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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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是黄昏纪元1299年10月8日晚，21时06分整。
陌尔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漆黑，他花了几秒分辨出那是西焦的夜空。
然后，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手脚齐全。
“……”他呆了两秒，“今天是……7号？不……8号。”
陌尔摸了摸自己的脸，撑起上半身扫视着周围，当然什么也看不清楚。
视觉正常，小脑正常，意识清晰，四肢完备，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和疼痛。
他现在毫无疑问还在呼吸，心脏也在跳动。
“为什么还活着呢……”他看了看自己融化在黑暗之中的手，既不惊讶也不欣喜的自语道。
这时，一个声音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般，从他身旁传来。
“啊，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那个清脆的声音说。
“嗯……不，这怎么看都还是男的吧……”闻言陌尔不慌不忙地往自己下身瞟了一眼，才转过头看向声源处，“你是……煲大人？”
此刻，坐在他旁边的并不是那只电饭煲，而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女孩。
顺带一提，长得还挺可爱……
她眨了眨淡蓝色的眼睛：“不错，正是洒家！”
“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陌尔似乎一点都不奇怪，语气平静地问道。
“洒家不知道！”煲大人理直气壮地给出了它的标准答案，“我一醒过来就变成这样了！”
“……哦，这样啊……”陌尔听见这种敷衍的话，一点都没有追究下去的想法，他转口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么？”
煲大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凑近陌尔，看向了他的眼睛。
此刻他们两个的距离只有二十厘米不到，陌尔还没穿衣服，但这俩似乎完全不害臊。
“你是不是太过平静了？”煲大人说，“突然问出这种问题，就像是你已经死了……但你一点都不为之奇怪。”
“我记得我往自己脑袋上开了一枪。”陌尔说，“那样是不可能有任何生还机会的。”
“还是说，我现在其实是在某个死后才能去的地方吗？”
煲大人抬手打了他肩膀一下：“洒家可没死呢，你听好，我在昏迷时莫名感到了一阵眩晕，然后就发现你不穿衣服躺在洒家旁边。”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陌尔捏着下巴沉吟了几秒，然后伸手摸向煲大人。
“喂！”煲大人当时就惊了，奈何陌尔出手奇快且毫无征兆，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穿过身体。
等等……穿过身体？
此刻，陌尔的整只右手都毫无阻碍地伸进了它大概是胃部的地方，和穿过空气没什么两样。
“找到了。”他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小臂肌肉鼓胀，将其拽了出来。
那是一只电饭煲。
“你现在这样大概是虚拟投影，但不知为何具备了一定的实体。”陌尔说出自己的推测，然后打开了煲盖，“……看来这就是我还活着的原因。”
煲大人探头过来，看到了那里面是……一颗活生生的大脑！
“啊……怎么会？那个好像是……长在我里面的！”它又惊了，“可是为什么？我怎么……”
“我想大概是我大脑的碎片和苏格拉底的大脑碎片都掉进了你身体里面的缘故。”陌尔平静地合上煲盖，
“当时我被苏格拉底抓住时，你落了出去。”
“我往头上开枪，死法必然是头部爆开。”
“而苏格拉底，他最后是被别人打碎了头。”
“当时这两件事发生时，你就在旁边。”
“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吸收了苏格拉底的转生系统。”
“然后因为你本身的特殊，又吸收了转生系统，所以变成了这样。”
“现在，我的头里是空的。”他抬手敲了敲脑门，传出一阵回声，“你大概是我的外置大脑，这应该就是眩晕感的来源。”
听完这有条有理的分析，煲大人再次转头看向陌尔，语调降了八度：“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机械师……开玩笑的。”陌尔面无表情，没有回避煲大人怀疑的目光，“我就是陌尔，但是，那个苏格拉底的部分记忆，也存在于我的大脑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你的原因。”
“你可能造成了某种反应，导致我以与苏格拉底部分融合的形式复活过来……”
煲大人听着，脸上的表情逐渐由戒备变成了那种……试图在数学课听懂老师在讲什么的、学渣的表情。
“……总之，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现象，但就连苏格拉底的记忆中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陌尔结束了自己的分析，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
“我现在似乎和你处于共生关系，那颗脑子大概是我们所共有的，你的投影具有一定实体可能也是因为我们的共生。”
“我们交换了部分生理特征，这么说应该比较合理。”
“不不不，这一点都不合理……”煲大人捏着眉心，努力思考了一下，“你为什么懂这么多?”
