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知书达理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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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相当日曾言，杜将军少而聪慧，读书几至过目不忘，曾想劝他从文，杜将军却言自己孤身流落，见惯流寇作乱，贼盗伤人，愿学武艺，护己护人。后来刻苦练功，从无抱怨。孟相爱若亲子，倾囊相教，后来武科夺冠，公子俱已知晓。”
“三九，杜将军在相府十年，却似从未提及从前。既然和小姐有婚约，你回去后跟老爷提一提。事关小姐终身，对杜将军前事了解一二也是情理。”
三九愣了一下，看着苏墨。公子是什么意思？不放心杜将军？
苏墨轻轻说道：“我和杜将军虽相处日短，却知其为人，熟其秉性，引为知己。只是十年前诸多牵扯，老爷和夫人有今天不易。你明白吗？”
三九心头一震，见苏墨眸光深邃，表情严肃，眉头微拧，竟是难得的担忧，连忙说道：“小人即日便返，跟老爷说知此事。”
苏墨点点头：“三九，苏府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你心里清楚。行错一步，万劫不复。此事不可经人手，万要做得小心谨慎！”
三九觉得背上倏然压重，肃然答道：“公子放心！”
“你去跟着四九见见小姐。稍后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
苏问昔被杜鸣一句“不能欺君”，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
这个年代，皇上一人手握天下的生杀大权，连别个的婚姻都能管一管，不知道是太闲了还是无事可做。好歹也是战争时期、重建年代，你有心思何不琢磨琢磨国家治理、经济发展、百业兴旺？别人的婚姻别人自己解决不好吗？皇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倒居然操心别人娶老婆的事情。
苏问昔想想当年那个紫衣白净的俊俏少年，现在多大？也就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吧？不到三十的皇帝，有什么阅历？能成
什么大事？最高国家***最年轻的都要五十往上数。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掌握整个国家的最高权力，呃，不会长成了扶不起的阿斗吧！
苏问昔气过了之后，觉得生气归生气，问题照样得解决。至于解决的办法……嗯，不能正面解决就从侧面出击。至于出击的标的嘛……
苏问昔多日来第一次下厨房做了一碗红烧肉。
苏墨自从认了苏问昔后，果真是拿起了大哥的架式，头一件事就是要给苏问昔配丫环，她赶快地回绝了。这几年她过得自由自在，哪里受得了眼前有人不停地晃来晃去。她多大的人了，穿衣吃饭，身体力行，有什么是她做不了的？反而要别人来伺候？
苏墨最后到底是留了两个丫环，一个缝衣，一个做饭。苏问昔想了想，好歹她现在也是养着一大家子人，穿衣吃饭是必需的，留也便留了，省了她许多操心。两个下人，一个月左不过几钱银子而己。银子当然是她出，因为么，苏墨的月俸归她了。
这碗红烧肉让烧饭的小丫环看直了眼。不用尝，只看色泽闻味道就知道有多可口了。
红烧肉做出来，苏问昔将碗盖好，放在托盘里，跟小丫环说道：“去给孟小公子端过去。说我说的，念他近日辛苦，慰劳他的。”
孟郡自进了边城，倒也勤恳，一直在军营忙碌。杜鸣有意让他多磨练，给他派了许多事，他倒忙得兴头十足。
午饭后苏问昔才到花房里，孟郡就找了过来。进门先开口：“苏姐姐，是不是有事情找我？”
苏问昔拿着花锄，抿嘴一笑，瞅了他一眼：“你能为我种花草还是诊病人？我找你作甚么？”
孟郡挠挠头，咧嘴一笑：“莫哄我。你若无事，大哥为何吃完饭让我过来？”
苏问昔笑道：
“他让你过来你便过来？你为何不问缘由就过来？”一板着脸，“我没有事情找你，你可以走了！”
孟郡实在没有和姑娘家打过交道，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为难了一会儿，屁股往脚下土畦上一坐：“我不走。是不是大哥惹你生气了？”
“你怎的觉得你大哥惹我生气？”
“苏家哥哥对你十分好，才不会惹你生气，府里的下人更不敢惹你。大哥冷硬吓人，说话不给人面子。定是他惹你生气了。否则为何你的红烧肉端过去，大哥就把我支了过来？”
苏问昔心里想，这个傻小子脑容量也不是那么可怜。倒也不转弯拐角，爽直地说道：“我倒的确有话想问你。”
孟郡乐了：“什么话？主要有关大哥的，我都知道！”
苏问昔也乐了：“你都知道？恁地说大话！你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也知道？”
孟郡吓了一跳，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大哥和你有婚约，怎么会喜欢别的姑娘！”
苏问昔笑道：“我和他十年不见，他喜欢别的姑娘难道不正常？再说婚约是儿时父母定下的，并非他情我愿，他喜欢别的姑娘又有什么不可以？”
