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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用尽一人力,难称百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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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者,不能不察世事;出世者,亦须人情世故。

外无劲敌,内必生乱。随着各种迎新活动的结束,一致对外的局面也渐渐告与段落,和谐一统的局面维持了没两个月,波澜又起。嬴政却还沉浸在班风好转的幻境之中,接连发生几件事情将其唤醒,这些事情让嬴政明白了一个道理——和谐只是相对的,矛盾却是永恒的。

对于大一新生来说,有几个与钱相关的新鲜名词,如:助学金、奖学金和勤工俭学,助学金和奖学金又分一二三个等级。到了大二以后,奖学金又有国家级奖学金、励志奖学金和赞助性奖学金,各种名目的奖金足以让成绩优异的学生自力更生,甚至还可以反哺家庭。与奖学金不同,助学金和勤工俭学则主要是为了资助家境贫寒的学生,顾名思义就是不用和学习成绩挂钩。对于家境贫寒的同学来说,助学金就如同雪中送炭,是救命稻草。即便是这种情况,也难免有私心私欲之人,想把助学金作为锦上添花之事,想方设法夺人所需,还不以为耻。

一天,班主任刘伟老师下达关于启动首批助学金申请审核工作的指示。收到通知后,嬴政第一时间将消息传达至各位同学,并反复叮嘱相关同学认真填写助学金申请表,特别声明要写明申请事由,以作为审核评定的重要依据。

此事一经公开,各路人马分兵踏至嬴政门下,除了咨询申请条件和程序外,更多的是倾诉自己的所急所需所盼,听上去一个比一个需要这笔钱。嬴政见人马众多,一时间也无力招架,只得先依依将诉求收下,待拿定主意再行答复。

魏大军得知其宿舍刘福田、李成,联谊宿舍张莉莉,以及学习委员李沁对助学金一事极为上心,欲推波助澜,先后联络四人,告知如是如是。众人尽信其言,依计行事。

李成作为魏家军的主力战将,凡是与嬴政较劲儿之事,他从不缺席,此次又作为先锋部队,径直杀奔嬴政宿舍,行如星火,势如朔风,可谓来势汹汹、杀气逼人。谁知一见嬴政,战力指数瞬间缩减一半,再等嬴政问他何事,全然已是怂包一个,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嬴政见他蔫蔫的,直接问他:“你是想问助学金的事么?”这一问不要紧,李成立刻恢复战力,一顿诉苦,就差梨花带雨。细听之,李成说自己家中兄弟三人,自己排行最小,其他两位哥哥正在读研,父母仅凭借在镇上经营一家小超市供养他们读书,家中已是揭不开锅的境地,若拿不到助学金,恐怕难以维系生计。

李成刚刚离开,刘福田又至,不同的是刘福田就一实实在在的农村孩子,骨瘦如柴,衣着俭朴,平时不声不响,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刘福田喃喃地向嬴政说了自己的情况,嬴政顿生怜悯之情,当场承诺定会将情况向班主任转达清楚,并叮嘱刘福田如遇困难可求助于自己,定会义无反馈给予帮助。

张莉莉,虽未受命于魏大军,但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要找嬴政争取一下,其父病故,留下她和母亲及弟弟相依为命,几分田地难以维持生计,母亲又到镇上的纸箱厂打工,每日披星戴月,收入甚微。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三五同学择机示意,嬴政皆一一收下,表示会择日向班主任如实转达。出乎嬴政意料的是,学习委员李沁竟然也乘势而起,想搭上这班顺风车。据李沁所言,父母务农,收入微薄,有一姐,职高毕业后便在一家纺织企业打工,现正准备结婚,急需用钱。嬴政听完她的陈述,再看其衣着,丝毫无法将其与助学金联系在一起,但仔细想来,若无难处,断不可能前来争取,于是他也应了下来。

待到申请表全部收齐,嬴政一一过目,表中所述与谈话掌握情况分毫不差,于是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如实向刘伟老师作了汇报。刘伟老师虽为法三、法四班主任,同时身兼年级辅导员,哪里有功夫一一审核把关,便将助学金分配权直接下放给了嬴政。

嬴政拿着一打关系他人切身利益的申请表,感觉沉甸甸的。他找了一间自习室,愁眉苦脸地盯着表看了很久,心中犹豫不决,如何分配是好?

