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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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的事？”他又报复性的狠狠擦了一下她的的下颚，语气冷淡。
姜云泥还是嘻嘻憨笑，这倒把道士整乐了。
他沉眸似星，双唇微动，不确定的说道：“你傻了？”
小姑娘仰起的脑袋想点点头，但长发被道士攥在手里，只能微微动了动：“嗯...”
“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看着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转动着，像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坚定模样。
道士变得哑口无言，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也老大不小了，真当自己是小孩子？”道士沉默了一会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变了脸色，回到了开始那副冷淡的模样，松开了抓住她长发的手。
“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也敛了敛笑容，捏住鼻子，腔音有些憨态可爱。
阿竹一愣，她完全听不懂两人的话，一头雾水，撞上道士的目光后，擦了擦泫然欲泣的双眼，知趣的走开了。
他哼了一声，不想说话，按照山上五师兄的意思，永远不要尝试和女人争论什么，能用拳头解决就不要多费唇舌，虽然总是被四师姐暴揍，但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这个观点，他很是佩服。
“严重嘛？”还是他率先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姜云泥一呆，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小菊把于家要的那批货，记错了色，只能拖了邻家绣娘加工赶制，小事情，这不，他们正准备把新布搬去染庄呢。”
他点了点头，回过头又看了看姜云泥，两人目光相对，她慢慢低下了头去。
“谈谈吧？”
“好~”
姜云泥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脸上亦喜亦忧。他把手负在身后，碰了碰匣子，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姜家。
“钥匙？”他拨弄了下门上的铁锁，发现偌大的姜家此时竟全没有一个人，仿佛这也无形中印证了曾经繁华如此的大商贾，如今的落幕凋敝，叹了口气。
姜云泥还是捏紧了鼻子，用憨态可爱的声音答道：“在阿竹那里…”
道士回过头，无可奈何：“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说要回来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我…”他想骂人了，但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怎样都没了火气。
“而且你都几天没回来了。”小姑娘撇撇脑袋，似有怨言。
“呵！来！大小姐！坐！”他干脆一屁股做到了台阶上，拍了拍石阶，气道。
姜云泥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她感觉到道士正在发作的边缘，狠狠的摇了摇头。
“我还能打你了？”我怒了。
没办法，姑娘小心翼翼的走到他旁边，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他冷哼一声：“让你坐，你还真坐。”
姜云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下一刻泪水汪汪的看着道士，委屈至极。
“算了算了，坐！坐！”
她擦了擦泪水，左右隔了一丈远，和他并坐在台阶上，不敢看他的眼睛。
“说吧。”
“说什么？是你怀疑我！”她没有任何预兆的爆发了，哭的梨花带雨，怒斥着男人。
他眉头紧蹙，也要发作，终究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回去，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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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把我杀了算了…”她双眼朦胧，鼻腔里的血倒回到喉咙，有些腥涩，声音低沉。
他剑眉上挑，以一种特别的目光看着姜云泥，叹气：“你冷静一下吧。”说完起身欲走。
“和尚！”她大口喘息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吼了出来。
“不止…”他原地站定，没回头。
姜云泥听到了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的看了道士一眼，最后大笑，直笑到肚子发痛，她又松开了鼻子，双手捂住肚子，继续笑。
道士回头，看她笑至癫狂，两个鼻孔不断往外冒着鲜血，打湿了衣裳，皱了皱眉。
笑了一会儿，她终于渐渐平息，挑衅的看了道士一眼：“是啊，不只是和尚，还有姜平…他死了，我也要把他挖出来，还有那些狗杂碎，我把他们剁碎了，一半用来浇树、一半用来砌墙，把他们灵魂嚼得干净，一点点的咽下去，虽然很脏…哈哈哈”
