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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亦梦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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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城之恋

(3)

李半城那不屑一顾的神情终于惹毛了我,“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以前的我就是个猪头啊?”话还没落音,一把把散碎的爆玉米花连着塑料袋象雨点般地飞过去……

“唉呀,你还象个男人嘛这么小气敏感…”半城也不示弱,一袋袋发霉的老面包和蛋黄派随即向我呼啸而来……

“吃,吃,吃你个头啊……当心吃出糖尿病来……”追逐着,飞舞着……无数的瓜子花生米从天而降着……

黑暗空旷颓废的烂尾楼里我们嬉戏打闹的回音不断撞击交错着,人间所有的美好似乎在那一瞬间突然定格。那一刻如同昙花一现的世界里所有的腐败的鱼肉气息都变的美妙起来。我们之间俨然了成了忘年之交。

然而所有的快乐都只是短暂的,唯有苦难象影子一样不弃不离,也唯有苦难一次次丰富和厚重了人生的意义。这就好比一个铁杆彩民守了几十年的一组号,风里来雨里去为了让运气好一些每次开奖前亲自步行到彩票站。然而幸运之神每一次都与他擦肩而过…当他灰心丧气的时候命运之神又会偶尔回眸一笑让他中点小奖,当他彻底绝望咬牙切齿拿起菜刀剁掉一截小姆指,对天发誓永不沾染彩票时,嘿!你猜怎么着?就是这一天这一期开出的大奖号是他苦苦追寻了几十年的号。

我地个天!

当这个老彩民以头撞墙,血流不止瘫坐在地上足足二十四个小时不吃不喝也想不明白的时候,当他疯了一般拿出几十年积攒的彩票,有十元的有百元的也有千元的有单式的有复式的逢人懊悔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这是一个冷漠残忍的世界。

当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别人的眼睛希望能够得到一两句怜悯和安慰的时候,甚至于他希望有一个面熟的人给他一纪巴掌指着他鼻子大吼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几乎所有的人都懒的理他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屑一顾地哼叽一声转过脸去,顶多也会有一两个面善的人唏嘘一声……

直到有一天他无所事事漫无目地走累了坐在马路牙子上看风景的时候,偶然间他看见对面体育操场里一个高年级的胖男孩几个拳头就打趴下两三个弱小同学的时候,他好象一下子就顿悟了。

他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撕下墙上所有的走势图搜出所有与彩票有关的东西一把火烧成了灰,末了还不忘踩上两脚……当他从肮脏的垃圾桶里扒出那一小截发臭的小姆指又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绷带时猛地一拍脑袋:“我他妈的就是个猪头啊!”

原来上帝早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谁是食肉动物谁是食草动物冥冥三界自有定论。

正所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其实,说白了,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一个“玩”字。

有的人玩出了心跳,有的人玩出了无所谓,有的人玩出了风花雪夜,有的人玩出了家和业兴,有的人玩出了荷塘月色,有的人玩出了风声鹤唳……

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谁的晚年不是腥风血雨。

幸福来的太突然必然去的也快!

当我们徜徉在食物的海洋里有点手足无措…

当我们拥抱幸福感谢她来的太迟…

当我傻呆呆地对着从天而降的瓜子火腿软面包一霎时情不由衷张开双臂又感慨万分多愁善感将幸福定格的那时…

突然的……

虽然我不喜欢用这个词,但是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惊喜哪一个先来。

这又好比上小学二年级的那时候,我坐在教室最后最靠墙里的位置上打瞌睡,把语文课本也拿反了,老师抓起我的脖领把我拎到教室的讲台上,指着黑板上的“虽然…但是”这个词造句。嗑嗑巴巴老半天也没造出来,老师就让我靠墙边一直站着。直到腿酸了半蹲下?来揉揉膝盖,老师才停下讲课看了我一眼。

“报告老师,虽然我不会造句,但是我把台下每个同学的小动作看的很清楚,礕如王小虎在你背后扮鬼脸,张大明传纸条,陈雷雷看课外书……”

“嗯,虽然你这个句子造的有点长,但是我现在允许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老师说罢,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一条波浪:“人的一生由无数个起伏不定的转折点组成,只要你比别人站高一点观察细一点再优秀那么一点就不会脚下发软跌落谷底……”

可惜,那时候的我们没有明白老师的良苦用心…课间操的时候同学们把我团团围住,若不是体育老师发现情况不对向我走来,差点就被他们打成猪头。

突然的……

回到正文,让我们看看又发生了什事?

此刻外面再次传来一阵“咕噜噜…咕噜噜……”的车轮辗动声…

嘈杂的人声浑和着咕噜噜的车轮声一阵阵传来…显然,李半城也听到了,只见他呆立在那里支楞着耳朵向我招手,示意我慢慢走过来。

“这次好象来的人多,动静不小…”他小声地对我说。

“哪怎么办?我们一会咋出去?”我不停地埋怨,“你这人真不靠谱。”

“唉呀别说了,小声点。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又来一趟,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赶紧的,趁着黑向门口摸过去。”老头边说边抓着我的胳膊就跑。

“哎呀有点痛!”我挣脱他的手。生气地把一蛇皮袋食品扔在地上:“跑不动!”

