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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粉黛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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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瑜在店小二带领下,很快到达宛城粉黛巷。

店小二行走不多时,多次辨认,终于找到了黄一梦的住处。

顺着店小二指引的方向,杨子瑜急切切看过去。

只见黄一梦的大门口,有两个家丁正依靠在门边闲看着,时不时的对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地打着口哨,乖声乖语嬉皮笑脸地说着几句调戏的话。

杨子瑜眼中急切的光,陡然有些暗淡。

杨子瑜只觉得有些乌烟瘴气。

但是,杨子瑜知道自己为什么来。

但是,这时的粉黛巷,无论杨子瑜如何不解,都是正常之事。

因为这时的宛城,不仅仅是宛城,更甚者如江南一带,由于战乱频仍,民不聊生,遂使一批批走投无路的良家妇女被迫投入青楼。

更由于官府的腐朽无能,大批官府衙门里的老爷们以青楼作为消遣的地方。

在杨子瑜的那个朝代,人们并不觉得有多么无耻。

更甚者的是,下至各地官府衙门,上至朝廷,竟然把征收花捐作为重要财源之一,遂使青楼的存在公开化、合法化。

于是,杨子瑜所处的那个朝代,青楼之业日兴,皮肉生意之风日炽。

从繁华的京师,到各地府郡衙;从江南到边远省份,到处是艳帜高张,青楼林立。

一位京师官员甚至说:“没有青楼京师还成什么京师!”真个是:“无青楼不京师”了。

宛城粉黛巷一带,从业者多达千余名。

年龄最小的十几岁,最大的竟然已知天命。

更众者,多是些妙龄女子。

也不知该恨那时的朝廷,还是各地府衙,亦或者其他无法让民安稳生活的朝代?

存在,就是真理!

这话放在杨子瑜的朝代,确实不妥,但是,这句话却是真切的。

宛城的青楼,和那些各地的青楼一样,竟然因为行制,分为几个不同的层次:

一、二等青楼内,多为妙龄女子,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官府衙门,富家公子多流恋于此,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也多出自于这里。

她们花枝招展,细声艳语,吃穿用度,极尽奢华,打骂也少些。

可一旦她们年老色衰,门前冷落,悲惨命运便立刻降临,有的会孤独终老。

三、四等青楼,从业者多为年老色衰者,为了一口饭,勉强活着度日,领家、老鸨常用毒打等手段,逼她们接客挣钱。

青楼女子和青楼的关系有以下两种情况:

一种是被卖给青楼的,挣的钱都归青楼所有,如若想脱离青楼,需要拿钱赎了身,方可自由;有的则终身,签了卖身契,失去自由。

另一种是自混的,即是没有写卖身契的青楼女子,卖时则有钱财,不卖时则做其他的行当谋一口饭吃,此等自混的,多是有挨饿的时候。

三、四等青楼的女子最苦,白天黑夜的没有自由,有生意,就得做买卖,若有不从,便是一顿鞭打,或者饿一天的肚子。

此外,宛城还有一种家中青楼,大都隐蔽于宛城深处,门前设一独特标识,但内行人自能识得标帜,大体是窗户上剪贴些花纸,进门左边或右边,设一方桌,壁上贴有大红神马,神马左右,设金花一对,前面供一香炉。

桌旁或设椅座,或设条凳,有一手持短竹烟杆的中年妇女或老妪,坐在那里。

若有人过其门而向里张望,那妇女或老妪就会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招呼道:“快来玩耍!”。

因此,在这样的地方,如此稀松平常的事,谁处这儿久了,就觉得没有什么。

于是两个家丁就很大胆,在门口做一些下作下流之事。

在这里,没有人指责你。

在这里,大家都会如此,甚至于那些青楼的女子感到高兴。

杨子瑜却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

还是因为了司马婉儿。

尽管杨子瑜见到两个家丁如此下作,尽管十分厌恶,但因要急急寻到黄一梦,并不考究两个家丁为何如此不端。

其实杨子瑜根本就没有考究的丁点儿想法。

于是杨子瑜遂上前施礼:“敢烦二位,这个府邸是不是住着一个叫黄一梦的人?”

两个正在嬉闹的家丁听到杨子瑜打喏,顺着杨子瑜的问话看过来,猛得一怔:“这不是杨子瑜杨少爷吗?”

杨子瑜听到家丁惊讶声,再仔细看时,果然认得这两个家丁。

这两个家丁,原来都是黄一梦江南时的随从,一直没有离开过黄一梦。

在江南时,杨子瑜时常去黄一梦那里玩耍,彼此也都曾熟络。

今天只是突然见到,又远离了江南故土,根本不会想到,因此杨子瑜没有一眼认出。

杨子瑜听后赶紧回话:“正是,我就是江南杨子瑜。”

杨子瑜随后接着问道:“你家主人在哪里?”

