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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伤口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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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潮生以为她是因为遭遇友情和婚姻背叛心里愤懑,刚要出声宽慰个一二,舒念又问:“你既然见过宁许巧,自然该知道她的美,若是你想用心思,她不是应该比我更值得吗?你看,我的丈夫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你为什么会舍她而选我?”

江潮生忍不住回头看去,舒念却并未看他,一直盯着窗外,连他的回头都没察觉到,江潮生又转回身去,又从后视镜里探了一眼,想顺着舒念的目光看去,却不知道她放在何处,只是盯着车窗玻璃,整个人钝钝的。

不待他回答,舒念忽地回头说道:“你之前说见过我,可我并没有印象,如果有什么渊源,你说给我听听可好。”

江潮生不由得再次回头,二人对望了一眼,舒念面色无波,同刚才的激怒判若两人,江潮生心中担忧,没有贸然开口,转过头来,望着前面的路,竟有些呆住,不知想些什么。

忽地听到一声极弱的抽泣声,车里安静得异常,一点声响都格外显眼,江潮生意识到,舒念哭了,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没有看她。

无论之前对江潮生有何样的偏见和不满,此时的舒念都无比感恩他没有回头,任凭自己坐在后座,丢脸地哭着。

她不敢出声,只能默默流着泪,呼吸声音变得浓重了些,舒念反而坐得笔直,像是一尊流泪的雕塑。

江潮生知她心里不痛快,念及她又倔死要面子的性子,料想她不想在自己面前失态,刚才问的话,不过是想找个杂事听听打发精力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舒念抽泣声渐止,江潮生状似随意问道:“你要去哪里?回家吗?”

舒念愣住,眼神抄了他一瞬,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去杨甫路,我要回我的娘家。”

江潮生沉默着,打了方向盘。

车停在一处,舒念推门便下,才觉察出不对劲,她望了望四周陌生的环境,问:“这是哪里?”

江潮生下车绕过来,拾起她的手,翻看后低头问:“你手怎么样了?疼吗?”

舒念想要抽出手,江潮生不肯,但舒念再稍稍一用力,便又快速松开。

似是怕伤着她。

舒念寒着脸回答:“没事。”

随后又道:“你若不方便送我回杨甫路,我自己坐黄包车。”

“好,我送你回去。”他答得太快太干脆,舒念反倒觉得意外,稀奇地瞧了他一眼。

刚一上车,舒念便问:“你为何对我们三人的行踪这般了解?”

江潮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只笑笑并不作答。

舒念自顾解释着:“莫非,你派人监视着我们?”

江潮生还是没有出声。

舒念更加不解:“为什么?”

江潮生将车忽然停在路边,刹车太急,晃得舒念险些栽到前排,双手撑住车座才稳住。

只是受伤的左手疼得更厉害了,她咬了咬牙,无视这种痛楚,继续追问:“我们三人与你并无瓜葛,你做这些总该有点原因吧?可你有何可图谋的?”

“你还记得五年前你参加的赵家小姐的成人舞会吗?”江潮生不答反问。

舒念摸不着头脑,此刻没心思多想,便直接回答:“我参加的舞会那么多,我哪记得每一场?”

她越说越生气,自从认识他,一件接一件的事来,没一件是好事。仿若她所有的坏运气都是拜他所赐,舒念控制不住将所有的怨恨此时此刻,尽数投射在他身上。

“我问你为何要跟踪我们?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休要在这里给我打哑谜,我没心情陪你玩!”

江潮生双手捏紧了方向盘,面上却无表情,只沉默地望着前方,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模样。

舒念原本就心烦意乱,怒气怨气挤满胸,见他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推门便下了车,大步往前走着。

走了一小段路才发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那里,前方三四步远的一户人家,一辆黄包车刚刚把人送到,接过钱来一转身,就被舒念叫住:“黄包车!”

车夫回头问:“小姐,咱们去哪儿啊?”