“苏格拉底的记忆中有很多知识，关于神秘领域方面的。”陌尔淡淡地给了个理所当然的解释，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煲大人把电饭煲拿回手中，然后迟疑了一下，便将其直接塞回了自己的肚子。
“人类的身体好厉害……”它边想边回头看向缓慢起身的陌尔：“嗯……你要不要先穿件衣服？”
“好主意。”后者点点头，然后在地上摸索起来。
煲大人盯着他看，心中越发怀疑，这个人……真的是陌尔吗？
从脸和体型来看，和之前毫无区别，但这性格和做事态度，虽然仍能看出他的风格，但细节的地方却完全不同。
太平淡了，就像是对什么事都像是旁观者一样，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一切……
“穿好了。”陌尔的声音打断了它的思考。
煲大人重新集中精神看向陌尔，然后一下子没绷住……
这会儿他们的位置还在连接外环与地面的隧道口，陌尔摸到的也是自己的那身深蓝色长外套。
但这家伙……把背心穿在外套外面，更绝的是内裤也在外面，再搭配上他那张淡漠的脸，残念感扑面而来。
“噗……你……这衣服不是这么穿的吧……”煲大人强忍住自己快要抽搐的嘴角，“至少内裤要穿在最里面啊……”
“是吗，我还以为是先拿到哪件就穿哪件。”陌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品，相当平静地重新脱光，一件件重新穿上。
“……行了，这家伙脑子绝对出了问题……”煲大人下了定论，正在想对策时……
陌尔忽然平静地开口，说出了它根本想不到的话：
“其实，我……我能看到，我之前不是这样的，因为那个转生系统，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我记得我的名字，也记得我的经历，我的父母，我的学生，也记得你，记得我们拼尽全力的逃跑……”
“但我真的不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即使我能看到记忆中的人都像你说的那样穿衣服，我也觉得那些不是必要的。”
“莫名其妙复活，还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感到害怕或者奇怪，就像是……在看电影。”
“我只是台下的观众，而不是剧情的主角……大概是这种想法。”
“我想重新变回以前那样，你……能教教我怎么做吗？”
“……”煲大人沉默了几秒，没有问这个“做”具体指什么，而是上前一步道，“你还要去找你的学生？”
“……去。”陌尔把衣领翻出的手顿了顿，然后回答道，没有解释为什么。
“那你先跟我好好讲讲我昏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吧。”煲大人走到陌尔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洒家也不怎么了解你，别抱太大希望。”
“既然要洒家教你，首先，你要对洒家有足够的尊重……”
没什么好想的，这个家伙毋庸置疑就是陌尔，一样的不可理喻。
“嗯。”陌尔回答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果然是女的吗……”
“……不，洒家只是比较喜欢用女性的形象。”煲大人闻言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仍能控制投影，“你要看的话洒家还可以变成男的。”
“明白了，我也喜欢玩女号。”陌尔说，“但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看……”
话音未落，他瞳孔突然缩了缩。
一条红色的光线从煲大人身上延伸而出，连接到了他的胸口上。
陌尔立刻控制住表情，他装作无事发生般收回视线。
根据苏格拉底的知识，这个世界总共存在着技、道·禅、魔法、克苏鲁、赛博改造，潜力以及系统七种迥异的力量体系，其中符合目前表征的，只有魔法和潜力。
无论哪种，现在他都对付不了，他失去了转生系统，虽然还可以靠脑里的知识去接触克苏鲁，但那个不确定性和危险程度都太高……
等等……为什么他要用“失去”这个词，那又不是他的……
陌尔忽然感到自己的眉头正在皱起，连忙控制住思路。
但煲大人还是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前者此刻忽略了那些，只是露出奇怪的表情，望着陌尔的眼睛。
左眼中旋转着墨绿色的沙漏，右眼中闪烁着猩红色的十字。
不知为何，它知道那些代表了什么。
“如果是潜力的话，那现在就只有一个敌人……”陌尔翻阅着记忆，找到了记录的信息，“虽然潜力的觉醒条件不明，但有一项已经明确的共识，就是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种潜力……”
这时，他听到煲大人突然说出了两个名词。
“心之距……知觉怀表……”
“……什么？”陌尔疑惑地问道。
煲大人看向他，眼中是一样的疑问：“你感觉不到吗？这是……你的潜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