两个家丁见没有认错,来人就是杨子瑜,赶紧收了下作之态,肃然回道:“黄大人正在房内会客。今天来了几个黄大人的朋友,都是些风雅的人,现在房内谈论诗词文赋,我们两个下人也不懂这些,就在门口消遣时光。”

杨子瑜并不理会两个家丁略带有解释的回话,就说:“快去房内喊你们黄大人出来,与我相见。”

为什么此时杨子瑜不敢直接进屋,而是让两个家丁去喊?

一是杨子瑜毕竟是有教养之人,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贸然进屋。

二是杨子瑜并不确切,他和黄一梦分开数年,此时的黄一梦还是不是他以前玩耍的表哥黄一梦,毕竟世事弄人。

因此,就吩咐两个家丁前去通报,杨子瑜只在门外等待。

少倾,只见门内走出来一个人,跺着方稳的步子,穿着得体的锦衣华服。

杨子瑜抬头看去,来人正是江南姑家表哥黄一梦!

是的,是黄一梦!

杨子瑜终于确认了!这人就是黄一梦!

杨子瑜终于见到了他日夜思念都想见到的表哥黄一梦。

杨子瑜赶紧施身下礼,躬拜哥哥黄一梦。

边拜边说:“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时,杨子瑜已经泪流满面。

黄一梦也确认了来人就是杨子瑜,赶紧搀扶起来躬身施礼的杨子瑜。

此时的杨子瑜,一悲一喜,悲的是嫂嫂婉儿的遭遇,喜的是今天终见到了哥哥黄一梦,终于可以不辜负于嫂嫂婉儿的重托了。

杨子瑜在悲喜之中,赶紧询问黄一梦说:“哥哥近年可好?嫂嫂现在过得怎么样?”

黄一梦听到杨子瑜的问话,不由得泪如雨下。

然后相携着杨子瑜,进来房庭内,坐下来。黄一梦稍稍理了一下头绪,就眼含着泪水,给杨子瑜讲解起来。

杨子瑜坐在桌子上,也含泪,听着黄一梦一点点道来。

黄一梦理好头绪,平复一下心情,眼含泪水,慢慢的给杨子瑜讲述起来。

黄一梦说:“四年前,我正在江南府衙文官处任经历,那时和你嫂嫂在一起,时光也算平静,日子也算甜美,常得四邻居羡慕。

忽一日,接衙府北方宛城任职调令,我因时局不稳,也未做任何疏通,便走马上任北方宛城去了。”

杨子瑜点头,继续倾听。

黄一梦继续说:“上任路上,大概月余,一路也算顺利,期间和你嫂嫂游历沿途山水风景,倒感十分惬意。一天,到达宛城地界,因宛城四周环山,连绵不绝的山脉腹地,有一黑虎山。哪知时运不济,正遇到响马黑虎山抢劫。我们发现时,已晚,藏躲不及。只见响马忽得四起,围打过来,厮杀声不绝于耳。只一会功夫,家丁仆人便被打死打伤三四个,眼看我自己的性命也就丢在黑虎山了。在慌乱之中,我赶紧捡换了家丁衣服,由三五个家丁护着,拼命逃出山来,总算我命不该绝,捡了一条命。”

杨子瑜点头,继续倾听。

黄一梦说到这儿,也脸皮不好,喝了一口水,继续说:“等逃出来以后,慌忙不敢顺大路走,只和家丁找小路躲避前行。正躲避行走间,突然遇到官衙兵丁。兵丁知道今天响马抢劫,就对我说:今日黑虎山抢劫的响马,是白石坡的杜三乔五的团伙,十分厉害,心狠手辣,不好惹,你家夫人如果被他们虏去,怕是凶多吉少,我们还是劝你快快返回故乡吧。那些官衙兵丁,沿途拾了些钱财就回转官衙了。无论我们如何央求,哪顾得我们的死活,只顾回衙。等到天黑,我和几个家丁到抢劫处再看,只见家丁的几具尸体,哪还有你嫂嫂的身影。此时的我心中知道,你嫂嫂定是被响马虏走,她命将不长啊。”

黄一梦讲到这儿,泪水又淌了下来。

杨子瑜安慰一下,继续点头,倾听。

黄一梦擦拭一下眼泪,继续说:“我看情况不好,也就没有继续再去宛城上任,毕竟突然经历这么大的变故,我身心俱疲,心胆俱裂,就带着剩余家丁随从,连夜返回了故土江南。到了江南后,我大病了一场,虽得家中其他人悉心照顾,前后约有三个月才算恢复。但总不能老在家中赋闲,我就托了一些旧关系,送了同僚一些钱财,疏通了一下江南衙府的要害之处,等关系通融以后,也就官复原职了。”

杨子瑜继续点头,倾听,心中稍微好一些,知道黄一梦目前生活有依,还算好,只是对黄一梦独身逃去,丢弃了婉儿,心有怨气,但也没有说出来。

黄一梦继续说:“大约半年光景,你嫂嫂婉儿的忠实奴仆随从周中仁忽然回到了江南家中,见我后就一直痛哭,给我讲述我们逃回江南后,你嫂嫂的遭遇。”

杨子瑜心中猛得一抖,就问:“周中仁是谁?”

