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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归来之故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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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不拘痛痛快快地说了一炷香,  终于说累了也咳累了,眼皮开始往下耷拉,不过临睡之前,他从怀里掏出两本记事簿,  递给裴元瑾:“灵教给的枣。”

打一顿,  给颗枣。灵教以为储仙宫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阿猫阿狗吗?

可东西既然到了手里,  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裴元瑾翻开看了看,是南虞安插在北周的谍网交易记录,不仅有镐京的,  还有洛阳的,  对方给的记录很全,上面还写了傅希言花了多少钱,提了哪些问题,  得到哪些答案。

他看得饶有兴致。

原来傅希言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镐京四公子案;陈太妃侄子的绿帽子;还有……混阳丹的资料。

看他花了一千两买消息,  裴元瑾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似乎可以想象出当日那个小胖子知道自己吃的是混阳丹后,  有多么惊慌失措。从问问题循序渐进的脉络可以看出,  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问题,前面两个都是试探当铺的深浅罢了。

读到后来瑞雪神牛,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刻了些。

说起来,  吃过这么多美食,  唯有瑞雪神牛总令他念念不忘。而这念念不忘里,  多少掺杂这一些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自己虽然愤怒于混阳丹被这么个小胖子吃了,  内心充满不知所措的茫然,  可在一切负面情绪的背后,  似乎也隐藏着一丝丝对人生脱轨的好奇与期待。

傅希言悄悄探头进来。

尽管裴元瑾、寿南山他们表里内里都承认了他少主夫人的身份,  处理宫中内务也从不避忌他,可他内心始终有个疙瘩,让他总是不自觉地想留给对方足够的私人空间。

此时,他也是在外面游荡了许久,发现突然没了动静,所以好奇地进来瞧一瞧。

裴元瑾已经翻到第二本记事簿了,看到他说的一连串武功秘籍时,眉毛高高扬起。

尽管储仙宫少主不缺秘籍,可武者对秘籍的追求和好奇并不因为少主的身份而有所减弱。他捧着记事簿,想起谢云铃当时见到傅希言时,还特意问起过这些秘籍的来历,不由好奇道:“《乾坤大挪移》《九阴真经》《小李飞刀》……你从何处听来这些秘籍的?”

傅希言头疼欲裂。

说好的一对一私人问答呢?

“都是编的。”他苦着脸走到裴元瑾身边,往记事簿丢了两眼,“主要是好奇绵柔拳的来历。但又怕对方听出来,所以就改了个柔柔拳。”

裴元瑾疑惑:“你不是已经练了绵柔拳了吗?”

记事簿写得太详细,傅希言也没法隐瞒下去:“是,绵柔拳是我叔叔给我的,我就是好奇我叔叔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武学。”

裴元瑾想起武功不怎么样的傅轩,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往下看时,眼神微微变了:“绵柔拳来自于山悲散人,落入莫翛然与金芫秀之手。”

傅希言挠脸:“没想到又和莫翛然有关。”

这个“又”字正是裴元瑾想说的。

莫翛然这三个字在傅希言人生中出现的次数已经高得让他不得不警惕了。

“问过你的叔叔和父亲吗?”

傅希言心中犹豫了下,老实回答:“问过,《绵柔拳》是我母亲带来的嫁妆。”

裴元瑾想起他说过自己的母亲失踪了,很可能是被小神医鄢瑎带走,足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岳母身上必然隐藏着很多秘密。

而这些秘密显然有一部分已经落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比如他对于见小神医这件事态度的转变。

裴元瑾说:“我已经派人在查神医谷的所在了。”

神医谷虽然没有《笑傲江湖》里平一指“救一人,杀一人”这样变态的规矩,却也不是好心到谁都肯救的,所以家庭地址自然要保密,以免被人打扰。

事实上,若非鄢瑎武功不错,只怕这位小神医早就被人抓走几百次了。

傅希言真心道谢。

但裴元瑾面色不喜,客气本来就是一种疏离,而他自认为与对方同床共枕这么久,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也没有夫妻之实,但双方应该对于名与实都处于默认的态度才是。

他抬起手,狠狠地捏了捏的傅希言的脸。

傅希言:“……”这都是什么恶习。

睡到一半的谭不拘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从梦中醒来,然后就看到自家少主正在掐新鲜出炉的少夫人的脸,不由大惊:“少主手下留情!”

两人朝床上看去。

谭不拘瞪着一双大眼睛,哪里还有睡意,痛心疾首地质问:“对于肤白貌美的少夫人,少主怎么下得去狠手啊!”

