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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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老王头僵持不住, 他率先偏过头。
小鹦鹉的眼睛如山间碧水清泉，似乎能照进人的心底。
老王头站起来走到门边，客厅的灯光明亮炙热，这让习惯黑暗环境的他不喜欢。
他本能地讨厌光明的环境。
“咔嚓”
开关按下, 客厅再次陷入昏暗的环境。
302室的地理位置本就不好, 又有厚厚的窗帘挡着，如果不开灯, 下午三四点的房间光线比起外面晚上六七点还要暗。
但老王头似乎很喜欢昏暗的环境, 灯光消失后, 他的行动都自在许多。
然而他忘记屋子里已经多了个小生物。
小鹦鹉扑闪着翅膀在笼子里抗议，小小的鸟笼被弄得哐哐响, 悦耳动听的嗓音让王通一愣。
“看……不见，看不……见。”
不时停顿的声音带着些许不高兴
小鹦鹉盯着王通, 准确来说是盯着王通按着开关的手指, 他又道：“看不见, 看不见。”
小鹦鹉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流畅, 最后竟和人类的声音分不出区别。
四岁孩子的声音让王通下意识按下开关。
客厅里的灯泡再次亮起, 亮亮堂堂, 顿时驱散环境带来的压力。
王通瞥了眼灯光下的客厅就收回眼神，他走到鸟笼前坐下：“还是个小娇气包呢。”
？！
小鹦鹉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漂亮的小鹦鹉生气地用屁股对着王通, 尾巴上的羽毛高高翘起，白羽间的一抹黄色更加显眼。小鹦鹉身体力行表示出不高兴。
“还生气了？”
王通凑上前看着笼子里的小鹦鹉觉得新奇。
他刻意转到小鹦鹉的正面，小鹦鹉又立刻转过身, 两个人跟小孩似的围着长方形的茶几玩捉迷藏。
玩了半会, 王通败下阵。
小鹦鹉过脑袋鄙视地看着微微喘着气的王通，鸟喙一开一合。
“娇气包，娇气包。”
赢了老王头, 小鹦鹉高高扬起脑袋，头顶的冠羽更加神气。
王通累得气喘吁吁，看见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忍不住用小拇指伸进笼子试图抚摸这只骄傲聪明的小鹦鹉
他没发现，此时的自己嘴角正露着浅浅的微笑。
小鹦鹉却是注意到了。
他装作没看见偷偷伸来的手指，慢慢挪动脚步把白色的羽毛送过去。
为了防止鸟儿顺着栏杆缝隙逃走，鸟笼的缝隙都很紧密，所以王通的小拇指只能微微进入鸟笼。而他的小拇指与小鹦鹉的距离几乎是在中间吊起的小栏杆的两端。
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傻傻”的小鹦鹉居然会自己送上门。
粗糙的手指抚上顺滑光洁的羽毛，挠痒痒的感觉让小鹦鹉舒服地更加靠近手指。
王通看见小鹦鹉的动作眼里闪过笑意。
小笨鸟
这时候他才有空仔细观察这只小鹦鹉。
小鹦鹉是极为常见的玄凤鹦鹉，头顶的黄色冠羽威风凛凛，两只小小的豆豆眼骨碌碌转着，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实际上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脸颊两边都有团鲜艳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是高原红，暖白色的羽毛泛着浅浅的黄色，简单而明显的配色让人心情舒畅预约。
老王头在看小鹦鹉，小鹦鹉也在看老王头。
老王头其实不老，他才六十七岁，只是接连的打击让他看起来多老了十多岁。衣领处有些脏，穿着比较厚的保暖内衣，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看起来似乎许久没梳理过，
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
咦
小鹦鹉转了转眼睛，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是出师未捷，咕咕叫的小肚子提前拦住小鹦鹉的行动。
但他尚不习惯小鹦鹉的身体，吐不出几个字，一时间也无法让老王头明白他的意思。
小鹦鹉丧恹恹地站在栏杆上，王通的心跟着紧张起来，他常听老张说哪只哪只小鸟容易生病。
鸟儿生病不比人类，脆弱的身体一不注意就容易出事。
想到这，老人忽然低落下来。
他想起自己的妻子，那个老太婆天天管着他，不让他干这干那，说是对身体不好。
只知道管别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把他一个人落下。
老王头每天都盼着老太婆能来梦里见他，但狠心的老太婆就是一次也不肯来，是不是在怪他没照顾好小玢。
想到离去的妻子和孩子，王通的眼睛湿润起来。
然而小鹦鹉突然扑闪起来，他张开翅膀用鸟喙啄响鸟笼，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
陷入悲伤中的老人抬起头，他擦擦眼泪压低嗓音：“怎么了？”
小鹦鹉用翅膀拍拍柔软的肚皮，豆豆眼委屈地看向老王头：“饿。”
“什么？”
王通的听力不好，没听见小鹦鹉的声音。
顿时，小鹦鹉的表情更加委屈，他哇哇叫起来。
王通慌张地凑近耳朵，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乖乖，不哭不哭，吃饭，我们现在就吃饭。”
这个和小孩子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人没看见小鹦鹉偷笑的表情。
老人慌乱地打开老张送来的一口袋粮食，他抓了大把口粮，准备送进食碗里时又停住动作。
王通用左手摊开白纸，一条条对照着上面的字，老人把手心的粮食又放下不少才塞进食盆。
家里还有苹果，他用水果刀把苹果切成小小一块。
苹果的香味在空中传播，小鹦鹉立刻抬起头，盯着老王头手上的苹果目不转睛，他的鸟喙上还沾着点点鸟粮。
小馋鸟
见小鹦鹉的样子，坏心眼的老王头故意把苹果放在小鹦鹉眼前，一近一远，一前一后，可怜的小鹦鹉就是吃不到香香的苹果。
“叽叽咕咕”
小鹦鹉鄙视地看向老王头。
这是小孩子才玩得把戏，好你个老头，怎么比小孩子还小孩子。
王通读懂了小鹦鹉眼里的意思，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老人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他慢慢把苹果碎放进食盆里。
一哭一笑，情绪的大起大落，让王通有些难受。
他慢慢坐在沙发上缓气，但小鹦鹉的这一顿闹腾，也让王通心里的悲伤情绪再次掩进心底。
笼子里的小鹦鹉吃得很香，一般吃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着小鹦鹉的动作，王通忽然也觉得有些饿，但他不想吃饭。
挨一挨就过去
这些天他一直是这样，一顿，两顿，实在饿不住就去随便吃点东西。
小鹦鹉敏锐地偏过头，他装模作样地打量着沙发上的老人，最后小鹦鹉叼起苹果粒用力推到老王头面前。
“吃。”
小鹦鹉歪头歪脑。
见老王头没有动作，小鹦鹉再次提高声音：“吃！”
王通恍惚地看向小鹦鹉，他突然笑起来：“吃，吃饭，对，要吃饭。”
老人蹒跚着走进厨房，不一会，燃气灶发出声音。
有过了一会，面条的香味传来，老人端着碗简单的光面走出来。
王通把面条放在鸟笼左边，瓷碗还冒着呼呼的热气。
老人的面容隐藏在白雾中，小鹦鹉吃一口，他就跟着吃一口。
明亮的客厅里，一人一鸟的动作异常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