“慢一慢就出不去了,我们会冻死在这里。真的,这里地势我熟悉,咱俩从西边绕过去。”

老头背起我扔在地上的蛇皮袋就只顾着向前走。

我赶紧跟上抢过食品袋:“你都七老八十了,还是让我来吧……”

“小点声行吗?”李老点执拗着要自己背,只好随他。

我故意提高嗓门:“唉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一不偷二不抢就是一拾荒的流浪人,为啥就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你懂个锤子,能不被发现不是更好吗?你忘了你是怎么从社区红树林公园被赶出来的吗?”

我不再作声了,现如今都混到这一步了还能怨谁?怨天怨地的有什么用呢,倒不如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吧。

人常说生姜还是老的辣,果不其然,我跟在李老头的身后七转八拐不一会摸到东兴卷闸门前。

这个东兴卷闸门就是先前我和李老头钻进来的那道门,只不过是我刚刚才注意到卷帘门里面被红柒喷了东兴二个大字。

幸好,离门前不远处堆放着许多木头杂物和装修垃圾,我和李老头象两名优秀的特工似的选择一处最黑的地方潜伏在那里。

“吱嘎嘎…吱嘎嘎……”

卷闸门不紧不慢地三长一短。在这死寂的夜晚象个失魂的怨妇一样地唱着哀愁的歌……

我和李老头却象死猪一样地趴在掩体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此刻我又一次感觉时光好象静止了,静的可怕,静的象一潭死水,静的象世界末日……静的……此时唯有李老头的眼珠在急速地转动……

“他在想什么?这个猪头指不定还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我在心里暗骂着。真打算象拎小鸡崽似的趁门打开的一刹那把他象炮弹一样的射岀去……这样我就可以趁着乱乎劲一溜烟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想归想笑归笑,俺可是个老实人,损人利己的事做不出来。

‘噗嗤。’差一点就笑出声来。李老头扭脸看着莫名其妙的我,压低喉咙嘀咕一句:“心可真大,都这时候了还笑的出来。”

“吱嘎嘎……吱嘎嘎……”

电动卷闸门终于被提了起来,紧随其后几支手电筒的光柱象恶魔吃人的眼睛四下里扫荡着……

“报告李总!”

一个瘦猴靠近一个脖梗上挂金链子的人,看样子应该是足金,因为在他手机电筒的光映下闪闪发亮。

“什么事?小点声!”

那个叫李总的问瘦猴。

“上一趟好象门没锁死?你看这……”瘦猴指着与卷闸门对齐的一块半截砖。

李总走过去用后脚跟把烂砖踢开了。

在暗处观察的我和半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又无可奈何:“这狗日的当过守门员啊不往里踢偏往路外边踢……”

带点情绪我用胳膊肘使劲捣了下身边的半城:“他也姓李,咱们走过去,指不准你俩还能攀上点亲。”

“一边玩去好吗?仅咱们国家姓李的有上亿,你知道哪个好哪个坏?”

我俩在暗处聊天的声音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几乎交头接耳,尽管如此仍然有一支手电光从我和李半城的头顶缓缓扫过,吓得我急忙一吐舌头。慌乱中我连用手势比划着……因为此前我曾经在一家福利工厂打过工,和那里的聋哑人混的很熟。所以……没想到真的没想到眼前的李半城居然也听得懂。至此,我差一点就相信他是丐帮的人了。

那个叫李总的大脖子指挥着六七个人从两辆小型皮卡车上手忙脚乱地向下搬运着大号的蓝绿色塑胶垃圾桶。里面大概是臭鱼烂虾之类……

我和李半城躲在十几米开外就被熏的睁不开眼可想而知这些个火锅店屯积了多少货源。

“咕噜噜……咕噜噜……”

蓝色的绿色的和四个轮子铁皮的垃圾桶浩浩荡荡地向废弃的美食城临时垃圾堆放场滚滚而去……

“嗐,就不能慢一点轻一点嘛。”大脖子一边嘟囔着一边指挥着:“尽量往里边去…快一点…”

“一会让慢点一会又叫快一点,这还让人怎么做。”那瘦猴推着垃圾桶嘴里小声咕哝着路过我们掩体的时候,我和李半城相视一笑,两个拳头轻轻碰撞一起,差一点就喊出“耶!”字来。“活该,叫你拍马屁!”我们用哑语手势分享着快乐!