头一次听说自己还能用“肤白貌美”形容的少夫人:“……”

“下狠手”的少主十分淡定:“睡了一觉,你的身体应该又好多了,晚上可以下床了吧?”

谭不拘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仗义执言却被昏君打压,难道就是忠臣的宿命吗?

这时候的夜西湖远没有傅希言前世那样,灯火辉煌,五光十色,而无论在阳光下多么美丽绚烂的景色,一旦陷入黑暗,就会展露出诡异阴森的一面。

深夜时分,褪去诗情画意的西湖就是一片普通的湖泊,任何人一不小心掉进去,都会有淹死的危险,但还是会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跑来夜泳。

没有炎炎烈日曝晒,湖水清凉中带着一丝寒意。

结伴而来的人刚下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们在水里搓了搓身子,正准备朝湖心游去,却看到岸边突然冒起了熊熊火光。

火势来得很疾,就好像突然间冒出来,并酝酿成了灾难。

夜泳的人急急忙忙上岸报讯,而这时候,被烧的人家也已经被惊动了,都在风风火火地接水泼水,中间夹杂着主人愤怒的训斥和仆人委屈的辩解。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夜遭逢此难的人不止他们一家。

临安城内,十几家同时走水。

禁军焦头烂额,往往一家还没有扑灭,另一家已经哭天喊地地冲过来求救,而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分派人手,第三家又来了。

喧嚣的夜里,一辆马车低调逆行,悄悄驶向艮山门。

艮山门附近也有火情,城门卫不得不调派一部分人手跑去救火,而马车来时,他们还没有回来,正是防守薄弱的时候。

“什么人?”守卫大声喝问。

驾马车的人没说话,只是丢出一个令牌。那是禁军统领的令牌,是城门卫顶头上司的上司,通常来说,城门卫要是不想以后被穿小鞋,这时候便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将人放过去。

可今日城门卫表情古怪得很,两只眼睛像突然得了眼疾,拼命地眨动着。

驾马车的人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就听头顶一阵风声,一个人影从上面落下来。

刚刚眼睛还抽搐得厉害的城门卫立刻鞠了一躬,和同僚报团取暖去了,将场地留给古怪的人和古怪的马车对峙。

城门边放着火把,虽然是微弱的火光,却也足以照清楚城墙上落下来的人脸上戴着的福娃面具,以及驾马车人那一身道骨仙风。

宋旗云说:“南虞皇帝说了,寿武王与裴少主都不得离开临安城。”

寿南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你好歹也是一代武王,到底有什么毛病,在家里侍奉师父也就算了,还要对一个半路出家的师妹婿俯首帖耳,一会儿给北周皇帝当鹰犬,一会儿给南虞皇帝当爪牙……你内心是有什么不足对外人道的隐秘欲|望吗?”

宋旗云没有露面,可那憨态可掬的福娃脸上似乎迸发了杀气:“杀你不容易,但要杀躺在里面的病秧子,并不难。”

他没有看到马车里面的情景,却听得出里面有几个人。

马车车门立刻被人从里面推开。谭不拘身上的伤虽然还没有痊愈,上半身却动得很灵活,此时趴在门边,对着宋旗云怒吼:“你说谁是病秧子!老子从小到家健康得很!要不是班轻语那个臭婆娘打我,毒我,虐待我,老子现在能上去和你大吵三百回合。

他骂归骂,理智犹在,清楚自己就算没有受伤的,打三百回合也是不可能的。

寿南山伸手将他脑袋摁了回去,反手将门关上,隔绝噪音:“你们把谭不拘送回来,就是想让我们多一个累赘,不能全力突围。不过没关系,老夫可以留下来照顾他。”他看看天色,“我想这个时候,少主和少夫人应该已经出临安城了。”

宋旗云并不担心:“这里是南虞,要抓你们的是南虞皇帝。”

他们防着裴元瑾走脱不是一天两天,除了禁军外,秦效勋甚至启用兵符,直接从外地调遣两支大军过来,沿路设伏。

就算裴元瑾一行人武功高强,可南虞不乏中阶高手,在他们和官兵的围困下,他们就算出了临安城,也只会陷入更大的麻烦中。

当日裴元瑾单骑闯城门,既有孑然一身之便,也有城门防备不足之利,仅能算个案,不能指望全力出击的南虞也向北周这么容易被突破。

寿南山脸色阴沉下来:“既然是南虞的事,你们天地鉴到底为何掺和到灵教的事务中?天地鉴主知道吗?”