说着转了个弯,舒念心不在焉,身形被晃了一下,没有坐稳,她本能伸手去撑,尖锐的疼痛成倍地冲过来,几乎让人忍受不住。

舒念一时不察,轻呼出声,车夫闻言回头一望,紧张地问:“小姐,咱们去看下大夫吧,您手流这么多血,可马虎不得啊!”

包扎的白纱布已经彻底变成殷红,舒念愣愣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半晌,终于说到:“去济世大药房吧。”

因为父亲突击检查,黄帝内经没有背熟,唐立群受了惩罚,今日不背熟不准休息,他懒洋洋地坐在桌子前,拿着书,背两句歇一会儿,再发会呆,临近打烊时分,药房里人已经少了不少,伙计们在清点药材,整理柜面,大家都在忙,只有唐立群一人闲散。

小丁走过来,好心提醒道:“我说少爷,您可用点心吧,师父向来说一不二,今日若背不过,定是不肯让你回去休息的。”

唐立群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这些老旧的本子还用得着背这么熟练吗?如今青城西医功高,大家都争先去学,谁还愿意来中医铺子拜师学医?”

小丁不赞同道:“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好物,少爷可别乱说,被师父听见了又是一顿罚,再罚下去,当心背完了也不让你走,到时候怎么办?难道在药房过夜?”

唐立群满不在乎道:“过夜就过夜,我把桌子一拼就够睡,天又不冷,也冻不着我,再说,说不定我一个人住这里还能遇上仙女呢!”

话音刚落,唐立群腾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门口,小丁吓一跳,以为谁来了,看过去后一脸疑惑,想了片刻,才终于记起来,门口的舒念就是下午来过,被唐立群诊治了的那个圣德女中的老师。

舒念径直走过去,不请自坐,唐立群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对小丁小声道:“看,这不就是仙女吗?”

小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嘻嘻地退下,唐立群望着舒念,小声道:“又见面了。”

最后一字还没说完,舒念砰地一声,将手搁在桌子的诊垫上:“伤口崩开了。”

唐立群这才注意到血红的纱布,收起笑意,皱眉望着她。

舒念不瞅他,低头解开包手的纱布,将流血的手又往前伸了伸,示意他快点。

唐立群低头一看,面色虽然不悦,手却立马动了起来,只是嘴上片刻也没闲着。

“下午刚给你包扎好的,才过去多一会儿就被你搞成这样?你多大一个人了,还是老师,为人师表,教人子弟,怎么连个孩子也不如,手不是自己的,伤着不疼是怎么着?姑娘家家,这般不爱惜,留下疤痕伸出去多难看!”

舒念被他数落着,却没有恼怒,刚才咆躁的心反而在他的几句话中平复些许,她默了片刻,承认唐立群说得对,身体是自己的,若自己不爱惜,谁会来爱惜?

这般怜惜自己的念头有了之后,手上的疼也变得难以忍受,为了让自己分散注意力,也不想对下午的经历多谈,舒念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唐立群熟练给她清理着伤口,准备上药,抽空抬眼瞧她,舒念立马道:“有人认识我告诉了你?”

唐立群这才低头继续上药,调侃道:“不错,到底只是伤着手了,没伤着脑袋。”

舒念扯扯嘴角,没理会他。

好在唐立群手法轻柔,没出现下午上药时候一抖一抖的情况,她也不用咬牙忍着。

包扎好之后,舒念粗粗检查了一下,正要起身,就被唐立群叫住:“等一下。”

他起身转向后面整墙的柜子处,很快在上面层中的一个抽屉中拿出一个圆形小瓶,递给舒念。

“这是什么?”舒念问。

“祛疤的,等拆了布条后,你回去每日洗完手之后,抹上一些,你的伤口浅,抹个个把月,估计就看不太出来疤痕了。”唐立群又晃了下手,催促舒念接着。

“那就再给我一瓶金疮药吧,我用着挺好,我带着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唐立群毫不掩饰地露出不解的神情:“怎么,左手没事了,你还想照着右手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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