原来,穷人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就在我俩象看西洋景似的猜测着这些垃圾食品的价值而唏嘘惋惜时,逃出去的好机会终于捕捉到了……

也许瘦猴的肠胃真的不好,顺着来回晃动的手电光柱,我和半城都看到他倒完垃圾又绕过一堆垃圾山脱下裤子就蹲…而那个蓝色的垃圾桶刚好张着大口对准卷闸门。

我俩趁黑快跑过去,我把李半城的头向桶里按,李半城把我的头往桶里按,我俩可真是心有灵犀。我急眼了,喊一嗓子“反了。”意思就是屁股应该先进垃圾桶。那老头一听我喊出俩字也是明白的很,呲溜就钻了进去。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起垃圾桶就向大门跑去……

天黑路滑眼见着快要出门了,脚下一趔趄差点垃圾桶就脱手,守在门口的大脖子手机也不照亮了,他还以为是自己人嗡声嗡气地批评道:“慌什么!”

我也不理他,也不看他,主要是不敢看他,虽然我戴着大口罩,估计离近了人家还是能认出来的。

这个卷闸门很宽,我又不傻,大脖子站在左侧门边,我的车轮子自然偏转右方向……出了大门,我用眼睛的余光观察大脖子,感觉他并没有注意我。

我假装往皮卡车上扔桶,轻轻地放倒垃圾桶并拍了两下桶盖,暗示李半城你可以出来了。

李半城也是个老江湖自然明白我的意图,一骨碌从桶里滚了出来:“哎哟熏死我了……”

李半城话未落音,我拉起他就跑,因为此时身后传来瘦猴急切的呼喊声:“哎!我的垃圾桶被谁推跑了?”

“撤!”我和半城互击一掌撒开脚丫子就跑……那管身后乱成一团。

慌乱中满满一蛇皮袋子好吃的也跑掉了,心有不甘的我想拐回去找,应该丢的不远估计别人也不追了。

乞丐先生累的气喘吁吁一把拽住我,劝道:“算了,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我不假思索地随口就接一句。“嗯,是这么个理儿。”

继续摸黑前行,我们暂时寻到了一处僻静安全点的角落再次检查了一下东西,只有一提袋食物是绑在乞丐先生腰上的没有丢。还好,也算不虚此行。

夜,愈来愈暗,月亮躲进柒黑的云层再也不想出来了。先前来的时候还有几颗爱眨眼的小星星此时也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银河里……

我跟随着乞丐先生东转西绕在确信没有人跟过来的情况下终于又回到温暖的小窝。

毕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乞丐先生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纸箱床上不停地捶腿,“唉,我这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明天肯定是阴雨天,起风了,说不定还是雨夹雪……”

“早知道你腿不好,就应该让我钻进垃圾桶里。我还以为你关心下一代,所以……”我埋怨着从u型暖气管道上取下小碎花褥子披在他身上,又拉过破棉被……他挡住了,说:“我先捶捶腿,你歇会吧,时候也不早了。要是身子冷那里有锅下点面条暖和暖和……”

我说:“不饿了,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我又不是小孩。”

我很诧异他这里居然还有电,走到一架锈迹斑斑的铁锅前端起来看了看。铁锅底下是一个简易的一千五百瓦电炉旁边放着一个三孔插排,再顺着插排线向上二米左右是用绝缘胶带剥开包裹的两个线头……

“咦,这是哪里来的电?这个线头是你接的吗?”

“所以啊,我现在很担心明天他们会找过来。这么好的地方可惜啰!”

“呵,没看出来李先生您还会电工活啊……”我从贴身衣兜里找出充电器给手机插上电,回头恭敬地看着李先生。

乞丐先生坐在“床”上揉着膝关节,一幅痛苦的表情…

忽然一下子我想起来了,我的背包里好像还有一张活血止痛膏…急慌忙从床缝里拽出双肩包来翻找……

“找啥呢?”

“一下找到两张。”我举着膏药走到拾荒者面前细心地给他贴上。

“我以前觉得拾荒者都是弱智的人,没想到李先生您那么聪明……您,您该不会是隐世高人吧?”我把剩下一张膏药塞在老人上衣口袋里。

“高,高人…嘿你可真揶揄人。”乞丐先生感激地看着我又说道:“谢谢你,你哪来的止痛膏呢?”

“噢,这个说来话长,我以前在江浙一带的拉绒小镇打过工所以就备了一点。”

“李先生,您要不要给在美国的博士儿子通个电话,以您现在的处境……”我把李老的目光故意引向正在忙速充电的手机。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活的很好也很健康。我不想再打扰他们,我那个美国洋儿媳几次三番要把我接过去住都被我婉拒了。”

“那我就更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洋福不享,偏要到处流浪?”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就对啰,否则会早衰……”老人说罢拍了拍肚子又掀起衣服让我看他身上隆起的腹肌。“你看,现在三高也没有了,血脂血压也平稳了。以前哪山珍海味的惯着酒色财气的薰着早就营养过剩了忙出一身的毛病……”

“那你完全可以象人家退休职工那样衣着光鲜干净体面地在公园里锻练呀,也不至于这样篷头垢面脏兮兮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的这幅膏药还挺好使,立马就不酸痛了。谢了谢了啊。”老人又拍了拍腿关节。

我知道老人故意把话头岔开,也不再多问,连忙客气道“哪里话,咱俩谁跟谁呀,要说谢的应该感谢您收留了我一晚,这都是缘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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