孟郡忙不迭地否认：“大哥可没有喜欢别的姑娘。他跟我爹习武，从来没有别的心思。”
“他有没有心思，你不过是不知道罢了。还说他的一切，你都知道。你若真知道，怎会不晓得他藏着别的姑娘的东西？”
“怎，怎么可能？”孟郡唬了一跳，“大哥不是那样人！苏姐姐，你莫多想！”
“我若是多想还跟你说？”苏问昔笑起来，“你连你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不知道，还敢说有关他的，你都知道。罢了，莫说我不想问什么，即使问，也不会问你。”
孟郡被激，冲口说道：“谁
说我不知道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大哥喜欢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姑娘。从前有一相知想向我表妹求亲，问大哥的意见，大哥说‘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甚好’……”
苏问昔听得饶有兴味，问道：“你大哥莫不是喜欢上你那位表妹吧？”
“不可能。我娘曾问过我大哥，想为他和我表妹牵线，大哥说一事无成，不考虑婚事。”
苏问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当时一事无成，所以不考虑婚事。现在杜鸣已身为将军，如果她不曾出现，他岂不正是考虑婚事的时候？
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所以当然不可能要皇上的赐婚了，公主什么的，都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嘛，都是有自尊心的。
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嘛，也没什么难办的。
苏墨在花房的躺椅上小睡了一觉醒来，睁眼是苏问昔放大的脸。
倒也没有吃惊，万分平静地将身上的薄被松了松，然后问：“想问什么？”
“苏墨，说吧，你和我到底有什么渊源？”
苏问昔认真看着苏墨。
苏墨淡淡笑了笑，慢条斯理从薄被下伸手拿起手边小铜炉上面的茶壶倒了杯水，慢悠悠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我是一奶双胞的兄妹！”
苏问昔瞪着苏墨，不是看他身体不好，她简直想伸手拿花锄敲他一把。
“苏墨，你认识我爹爹么？”
“……有过一面之缘。”苏墨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他托你照顾我的吗？”
苏墨转脸看苏问昔，清凌的眸子认真含笑：“作为兄长，我照顾你，不是应该么？”
“苏墨！”苏问昔火大地声音拔高，“别拿我当傻子。我之前之所以不问，是因为我相信你对我没有坏心。”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现在对你存有坏心？”苏墨的
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受伤。
“……”苏问昔很少被人堵住话头。苏墨实在是个特例。
苏墨看着苏问昔，眸光中带着身为兄长的慈爱：“不要对我有任何怀疑，阿宣……我从小就知道有个妹妹叫阿宣。”嘴角带着笑，“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每每被说起的时候，我就想着有一天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苏问昔搓了搓胳膊：“你说得很瘆人！”为什么有种苏墨被附身的感觉？
苏墨看着苏问昔轻声笑起来。
苏问昔瞪了苏墨两眼，干脆坐在苏墨对面的一个蒲团上：“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信任你。”
咕哝了一句，见苏墨笑看着她，于是说道，“有些话，我只想对你说。苏墨，你知道，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我不知道我爹以前动了皇上的哪根神经，以至于他避开朝廷多年后皇上还是没有放过他。我从小没了娘，跟着我爹过得多幸福呀，可是皇上一个圣旨下来，我爹没了，家也没了，我成了孤儿，四处流浪，还使劲藏着身份。我真得不羡慕官夫人的风光，我就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我家苏老爷出事后，我想想从前，其实我爹未必不是那个意思。他惯着我，任着我，看我胡闹，从来没想让我变成大家闺秀，肯定也没有打算让我嫁进官家。”
“我当个大夫其实挺好，唯一遗憾的是我不是个男子。我这一辈子其实就想这样过了，平平安安地比什么不好？你限制我出门，你特意让四九拜见我，你说你家里十分欢喜地等着我回去。苏墨，我不觉得你是个对半路认的妹妹这么热心古道的人。你不愿意告诉我原因，我也不问。可是我不想做官家的小姐，我要是喜欢，当年就不会离了定国王府放着荣华富贵来这苦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