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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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索叮叮当当响着，枭天启由莫如胜牵着步入客房，女侍躬身带上门。
整间客房奢华又风雅，窗外悬挂宫灯，屋内被烛光照得通明，床榻和书架宽敞又整洁，唯一的现代化物件便是门口那面等身高的玻璃镜，镜面上不时跳闪出蓝色的线条和提示，线条游走着，勾画出蜂窝的图样，看上去极富科技感，“点我看报”“点我呼叫服务生”等提示也像是专门为不适应纯古风环境的客人准备的。
枭天启仅瞥了眼自己在镜子中的形象，便红着脸移开视线，目光最终落在那条“点我让镜面黑屏”的提示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正悄悄来到他身后的莫如胜。
“天启这样子……”莫如胜忽然靠近，眯起眼朝枭天启的颈窝呼气，“……别有一番风味哦！”
枭天启一惊，立刻别过脸去，银索随之一响，这让他再次羞得闭上眼：“先，先解开。”
“解开？解开什么？”莫如胜故意睁大眼，一脸懵懂地看着他的脸问。
“项圈。”枭天启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二字。
“但它挺适合你呀！”莫如胜一面夸赞，一面伸手抓住项圈，似有预谋般向后那么一拽，“就是太紧了，我帮你放松一些……”
“不，不要，如胜……”枭天启被迫向后仰去，因为震悚而睁开眼的瞬间，他再次看见了镜中的自己：面红耳赤，摇摇欲坠，少量交叉的绷带缠绕在腹部，一条漂亮的银索垂落下来，末端被莫如胜叼在嘴里。
“果然啊……”用上了双手的莫如胜很快便发现了蹊跷，她敛住笑，含含糊糊地说完这几个字后，便把银索从嘴里取出，正色道，“……这个项圈和银链被某种异能施加了封印，用普通方式无法解开。”
“的确如此，”枭天启见状，松出一口气并站稳，“戴上它们之后，异能便失效了。”
“等一下。”莫如胜背过身去，麻利地脱下外套丢在一边，再转回来时，身上只剩一件战斗时穿的黑色紧身皮衣——因为早已见识过老搭档的战斗装束，所以当莫如胜这个样子走来时，枭天启神色一凛，并未表现出不自在。
“哗啦！”莫如胜一把抓住银索，枭天启的头被拽低下去，几乎与莫如胜脸贴着脸。
“什么办法？”枭天启脱口而出。
莫如胜瞥了眼窗外，确定无人经过后，径自从靴中抽出一把折叠刀，“噌！”地打开，然后压低声音：“你召唤傀儡狮撼动封印，我来攻击你的颈部，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我的异能内外配合，应该可以破除它！”
枭天启点点头，闭上眼，集中精力开始运劲——很快项圈之下青筋暴起，渐渐地，用以维系封印的蓝光便包裹了整个项圈。枭天启感到，一头雄狮正在自己的体内苏醒，再度睁眼时，他的双瞳已被侵染成金色，那是盛烈如熔岩的色泽：“来吧！”
莫如胜不再多言，横刀在手，看准了方向“呼”地一抡，煞白的弧光闪过——风声止处，那笼罩着项圈的蓝光如玻璃一般出现了裂纹，随着“呲啦啦”一串尖响，裂纹开始向两旁蔓延，不多时便覆盖了整只项圈。
枭天启感受到异样，立刻神色戒备地望向颈处，耀眼的光芒自下而上照亮他的脸庞，冷峻又可怖。
莫如胜收刀在手，那匕首的刀腹不知被涂抹过什么，竟缓缓现出一片殷红，随后，那殷红如黑陨石中流淌的血液一般，以蚕食的姿态浸染了整个刀身……
“呵，”莫如胜一勾唇角，讪笑似的，“没想到我用龙血滋养的「花鼓」，时至今日竟被这疯女人激发了属性！”
话音落处，蓝光的裂纹处陆续散发出更加夺目的金光，强烈的压迫感使枭天启后退几步，咬紧牙关弯下腰去，他的手停在半空，因为受到某种怪力的抗拒而无法接触项圈——说时迟那时快，项圈上的蓝光一下子迸碎开来，同时内部的金光喷薄而出，两种强光交织在一起，骤时将屋内照得煞白！
莫如胜想要后跃，但脚刚一蹬地，整个人就像被那藏在光芒中的巴掌推了一把似的，仰着面向后飞去，直到肩膀重重地撞在书架上。眼看着莫如胜跌坐在地，沉甸甸的书架朝前倾斜，几列书向下滑去，其中一列正在莫如胜头顶！
一头傀儡狮从渐熄在光芒中闯出，冲到莫如胜近前人立而起——就在傀儡狮硕大的前掌快接触到那列书的刹那，一只披满浅紫色龙鳞的手臂猛地抬起，抢在傀儡狮之前一把托住书架。
“枭、天、启，”红发披散的女人低着头缓缓起身，硬是托着书架把它推回了原来的位置，“我让你动了么？”
已经赶到莫如胜近前的枭天启一怔。
“唰！”刚刚失去封印的项圈被莫如胜毫不留情地抓在了手中，枭天启悚然一惊，莫如胜顺势贴近他的耳畔：“现在，该交换情报了吧？”
“那这个……”枭天启面色拘谨。
“当初我买的，老贵了。”
“所以……”
“再戴一会儿吧！”
“这……”
“又没有封印了，你怕什么？”
“……”
“啧，”见枭天启仍十分为难，莫如胜只得走向镜子，“啪！”地按下黑屏键——“这样总可以了吧？”莫如胜一面转身，一面重新束起辫子，“只有我能看到了。”
枭天启怔了怔，低下头去，半晌才走至榻前坐下。
“那个女人的名字，”他冷冷开口，“是慕纤羽。”
“什么！”莫如胜大惊，但随即又冷静下来，眼珠一转，思忖道，“是啊，传言说她在四年前遭万鬼分食，但泳池里装乌头草的袋子上又有她的指纹……”——“对了，”踱着踱着，莫如胜忽然来到枭天启身边坐下，严肃地盯向他，“你确定没搞错？”