“我快到兵尊了。”宋旗云似乎很难得遇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不免多说了几句,“朝思暮想的境界却在即将达成的时候才发现是个陷阱,多么可悲可笑。”

寿南山说:“你是天地鉴首徒,这么重要的事难道天地鉴主没有提醒你吗?”

宋旗云这次沉默了。

这可以被理解出很多层意思,尤其是天地鉴现在一山容二虎的局面,实在叫人不得不多想,里面隐藏着多少阴暗与肮脏,可他只是怅然地叹了口气,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你是要现在回去,还是要打一架再回去?”

寿南山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就在其他人都以为他要回去时,突然一跃而起,朝着城墙拍下一掌,那一掌威力极强,似容纳着山川河流的动向,如天灾般不可阻挡。

城墙硬生生地被推出数尺后,才在巨响中,轰然坍塌!

宋旗云听着城墙下的哀嚎声,眉头微皱,但寿南山才不管他,冷笑一声道:“这一掌就算我们打过一架了吧!”驱车远去。

化身期和武王的战斗,显然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他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实在不想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尤其是马车车厢里还躺着一个反面例子。

但寿南山还是用一掌来表明自己的不满。

这个结果看似意料之外,却在宋旗云的意料之中。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灵教为了飞升孤注一掷,双方矛盾不可修复已成必然,灵教送回谭不拘,显然不是为了讨好储仙宫,而是想用他的伤势拖住裴元瑾他们突围的脚步。

裴元瑾既然为了他来到南虞,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

在宋旗云的思路里,兵分两路,让寿南山留下来保护谭不拘,裴元瑾和傅希言单独突围就成为必然之选。

万一储仙宫从中作梗,导致灵教飞升失败,灵教一怒之下或许会杀了裴元瑾泄愤,让裴雄极痛不欲生,让储仙宫断代,但杀一个可以被取代的武王,来和储仙宫死磕,却不太划算。

不过他负责对付寿武王,只要对方留在临安城,其他的便与自己无关。

他长臂一扫,仿佛万千铲子齐发,将坍塌的城墙砖掀了开去,露出压在下面的城门卫。

他走到伤兵身边,连连点穴,制止他们失血之后,才反身追了上去。他能识别武王魂力,不必跟得太近,一路看着他们回到西湖旁边的宅院后,便在外面的凉亭上坐了下来。

夜泳的人已经回去了,西湖恢复了平静。

但今夜还很长。

临安城南边的凤山门,西边的涌金门附近都出现了火灾。城门卫只象征性地分出两三个人去看了看,大多数人依旧守在原地。

他们看似与平常无异,其实在城门外一里处,已有数千人的军队手持弓箭,严阵以待。军队已经在这里守了四天,却一天比一天紧张。

因为他们知道,等待的时间越长,遭遇突围的可能性就越大。

今夜,秦效勋原本已经躺下了,却有些睡不着,又披衣起来,守着他的小金子也只好跟着熬夜。

秦效勋推开窗户,看着天空上暗淡的月亮,问:“玄音是不是已经去新城了?”

小金子不敢直呼教主名讳:“按照行程,昨夜就该出发了。”

秦效勋神情有些落寞:“你说朕送去的犯人,有用吗?”

小金子说:“那些人穷凶恶极,灵魂也会比一般人强势些,自然有大用。”

秦效勋叹了口气:“朕是九五之尊,也不知灵魂会不会比别人更有用些。”

小金子忙道:“那教主可舍不得。您还是快回去睡吧,若是教主知道您熬夜,也是舍不得的。”

秦效勋顿时露出甜蜜的笑容。他走回床边,踢掉了自己的靴子,光脚踩着上床,突然又叹了口气:“她若飞升成功,从此不老不死,我却要老要死的,到时候,便轮到我叫她小玄音了。”

小金子笑道:“教主飞升成功,那便是仙人,仙人无所不能,说不定也能令陛下长生不老呢。”

秦效勋有些期待:“到时候朕也不做皇帝了,秦昭喜欢就让他做去,朕跟着玄音走。”这时候的他,与平常的成熟稳重全然两样,言语间的天真似乎比他表现得还要幼小一些。

小金子又哄着他说了会儿话,才熄灯告退。

过了会儿。

原本闭目躺在床上的秦效勋突然睁开眼睛,刚刚还天真无邪的眼眸中流露出极其深刻的痛苦与压抑。他怔怔地盯着床顶,久久不肯入睡。

睡在外面的小金子似有所觉地朝里看了看,然后又静静地躺了下去。

丑时六刻,已是一天中最黑最暗的时候。

穿着内侍服的裴元瑾和傅希言正靠这一张简陋地图,在宫殿间小心翼翼地穿梭。

傅希言见四周没人,小声问:“这么鬼鬼祟祟,不会影响你的心境吧?”

