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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话 雪地、炮火、爱心(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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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笼罩了整个京城,曲延回转的高速路与拥塞的车流,都被上了一层白色。

车流是静止的,远处高楼被掉光了叶子的树木遮掩,透过窗户,能看到阳台上晾晒的衣服。

雪不会关心衣服是否已干、车流是否顺畅,它只是默默地下,落在交错有致的石砖上,沾湿了人行道上每个人的鞋子。

四九城讲究规矩,下起雪来,风便不会大。微风中,万物都因为雪,凝固成了一种平静无言的苍白色。

每个人都在行走,却又几近静止。诗怀雅走在落雪的十字路口,身后的蝴蝶悄然间消失,天地增添了一股暖色。

暖色融入周围,如坚冰融化般,行人们走了起来,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转换着颜色,车来车往。

每个人的脸,是一本书的封面,铭刻着人一生的重大经历,封面和内容并不对等,却也在讲述着故事。

在路口穿着雨衣引导行人的志愿者大妈。

顶着风雪也要开业的报刊亭老板。

雪中撑着雨伞,扣着手机赶去上班的白领。

在人行横道和行车道交错,像不要命一般飞速骑着电动自行车的外卖员。

每个人的脸上,有如树木的枝干,写满了各自的疲惫与欢欣,苦痛与期望。

随着蝴蝶的消失,诗怀雅眼中也有了光,绿灯亮起,她继续向前走,她没有带伞,任由雪花落在她的长发上,化成水珠。

她走过了十字路口,身旁一辆辆自行车从她身旁经过,碾过了已融化的黑色雪水,水滴溅上了她的衣角,她没有在意。

她簇拥在人群中,成百上千的行人在人行道内,耳边只传来“哗——哗——”的车行声。

她为什么还要往前走?她不知道。她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也不知道。

街上人很多,街旁开了十几家店,朴素的店面,热情的老板,店门口钉上了挡风用的厚帘子。

拨开帘子,诗怀雅走进了街口的一家咖啡店,店面很小,收银台旁只留下三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即将送去外卖的封装饮料。

“老板,来一杯卡布奇诺,外加两个松饼。”

“七十元,扫这边。”

看着收银台上一个方形台状、顶部透明的塑料盒子,诗怀雅不禁惶惑:“这是?”

“您是外国人,对这个不熟悉也正常,这个是二维码支付,本店也可以收现金。”

“那现金吧。”

诗怀雅掏出了钱包,包里面只有一张龙门的黑卡,两张新添的卡片,外加十几张英镑和港币,她拿出一张交给了店员。

“女士,我们不收其它种类货币的,您可以找个银行换一下。”

“那信用卡可以吗?”诗怀雅掏出了自己的黑卡。

“您这是在开玩笑吗?这是哪家银行的卡片?”店员皱起了眉头。

“不好意思,咖啡和吃的我先不要了。”诗怀雅面带尴尬地跑出了咖啡店。

她再次回到了街头,继续向前走,走在这攒动的人影中,四周太冷,她的衣服偏偏又太薄。

又穿过了一道十字路口,她找到了一处干燥的屋檐下,蹲了下来,借着寒冷的空气捋了捋头发,这是她第一次感到长发竟如此地难打理。

雪还在下,空气更冷了。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她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挨冻,又怎么会窘迫至此?

冷风之中,传来了一阵哨声。

听见这哨声,她循声望去,心中仿佛摇起了铃铛,一下子笑了出来,嘴里呼出了白雾。

随着哨声而来的,还有自行车飞轮“哒哒哒”的轻快响声。

那是一辆白色的山地车,车很整洁,车轮侧已布满了褶皱,左车把的刹车杆都因长期的操作,被磨掉了黑漆。

这样的一辆山地车,又被加装了一个后座,座子上被绑带结结实实地绑上了一个黑色的布包,底部旧得掉皮的布包。

难道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诗怀雅还有认识的人?

这个人又是谁?

诗怀雅冲着推车的人挥手:“姓特的,这边!这边!”

推车的人好像没听到她的呼唤,继续推着车,直到走近了她的身旁。

推车的男人一脸茫然:“你在叫我吗?”

诗怀雅挡在了男人面前,抓住了车把,难掩脸上的欣喜之色:“特子,你怎么衣服都换了?你保安服呢?”

“你是英国人?”特子一脸茫然地问道。

诗怀雅闻言一怔,不解地问道:“你不认得我?连我都不认识?”

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回复:“您哪位?不好意思,我得赶路。”

“我猜得到,这里是你原来的世界。”

“我也是跟你一样穿越过来的。”

“你知道泰拉大陆吗?”

特子没有管她,在人流中,他一直向前推着车,单调的飞轮发出“嗒嗒”的响声,车辙是潮湿的路边上留下的黑色水斑。

诗怀雅仍没停止问话:

“你怎么回来的?”

“这里具体是哪?”

特子不耐烦地回道:“你寄吧谁啊,怎么缠着我不放?是来旅游的吗?”

诗怀雅道:“我是诗怀雅啊,龙门特别督察组组长,咱们一起办过案的。”

特子道:“不熟,你中文说这么好,是留学生?”

诗怀雅翻了翻自己的钱包,找出了平白无故多出的两张卡片,其中一是学生卡,另一张是身份证,英格兰的身份证。

外来者步入这个世界后,它似乎有意让一切变得合理。

“师范大学,留学生,Swire……”特子接过卡片,仔细端详着,“留学生很少来这里,这是城东的居民区。”

“如你所见,我是来旅游的。”诗怀雅察觉到这里特子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索性将计就计。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我?”特子习惯性地捏了捏左把手的车闸,忽然停下了推车的脚步,“对不起,我们不熟,别再跟着我了。我可不是旅者,我要赶路。”

特子继续推着车,走到了报刊亭前:“老板,来杯豆浆,再来根烤肠。”

豆浆并不烫,烤肠也早已烤得爆开了皮,从裂缝中流出了肉油。特子就站在报刊亭外,吃一口烤肠,喝一口豆浆,顺便看着放在桌板上的杂志和报纸。

望着烤肠,诗怀雅馋得直流口水,特子瞄了她一眼,问道:“想吃啊?你没钱吗?”

诗怀雅脸上一苦:“我带的货币这里不能用。”

“老板,再来一根肠。”

“算我请你的,吃完了回你学校,往西走两公里就能到,别再跟着我了。”

说着,特子把烤肠递给了诗怀雅,他吃东西很快,烤肠的竹签和空杯子被扔在了垃圾桶里。

雪,仍没有要停的迹象,茫茫的雪花遮住了远处的灯火,却还是挡不住他推车的脚步。

人行横道边上有铁质护栏,特子只能继续向前推车,走到出口再进入自行车道。

“你为什么还跟着我?吃你的烤肠,吃完回学校。”特子转头看向诗怀雅。

诗怀雅鼓足了底气,回应道:“我自己想走,你管不着。”

特子笑了:“我骑上了车,你想追也追不上。”

眼见人行道的出口近在咫尺,特子跨上了车座,脚上一用力,准备骑走。

可是他骑不动,他感受到了明显的阻力,车后座被诗怀雅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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