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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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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棠看着满山的翠绿,明明是吹面不寒的春日,为何她会感觉到如此冰冷。她成亲的时候,三哥心中也这样冰得发痛吗?

可他只是迫于无奈与人成亲,而三哥呢,或许他是自愿的吧?

她朝房中踱步而去,怀中抱着个汤婆子,手中滚动着佛珠,开始默念心经的那一段。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一开始,她念着心经很快便能入睡,后来念多了,像是系统脱敏了,她也感觉不到那份复杂带来的催眠效果了,反而无师自通,理解了句子的含义。

她躺在床上,复又默念几遍,才觉困意来袭,浅浅昏睡。

睡至半夜,忽然听见耳旁有声响,她被吓得猛地坐起身来,她立即张口要喊人,却被人捂住了口。这是她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她抬眸看去,黑暗中站了一个消瘦的身影。

她没说话,缓缓往后退了几步,躲进被子里,沉声道:“我要睡了。”

“棠棠。”祝柳上前几步,手悬空在她被子上方,迟迟不敢落下,“我能待的时间不多,你与我说几句话,我便走可好?”

祝棠被这句话彻底惹怒,她坐起身来,抱起枕头朝他砸去:“时间不多?祝柳你还要赶场子是吧?上半夜在我这儿,下半夜再去别人那儿?”

“我没”祝柳站在那儿,任由枕头落在身上,他这几个月被看着,没有出来的机会,也就今日成亲,才能借此跑出来。

“你个大贱人!娶了别人放在家里不够,还要出来找我!”她又从床上寻东西,一件一件地朝他砸去,最后连仅剩的一床被子也砸在了他身上,“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你这个烂叶菜给我滚!”

祝柳忽然笑了下,朝她走近,将怀中接住的物件又抱了回去,强制搂抱住她,在她耳旁轻声道:“我与她和你与小侯爷一样,我没碰她。”

什么一样?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吗?她停下挣扎,抬眸看他:“真的?”

“真的。”祝柳说着,已经爬上了床,“真的,棠棠,我没骗你。”

祝棠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老六说你经常出入烟花柳巷,还说那县主是非嫁你不可。”

“他又不是我,怎知详情?况且他不愿我们在一块儿,自然是要说我坏话。”祝柳的手开始作祟,在她耳旁轻声道,“棠棠,这样舒服吗?”

祝棠低呼一声,连忙去推他的手:“这里是寺庙,不能这样。”

“棠棠,可是三哥好想你”他轻声低语,不由她分说。

祝棠死死咬住唇,还是在推他,可力气已小了许多,更像是在欲拒还迎:“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里…”

“可以的,棠棠。”他引诱着,哄骗着,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这样可好?”

他没有什么办法能哄她,只能迷惑她,引得她沉沦以后,再另想他法。

最后,祝柳眼中闪过一道暗芒,没有离身。他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可仍是又来了一回,故技重施。

他没有给她清理的机会,哄着她,看着她睡熟了,从院墙边又翻了出去。

祝棠再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若不是身上的酸痛,她几乎以为是在做梦。她坐起身来,感觉异样,连忙跑去清洗。