“够了。”
“我至今还能听到，他们在我耳边苦苦求饶的声音…哦！对！还有我至爱的爷爷，我把他的骨头一点点磨碎，兑着水掺着石灰，砌在了墙里…”她说着这些，不能自已，怒而又笑，笑而复怒。
道士眉头紧锁，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她盯着道士的眼睛，眸子明灭之间，语气低落：“我是个恶人…”
仰起头以诡异的笑容，等待着他的回应。
“域北之灵，呦呦引鸣，既安天怒地怨，又以顺万物沧泽，夫何，归来时，再无故土，闻无呦鸣…”少女吟唱着，更咽难呜。
道士听清了，心头猛颤，泽灵，在《长荒古经》有着一些记载，而后在祁山的一堆卷宗里，道士也知道一星半点。
泽灵，始于魔界四域之一的灵木域，后为避战，逃离了魔界，泽灵体质奇特，后不知是谁将其与《医典》扯上了关联，远的不谈，仅泽灵一族在近几百年里被人族围猎，几近绝种。
泽灵，蛟身鹿首，四足，其鸣呦呦，上能平天怒，下抚顺人心，居北沧海以东，以常青藤为食，有灵，瑞兽也。
“可是你知道吗？我死后，世间，就已经没有泽灵一族了…已经没有泽灵一族了…”终于，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崩溃了，擦了擦鼻血，染了满脸腥红。
不经意间瞥见了涂满了鲜血的双手，她慢慢把它放在眼前，终于又痛哭出声：“你看，你看啊，道士，你看看！这血，它是红色的！它是红色的！它不是…它不是绿色的…”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仰头望天，究竟，究竟是谁错了。
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血泪交融之间哭到失了声。
“我带你回家。”道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她拼命的摇摇头，泣不能声：“已经，已经没有家了，我回不了家了。”
他猛然醒悟，在这个姜家二十年前那件事里，他们所提到的，却不约而同又被忽略掉的。
是她的母亲，她母亲的执念…
缄默无言最终爆发的怨念，给了姜云泥！
他将姑娘抱了起来，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只是此时姜云泥只是在他怀里不停地哭泣着。
他走到门前，重复了一次那句话：“我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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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姜云没有看到，他此刻那无比坚定的眼神。
“砰！”的一声巨响，姜云泥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一愣，随后抬头看到的是道士那静如止水的面庞。
耳边不断回响着他，那句：
我带你回家。
他把姜府的大门踹飞了，红漆的门板，直直的插在了房檐上。
姑娘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止了哭声，这一刻，她似乎看见了，母亲脑海里曾经放映了无数遍的画面。
他，会带自己回北沧海的。他会的！
他们和好了，李茹和阿竹都是这样觉得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阿竹的眼里，道士就是神仙一样的存在，总以为他无所不能。
寻常人也不能把门板子一脚踹到自己房顶上，那不应该啊。
这两天阿兰负责起了姜云泥的饮食起居，姑娘病了，自己都不知道。
小菊和阿冷则每天在铺子上守着。作为大管家的阿竹是最忙的一个，早上要教阿兰如何抓药煎药，晌午要盯着阿仁、阿义他们重新修盖房顶，一得了空，就得去铺上敲打一下小姑娘，千叮万嘱不要再把颜色记岔了，就算阿冷在旁边，她也很是不放心小菊那马虎性子。
道士随着他们忙，自己则在房里看着书，讲解一下、指导一下李茹的功课，悠闲自得。
阿竹好不容易忙活到了傍晚，坐在院子里看看晚霞，任得小梅在厨房闹翻了天，她累得不想管了。
好不容易坐下打个瞌睡，眼睛眯了眯，看见大门外有一个人，看着装打扮不似常人，揉了揉眼睛，上去问到：“公子找谁？”
男人笑了笑：“你们家先生在吗？”
阿竹顿时醒了，居然除了公主殿下，还有其他人来找先生：“在的，先生在后院看书呢。”
“那我能进去吗？”
“这…”阿竹有些为难。
男人没有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说道：“你家先生认识我的！”
“好吧，先生在后院左边第三间房里。”说着她指了个大概的方向。
男人点点头。
道士正看书呢，发现门外似站了个人，也没多想：“进来吧。”
男人推开门看了眼道士，正色道：“文秀才见过先生了。”
“是你啊！”他笑了笑，从床上坐起来，穿好鞋子，给他倒了杯茶。
“不过才一月不到，先生怎么如此憔悴。”看了看道士的脸色，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精神罢了。
“家里小姑娘闹的。”他云淡风轻的说着。
“姜姑娘看上去也挺文雅的。”文秀才有些疑惑。
他赶紧止住这个话题，实在不想在外人面前谈她，有苦难言：“不提她了，不提她了，你一提她我头疼。”
文秀才讪讪一笑，不再说这个。
道士先开口问道：“你这来回一月不到啊？”
文秀才一愣，正色道：“我正要与先生说此事！”
“哦？”
“镇明楼来了。”
“哦！”道士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文秀才有些好奇，镇明楼声名在外，为何，在道士这里，却不怎么上心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