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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暗恋莺娘的穷秀才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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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祜知道万岁是体恤他生活过于清贫寡淡,只有叩头不止,以表示自己坚辞的决心。

晋武帝起身凑近羊祜有些坏笑说:“女人不能说‘随便’,男人就怕说‘不行’。当着朕面要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不行’了。”

羊祜见晋武帝的话不像个皇上说的话,只好话跟着话说:“回万岁的话,臣之所以守着夏侯氏一片老白菜帮子,其实早就不行了。臣心领浩荡皇恩,也恳请万岁收回成命。”

晋武帝见羊祜固执己见,就转移目标,提高声音严肃说:“羊祜听旨!”

“臣听旨!”

“金瓯破碎,黎民涂炭。中华一统,自古皆然。着散骑常侍、中军将军羊祜督抚荆州,择日出镇襄阳,积极促进平吴一统大业。钦此。”

久有在华夏一统中建功立业的羊祜热血沸腾:“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武帝:“平身。有话接着说,没话爱卿可以辞了。”

羊祜起身兴奋说:“荆襄乃富庶膏腴之地。臣去襄阳,两年筹划准备,第三年可兴兵平吴。”

“君子一诺,重若千钧。爱卿可以去了。”

羊祜没有动身:“皇上,那几个乐部女子……”

晋武帝又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君子一诺,重若千钧。爱卿可以去了。”

羊祜无奈辞别晋武帝,出了乾明殿,就拿定一个安置处理那四个绝色女子的主意。

那天暮色开始晦暗的时候,韩青趔趔出了清音歌坊。他心里的疼痛麻木了皮肉疼痛,脑海里胀满了莺娘给那些纨绔子弟和下流听客们唱《破瓜记》的情景。

韩青虽然是孔孟信徒,他也知道《破瓜记》全部唱词。那些下流唱词让一个大男人都羞于出口,可她一个小女子竟然要当众唱出。韩青为莺娘为自己都痛苦至极,不知身存何处。

晋武帝泰始四年,二十五岁的秀才韩青以襄阳郡岁考第一名,随后被襄阳郡学政派往中庐县充任督学。到任之后遇到端午、中秋,他没钱给县太爷表示敬仪,不到半年,就被县太爷寻个不是开缺回家。

韩青对官场失望之极,回到襄阳便承揽诉讼以睚眦官场,混迹茶肆以麻痹神经。在清音歌坊听了一次莺娘的歌喉,韩青找到了精神寄托处。他接连给莺娘写了几首曲词,都在清音歌坊获得满堂彩。当莺娘递给他一千钱作为酬谢时,他愤然拒绝了。以他心里的期冀,莺娘以后继续找他写曲词,就是对他最好的酬谢了。

韩青很倒霉,在他暗恋莺娘恋到刻骨铭心的时候,他知道了莺娘和大都督的秘密。

韩青相貌很大众,直眉细眼,高鼻瘦脸;书卷气不足,倔强劲显然。以他的性格,是敢于大胆向莺娘表示自己的爱慕的。但是,天底下的恩爱情仇悲欢离合,都有不可逾越的定数因果。韩青家里只有拉扯他成人的慈母韩杨氏,韩杨氏素来视瓦肆勾栏推车卖浆者为下九流。他不敢贸然让慈母接受一个卖唱的歌伎当儿媳,只能采取没有实际意义的暗恋。

其实,暗恋只有感情投入,没有索取和回报的迫切愿望。以老子的大道无形,大音希声来衡量,暗恋的境界和投入大大超过热恋明恋的境界。

韩青暗恋莺娘不久,时常关注莺娘的行踪。一次,他看见莺娘从都督府的后门出来,就尾随她乘的安车跟到清音歌坊。当莺娘下安车打发走车夫,他火山爆发般走上前去。当着歌坊支客老贵的面指着莺娘的脸骂:“莺娘,

你太寡廉无耻了。我替你羞愧,也替你难过,以后再登台唱曲,你得像磨道的驴一样,用块布把自己的脸蒙起来!”

