便意识到这三人都是曾经的矿工。

恐怕是实在干不下去了,这才想尽法子到县衙当了差役,再也不用在矿洞里苦熬。

当然,所谓的法子就是不知道给某位官爷塞银子,数量绝对不会少。

察觉到三人略显慌乱和局促的眼神,方云辰趁热打铁,站起身来悠悠叹息道:“你们如何进入衙门,这件事本官不会深究……现在衙门里人手吃紧,多几个人总是好的。”

听到方云辰如此一说,在场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没想到方云辰话锋一转,语气也随之严厉了几分:“本官只是想问问你们,你们几人虽然暂时脱离苦海,你们的家人应该也跟着一起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可若干年后等你们老弱体衰,他们又打起你们子孙后代的主意,又该怎么办?

谁能保证几十年后他们不会像你们从前那样,蹲在昏暗无光的矿洞里用手刨着矿石?

下一次他们还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赎身么?”

三人一听,先是一愣,然后便陷入沉默之中。

就连卢一博都有些唏嘘,杨老七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一二,那可都是把家里的老底掏空,而且欠了一屁股的外债,求爷爷告奶奶这才有机会来到县衙谋生。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三人最终也会变成四大豪族豢养的几条狗,扔几块骨头便高兴的摇动尾巴。

所以在卢一博看来,无论是在矿洞里刨石头,还是在县衙里当差,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就在众人沉思间,只听方云辰口气忽地一变,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管你们想不想,我是绝对不愿让我的子孙后代,像我一样受这份鸟气,更不想他们活在如今这般的乱世之中!

何为乱世?昨晚竟然有歹人夜袭县衙,简直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若不是本官有些手段,现在早就成了一具枯骨!”

闻言,杨老七三人先是猛然一惊,然后心中随之一暗。

事情的原委他们多少了解一些,却也没有想到那四家根本没把朝廷和县衙放在眼中,一言不合就动手。

堂堂县令老爷都自身难保,普通百姓又该去什么地方讨个公道?

这一番话,不但让杨老七三人心态为之一变,就连一旁的卢一博有所触动。

说到这里,方云辰却是语气一缓,叹了一口气道:“本官为人做事,向来不喜欢说什么大道理,只求凡事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朝堂之上的事本官自然没能力改变,但在安城这一亩三分地,我倒是要和这乱世斗上一斗!

如今,安城大半百姓都在矿洞之中受苦,我作为朝廷钦定的父母官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本官自然是希望有人能站在我这一边。

我今天之所以叫你们过来,是卢主簿说你们三人信得过,跟外面那些走狗犬牙不同……

而本官也不强求你们做什么,只是希望我为了安城百姓讨一公道的时候,你们能从旁做个见证。

倘若最后身死道消,也能有人为我收个全尸……

你们三人之中若是不愿意那也无妨,现在走出房门,就当本官什么都没有说过。

日后不管发生什么变故,都和你们三人没有任何瓜葛。”

这一番思想工作做下来,在场三人立刻面露挣扎之色,而卢一博心中却是泪流满面。

县太爷未免也太信得过他,为何只提杨老七三人,却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方云辰开口,卢一博保证立刻从原地消失,毕竟他是打心底不愿意掺和到县衙和豪族的这场争斗中。

没办法,他是真的怕死,而且根本不看好方云辰。

前面比他正气凛然牛逼哄哄背景深厚的县太爷多的是,可结局都是死于非命。

最惨的那个被人砍成了七八段,尸骸扔到山林里成了凶兽的小点心,连具全尸都没能留下。

就算方云辰有点本事那也没用,作为土生土长的安城人,卢一博自然清楚掌控此地多年的那四家豪族,究竟有多少见不得人的阴狠手段。

犹豫片刻之后,体形清癯的杨老七第一个下定决心,双手抱拳跪拜于桌案之前,口气坚定的说道:“卑职愿鞍前马后追随大人。”

其他两人相视一眼,也纷纷跪地行礼道:“卑职也愿意!”

正如方云辰所说,自己吃点苦算不得什么,但是为了子孙后代不再吃同样的苦,值得跟着方云辰赌一把。

而站在一旁的卢一博却是在心中轻叹一声。

“从今往后这世上又多了三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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