裴元瑾觉得“鬼鬼祟祟”四个字实在刺耳:“这次是突围,不是闯宫。”而且明知有武神、武王在皇宫里守着还硬闯,这不是艺高人胆大,是活得不耐烦。

傅希言说:“幸好乌玄音走了,现在就剩下一个莫翛然。”万一遇上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忽悠试试。

南虞禁军的武力值明显高出北周太多,禁军统领入道期,副统领脱胎期,看着就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不过两人是轮班的,现在值夜的应该是副统领。

地图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包括禁军巡逻路线,所以他们已经离秦效勋睡觉的福宁宫越来越近。

只要穿过前面这条廊,翻过这道墙……

裴元瑾把风,傅希言使用踏空行跃上墙头,然后——默默地蹲下来,一条腿悄悄往墙外伸,准备在惊动对方之前退回去。

然而墙下的莫翛然抬起了他那张银光闪闪的面具:“下来。”

傅希言犹豫了下,对裴元瑾比了个等等的手势,转头跳到了墙里,比他更快的是裴元瑾,他还没落地,裴元瑾已经抢先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

傅希言干咳一声,扯着他的衣服想偷偷将人往自己身后拽,然而裴元瑾纹丝不动。

莫翛然漠然地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傅希言点点头,准备转身,裴元瑾已经抬手拔下了赤龙王。

……

傅希言一个闪身挡在裴元瑾面前,深吸一口气,朝莫翛然谄媚地笑道:“师公,给个面子吧。”

师公?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变,裴元瑾和莫翛然同时看向他。

傅希言扬起可爱热烈的笑容:“还有,师公给我的《傀儡术入门》我已经学完了,你应该给下一本了。”

莫翛然:“……”

一向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令他感到意外的情况了。

他饶有兴致地问:“为何认为我是你的师公?”

傅希言道:“我娘的嫁妆是《绵柔拳》,而灵教说这套拳法最终落入了你和金芫秀的手中。金芫秀又失踪了很久,我算算她失踪的时间,和我娘的进入永丰伯府的时间差不多。加上你对我这么好,上次还说是为了我娘救我,所以我串起来联想了一下,大胆推测我娘就是你的关门弟子金芫秀。”

莫翛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杀过徒弟。”

傅希言一时语塞,忙道:“我乖啊。我可不会像铁蓉蓉那样让你头疼。”

莫翛然道:“好,那你现在就离开他,跟我走。”

傅希言僵住。

裴元瑾手中的赤龙王已经变成了一把剑。

傅希言忙道:“灵教飞升其实和师公你没什么关系,在人前做做样子就算了,干嘛这么较真。毕竟我们才是自己人。”

莫翛然看了裴元瑾一眼:“赶尽杀绝的自己人?”

傀儡道与储仙宫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二十几年前,让堂堂傀儡道宗入赘保平安,傅希言不知道莫翛然怎么想,但应该是不怎么高兴的。

他咬咬牙:“我跟你走也不是不行,但要让裴元瑾在三天内摆脱南虞,抵达安全的地方。”

莫翛然说:“你认为可以和我谈条件?”

傅希言耍无赖:“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很冲动的,说不定一时激动就为爱殉情了。我要是死了,还是被你逼死的,你身为师公,怎么对得起我娘的在天之灵?”

莫翛然眸光闪了闪,不知道被哪一句触动了,竟没有再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傅希言尝试着迈开腿,眼角瞥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见他没反应,又拉着裴元瑾往前走了两步,见仍然没有阻止,立刻加快了脚步。

裴元瑾被他抓着手,摸到对方手掌里的冷汗,又黏又冷,明显能感觉到刚刚的谈笑风生只是表象,他内心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裴元瑾心情晦涩难言。

虽然莫翛然是成名已久的前辈,武功碾压他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不战而屈实在令人憋屈。

这种憋屈落入心湖,使他的心境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若是不能在短期内释然,只怕会对心境造成重创,产生心魔。

突然,一本书从天而降,落到傅希言面前。

裴元瑾伸手接住了,因为傅希言在那一瞬间,神经显然已经紧绷到了不能自理的程度,身体僵硬得像一座雕塑。

身后,莫翛然的声音徐徐送来:“时间到了,我会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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