她手边没有避子药了,也无法开口问人要,再一算时间,想着刚过姨妈不久,应该会没事,才放下来心来。

而祝柳来过这一次后,又消失了,她已经有快月余未见他了。她想,他或许已经走了,带着他新婚妻子走的。

她抹了把泪,打开手中的信封,只是她托寺里的小和尚去找小喜探查来的。她坐在窗边,打开信封,看着信上短短几行字,脸色越来越沉。

原来是这般,原来是这般

她双目失神地喃喃自语,忽然朝外头奔去,她悄悄越过后山的那道柴门,向山下跑去,一面跑一面问路,朝着京城方向相反的山中飞奔。

越过两山相夹的小道,她看到了远处那个小山村,她一户户问过去,看到了那个荒废已经的土屋,有话多的婶子们绘声绘色地给她讲了一遍事情的原委。

她怔怔听完,朝土屋中进去,扶着墙痛苦地呕吐,似乎要将胃都呕出来。呕得吐不动了,她靠着破碎的土墙滑坐在地,透过残缺的茅草屋顶,看着外头的云。

信上说,三哥才是祝府亲生的孩子,而她不过是一贫寒农户家的姑娘罢了。

当年祝父与祝母从外回京中就职,快到京城之时偶遇大雨,祝母被惊着了,原本未还未到预产期的肚子突然发动,幸亏遇到了山中的心善农户。

农户的妻子也快生了,便收留了祝母,两人几乎同时诞下孩儿。农户先前已生了四个女儿,见这一胎生的也是个丫头,心生歹念,狸猫换太子,将祝母生下的孩子换了来,而那孩子,便是祝柳。

他原本平安顺遂的一生,是被她偷了。

可祝柳生性聪慧,常爱去村学外头偷偷念书,但农户这么多年为求子已经散尽家财,哪儿有钱供他读,更何况,他们害怕祝柳读了书去了京城便会认回亲生父母,那时他们便要大难临头。

于是,他们对祝柳念书的行为非但不鼓励,甚至非打即骂。他不足月生,身子本就差,农户还时常逼迫他下地,让他干重活,这一干就是十多年,才落下了病根。

或许这些可以不提,或许这只能说是他对他们的回报,可他脖子上的疤痕就是他们反反复复烫出来的,只因那处有一个明显的胎记。

祝棠捂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怪不得那回她扯掉他脖子上的轻纱,他会那么生气,后来还骗他说是他自己弄的。

后来,农户为了留住他,将他几个姐姐或卖或嫁了出去,攒了一笔银子,给他买了个媳妇儿。可他不喜欢,不想与那人成亲,拖着虚弱的身子跑出山里,偶然遇到送祝父外出的老太太,才得以寻明真相

她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痛得她几乎站不起身子来,只能蜷缩在地上。过了很久,好像下雨了,雨从破旧的横梁上滴落,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脸上,可她好困,好累,好想睡觉。

眼前慢慢昏暗,她失去了意识,脑子里模模糊糊全是祝柳站在灶台之前,被人拿着碳一次又一次烫伤脖子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她睁了睁眼,朝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寺庙后山的小屋里,嫂子还坐在窗边,她声音沙哑着:“嫂子。”

林氏恍然抬头,眼睛有些红肿,连忙关心道:“要喝水吗?”

祝棠摇了摇头,想起身,却感觉小腹剧痛。她皱着眉,额头上出了些冷汗:“我这是什么怎么了,嫂子?”

林氏别开眼,没说话。

“你醒了?”祝林推门而入,手里端了个药碗递给她,“把药喝了。”

林氏上前将她扶起来,将碗递到她嘴边。

“三哥呢?”祝棠拿起碗一饮而尽,朝门外张望。

祝林低下头,眼中无奈又哀伤,低声道:“他在外头,我去叫他进来。”

祝棠点点头,面色苍白地靠在床边,见祝柳进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伸着手要他抱:“三哥,你怎么在外头不进屋?”

林氏见状,起身退出房门,与祝柳擦肩而过时,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三哥,你过来啊。”

祝柳朝她一步步走过去,走得极慢。他脸上长了胡渣,眼下有些泛青,就连头发也有些凌乱,他轻轻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她。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祝棠摸了摸他的眼睛,摸了摸他的胡渣,眼露心疼。

“棠棠。”他忽然抱住她的肩,靠在她的肩头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祝棠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有些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祝柳哭得浑身颤抖。

前日他知晓她不见了,着急忙慌从府中赶来,一路寻去了他原先在那个村子,他一路寻一路祈求只要她还好好活着就好,可找到她时,看到的却是满地的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双手是血的抱起她的,她当时气息微弱,几乎已经是在死亡的边缘了,他像疯了一样朝附近的医馆跑去。那大夫说,她是小产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正是他那晚弄出来的,在他与旁人成亲的日子,他叫她怀孕了,还又叫她流产了。他想起大夫说的话,说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生育了,他的心几乎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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