做关系自身利益的决定难,做涉及别人利益的决定更难。嬴政左右权衡,反复思量,最终拿定了主意。但是,天下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加上魏大军从中作梗,嬴政仍然担心自己的决定会引来非议。

嬴政又去将自己的想法向刘伟老师作了汇报,刘伟老师表示认可。于是,在一个间课后,嬴政宣布了助学金分配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大部分人漠不关心,相关申请人或多或少也都拿到了金额不等的助学金,没人提出异议,此事顺利得让人不安。

几日后,勤工俭学的消息又不胫而走。此事让魏大军又有了兴风作浪之念,接连多次在不同场合含沙射影,言之凿凿,把李成和李沁分得三等助学金的原因归责于嬴政的独断专行,故意针对个别同学。起初,李成听了也没当回事,牢骚几句作罢,但听得多了,又感觉魏大军言之有理,誓要与嬴政讨个说法。

又一日,李成、李沁二人不约而同找到嬴政。原本李成见嬴政都像是老鼠见猫,这次却一反常态,有了李沁壮胆,言辞变得越发犀利,口若悬河,让嬴政也吃了一惊。嬴政本以为二人对助学金分配并无意见,今日看来,仍是落了埋怨。嬴政好生劝回二人,自己心中郁闷不已,后悔公布助学金分配情况之前未做逐一沟通,以至于留下如此隐患,这可如何是好?

嬴政心想:勤工俭学之事若不能做得有理有据,让人心服口服,必然会落人话柄,给魏大军起兵造反留下可趁之机。于是,他做了一个在这个年龄段几乎不可能做的决定——家访。此次家访,嬴政采取了电话为主、实地登门为辅的方式,重点对李沁和李成的家庭实际情况进行了摸底。

计划实施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李沁是第一个家访对象,家乡在千里之外,实地登门纯是无稽之谈,但其家中电话始终没人接,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庆幸的是,其他同学家人的电话顺利接通,不过大部分情况都像统一过口径,嬴政也未能从同学父母口中得获有价值的信息。不过,没有白费的力气,一圈电话打下来,嬴政还是能够有个大概了解,基本断定其助学金的分配方案是合理的,同时也锁定了三个勤工俭学的名额人选。

鉴于李成和刘福田家离隆城也就两个小时车程,嬴政决定利用周末时间走一趟,一来彻底摸清魏家军主力战将李成的家庭情况,二来去看望一下刘福田的父母。

周六一大早,嬴政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偷偷离开学校,直奔长途汽车站,只身前往李成家乡。乘坐了近两个小时长途汽车和半个多小时的电动三轮车,终于到达目的地。在那个没有导航和打车软件的年代,寻路主要靠嘴,赶路主要靠腿。半天时间,嬴政已是口干舌燥,好在他终于找到了李成家的超市。远远看去,门面确实不算大,但也不像李成所说的那般小,在这一排门头房中也算得显眼了。

嬴政走进超市,面积足有二百多平,人来人往生意还算不错。收银台前一中年妇女张罗着生意,想必就是李成的母亲了。嬴政上前自我介绍,妇女一听是李成的班长过来,一边招呼嬴政上楼,一边叫唤道:“老头子,李成的大学班长来家访了,快烧壶水,泡上茶。”

嬴政心想:这二层小楼莫不都是李成家的?上下两层加起来面积足足有500多平,就这家庭条件在农村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李成的父亲在楼梯口迎着嬴政,一看老爷子就不像在农田里下苦力的。在八十年代能超生两个男孩,没有打游击,交得起罚款的,那都得是相当有家底的。嬴政来到二楼堂厅,满墙都是三兄弟金灿灿的奖状,这是家中最靓丽的风景线。

一说起李成,老爷子是满心的欢喜,看得出老爷子是最疼爱这个三少爷的。据老爷子所言,原本家庭是相当殷实,虽说超生罚款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但与生得俩儿子的喜悦和殷实的家底相比,算不得什么,只是在两年前与人一起合伙做生意,赔了一大笔钱,因此还背上了巨额债务,多亏亲戚朋友伸手帮助,才能保全下这个二层楼,去年开了这个超市,生意还算不错,日子这才慢慢好过起来。

嬴政听了这些,也理解了李成想给家里减轻负担的心情,便没有再往下追问家里经济状况。他及时转换话题,开始在老爷子面前夸赞李成,把李成学习刻苦的情况一一说与他听,乐得他合不拢嘴。

聊得投机,眨眼功夫已至正午,嬴政正欲起身离开,不想饭菜早已经备好。早上连早饭都没吃的他此时肚皮已饿得咕咕作响,见李成父母一番盛情,也没再推辞,狼吞虎咽几口便辞行奔赴刘福田家。在刘福田家中稍作逗留,他又匆匆踏上返程之路。

这一折腾下来,嬴政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宿舍楼大门紧闭,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宿管大爷叫醒。回到宿舍,大仙们各个仰面朝天,呼呼大睡。疲倦的嬴政也顾不得洗刷,脱掉鞋子,爬上床去,蒙头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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