枭天启下意识地抬头，银索一响，两人四目相对，只见莫如胜的眼神寒气逼人。
“没。”枭天启垂下眼帘。
“你怎么知道的？”莫如胜仍不死心。
“她亲口说的。”枭天启的声音有些小，低着头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这更勾起莫如胜的疑心。
“什么情况下？”
“我……”枭天启的脸有些红了。
“你什么？”莫如胜急问。
“我……”
“枭、天、启。”莫如胜语气微愠，她抓住银索，死死攥紧。
“我吻了她。”
沉默数秒。
“啊哈哈哈……”莫如胜这一笑，枭天启径自懵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抬头——“天启，你这一吻太值啦！”话音落处，莫如胜揽过枭天启的肩，朗声道，“这样一来，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嗯。”枭天启转向她，但仍垂着眼帘，“她还说妖王一脉到这一代有三个后人，她和慕长庚是其中两个，另一个没说名字……你去过后院么？”
因为一直在聆听并思考，枭天启这一问，莫如胜就反应过来了：“那个雕像么？”
“嗯。”枭天启望向她，两人四目相对，枭天启接道，“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四年前的‘万鬼分食’应该是慕纤羽为了隐居在此而散布的假象，这四年里，她一直在等一个银发金瞳的男人，那个男人去过西域。”
“西域，而且还是银发金瞳的男人，刚好四年……”莫如胜呢喃了一阵，目光骤然变得森冷，好像已明白了什么，“……慕凌川！”
“应该是他。”枭天启面如古井。
“如果我们的情报和推测都没有错，那么慕凌川才是那个被当成继承人重点培养的，可四年前他没有登基，而是去了西域，于是丰都落入昏君慕长庚手中，慕纤羽见大势已去，便放出假死的消息，隐居在此等兄长归来。”莫如胜冷静分析，“这么一来，想要稳住纯族，还需要慕凌川！”
“恐怕是这样。”枭天启认可道，“据我所知，纯族有能力的人都在这里了，那些组成议会的代表已受到吸血鬼的控制，构不成大威胁。”
“这些消息你又是怎么得到的？”莫如胜突然吃惊，“早知道，我就不在议会安插眼线了！
“我偷听了她们聊天。”枭天启如实相告。
“那么……”莫如胜调皮地眨了眨眼，“……你知道「叛军」么？”
“什么？”显然，枭天启并不了解。
“一个有数百人的民间组织，以推翻不合理统治为目的，组织首领是……”莫如胜忽然仰起脸，望向窗外，“……小昱和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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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恶灵叫啸着升至高空，在仅有一盏灯照明的废弃球场中横冲直撞，除了我和卢令，见到这场景的人全吓得脸色惨白，有几个甚至掏出了枪，没有武器又胆小的家伙索性抱头蹲下了。
“快起来！”卢令虽然吃了一惊，但还算镇静，他指着那些吓蹲下的大喊，“少给我丢脸了！”——“还有你们，”他又找到几个举枪的，“别没出息！”
话音落处，我动了动手指，恶灵们立刻汇成一股，闪回到我的身边。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鼹倒吸了一口冷气，我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他赶忙捂住嘴，垂下眼去。
“诸位——”我收回目光，将在场的部下们扫视一遍，冷冷道，“——是第一次见到异能？”
这里就是叛军的比武场，因为四周全是漆黑又高耸的烂尾楼，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我的问题刚一抛出，眼前被召集来的两百个叛军骨干又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卢令见状，实在忍无可忍了，干脆掏出左轮，朝天鸣枪，随着“砰！”一声枪响，人们这才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望向我和卢令。
“我知道大家练习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见识到异能了，心中有些想法也很正常。但是没有时间了兄弟们！”卢令突然提高音量，“中央刚刚下令，准备集全城之力绞杀我们！如果现在还不加快了解异能，设法破解的话，我们凭什么对抗纯族和吸血鬼！”
闻听此言，人们的表情严肃起来。
“可是那么短的时间内，我们要怎样学会破解异能啊？”一个陌生男孩举手问。
“是啊，”一个扛铁锹的光膀子寸头男人接道，“我看这异能不好对付！”
卢令还想说什么，被我拦下了。
“我说两句。”我拍了拍他，用眼神示意他放心，随后上前一步——可以见得，这二百个骨干中只有少数人我昨天见过，我在他们面前的威信当然是没话说，但是另外的那些人，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还透露着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