莺娘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看见韩青气得高鼻子都扭到一边明白两个问题,一是韩青知道了她上了大都督的床的秘密,二是她知道了韩青暗恋着她的秘密。

一刹那,莺娘心里雷鸣电闪翻江倒海,再一刹那,又是苦辣酸甜五味俱全。她不知道该怎样给韩青解释,又清醒知道这件事永远不能解释。她委屈难过到极点,泪水哗哗啦啦就下来了。

女人的眼泪有感染力,有时很能刺激雄激素。

莺娘的眼泪激恼一旁的老贵,那天他一反平时蔫不唧唧缩颈驼背的样子,上前一把抓住了韩青的前襟喝问:“你不就是穷酸韩青么?写几首曲词就了不起了?你那臭嘴再敢放出狗屁来,我抓把驴粪给你堵严实了,让你吃喝拉撒都从后边一个窟窿眼儿过了。”

老贵谩骂韩青的时候,莺娘已打定主意。老贵骂声一落,莺娘就瞪圆杏眼竖着柳眉说:“和这个穷酸秀才费什么口舌,还不把他赶了出去!”

莺娘的态度让韩青更加怒火中烧,他正要用更刻薄更恶毒的话来回击她,却被老贵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扯出大门外。还没容他骂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听老贵骂了一句“穷酸秀才,滚远吧你”,就把他一掌推倒在地上,再接着就听老贵从里面插上了大门。

狗杂种老贵肯定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不然他轻轻的一推竟让人摔出去丈把远。

韩青那一跤跌得很重,但是没有跌醒韩青。他当天夜里想了一夜,把恨转移到李骞身上。一方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命诸侯,一方是歌榭卖唱的柔弱女子。换了自己,只要不想死,也只能逆来顺受。不仅如此,韩青还理解了莺娘对他的态度。打是亲,骂是爱。她让老贵赶他出去,也是劝他远离清音歌坊这个是非之地。韩青参透这一点,知道了莺娘心里也爱着他。爱他人是一种幸福的付出,被人爱就是可咀嚼可品味的福气。

韩青那天就是品味着可咀嚼的福气,去清音歌坊撞上了章松等一干纨绔子弟欺侮莺娘的。

大街上暮色开始浓郁,天边的夕照收敛余辉。

当时韩青一气出清音歌坊之后,漫无目的走到南门口,大脑还是被那些纨绔子弟逼莺娘唱《破瓜记》的情景占据着。因为他魂不守舍,无意中和街坊苟三撞个满怀。

苟三相貌生的出众特别,恰有一阕长短句能描摹大致:斜眉吊眼短鼻,红唇白齿黄须,长脸嫩肉细皮。说穿根底,尴尬人是街痞。

当时苟三从岘山用粘网网鸟空手而回,被人撞着正要开骂,一定神儿见是自己的街坊韩青,便改口说:“今天真正没运气,咋就是你文曲星撞了我?”

“对不住对不住。”韩青道着歉,就想离开苟三。

苟三伸手拉住韩青的衣袖:“文曲星撞了也不能白撞啊?”

韩青有些诧异:“苟三兄弟,你想怎样?”

苟三相貌特别,笑起来很有些滑稽可爱:“嘻嘻,咱俩街坊邻居的,我还能对您怎样?俗话说,接客不如撞客,撞上就是贵客。你现在请我去清音歌坊,让莺娘专为我唱支小曲听听。”

提起莺娘,就戳疼了韩青的心窝子。想到莺娘给那起纨绔子弟唱《破瓜记》,就羞惭痛苦地连连摇头说:“这个实在难以从命。现在天色已晚,你放了我去,明日中午我请你吃酒。”

苟三耸耸短鼻撇撇嘴道:“许的不如现的。你让我放了手里捏的去想天上飞的,我有你想的那样二球傻×啊?凭你和那小娘们的感情,这还为难你了么?走吧走吧。咱们现在就到清音歌坊见莺娘去。”

“难矣难矣,莺娘姑娘并不买我这个穷秀才的脸面啊。”

苟三眼尖,一下从韩青衣袖里扯出莺娘给他擦拭鼻血的方帕大声说:“文曲星也撒谎啊?那小娘们的手帕子从你袖笼里拿出,你还红嘴白牙的死不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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