黄一梦说:“家中奴仆,一直跟随你嫂嫂婉儿负责一些轿前轿后的闲事,从父辈时就在家中服侍,倒也十分忠诚。”

杨子瑜点头,继续倾听。

黄一梦继续讲:“周中仁到家,仔细叙述你嫂嫂的遭遇。他说:你嫂嫂被响马虏去白石坡后,二当家乔五想占了你嫂嫂,妄想让你嫂嫂做他的压寨夫人。那知你嫂嫂性烈,便上吊悬梁要死。这事被大当家的杜三知道,训斥了乔五,让乔五好生养护,以期你嫂嫂同意他的勾当。哪知你嫂嫂乃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岂能从了这等心狠手辣的绿林之徒,就毅然绝食,滴水不进,米盐不沾。只屑三五天,便是肤黄色衰,被乔五嫌弃。于是乔五就瞒过杜三,偷偷地把你嫂嫂卖往青楼。”

杨子瑜已听过一次,泪水又淌的一塌糊涂,心叹嫂嫂命苦。

杨子瑜点头,继续倾听。

黄一梦说:“卖到青楼后,哪知你嫂嫂性烈情洁,继续绝食,眼看命归黄泉,那老鸨怕惹了人命官司,就趁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你嫂嫂丢到了大街之上。此时,家丁忠仆周怀仁正寻到你嫂嫂,正预救护之时,正巧曹太尉的二姨太路过那里,见你嫂嫂可怜,带回去了太尉府。忠仆周中仁觉得自己无有救护能力,就任凭你嫂嫂进了太尉府,周中仁也想法进太尉府当了仆人,偷偷看护你的嫂嫂。”

杨子瑜点头,也对周中仁心存感激之情。

杨子瑜继续倾听。

黄一梦说:“你嫂嫂进了太尉府后,由于曹太尉的二姨太人很好,仔细救护你的嫂嫂,三五个月,你嫂嫂便恢复了往日颜色,冰清玉洁,只是脖子里留下了一道勒痕,你嫂嫂便用黄罗帕掩盖了。你嫂嫂就与韩夫人日夜相伴,贴身侍奉韩夫人。而二姨太也十分喜欢,爱护你的嫂嫂。就一直留你的嫂嫂在她的身边,不离左右。”

杨子瑜点头,倾听,再一次感受到了二姨太韩夫人的大恩大德。

黄一梦继续说:“忽一日,你嫂嫂和二姨太在太尉府花园游历,正在湖边戏看湖中鸳鸯戏水。恰时,曹太尉也正巧有事进花园寻找韩夫人,不期看到了你嫂嫂,只见一个天仙似的香艳女子,如花似玉般伴随在韩夫人前后。曹太尉一时直觉得花园里的花更香了,更颜了,心绪一时荡动,色愣愣地只看着你嫂嫂,呆在了那里。”

杨子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黄一梦继续说:“那一刻,那曹太尉眼里,就只有了香艳女人,魂魄早没了。只等到韩夫人呼喊,曹太尉才回过神来。从那以后,曹太尉就时时靠近你的嫂嫂,图谋不轨。”

杨子瑜眉头成了疙瘩,愤恨就明显了。

黄一梦说:“忽一日,曹太尉让你嫂嫂去他的二楼上去,你嫂嫂不知事委,虽有疑惑,但曹太尉喊,也就去了。哪知曹太尉心怀鬼胎,调戏你嫂嫂,欲行非人之事。可怜怜的你嫂嫂,哪能从了那该千刀万剐的曹太尉,就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了下来。二楼的窗户下面,本是一个湖,湖边都是观赏的石头,围着湖四周裸露着。不巧,你嫂嫂头撞在石头上,落入水中,一时打捞不及,被湖水淹死了。”

黄一梦讲完,那泪流止不住了。

杨子瑜也痛哭不已,对黄一梦说:“哥哥所讲前面,和我所知一样,只是后面曹太尉逼死嫂嫂一事,很有出入。”

黄一梦一惊,说道:“是忠仆周中仁亲眼所见。周中仁意欲报仇,却不知曹太尉手段,就被打出府了,没死就算好事。周中仁捡条命,才有幸回到江南家里,当面对我哭述,我才知道这些事委。”

黄一梦继续说:“从我知道以后,我心中就非常愤恨,便想去找曹太尉理论。但此事发生在太尉府,外人并不知晓,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一个仆人的话,也拿他没办法。更何况如今时局,官衙是天,理怎么论也论不过权势,他是太尉,我们又如何惹得起啊!故,我此后每年来宛城,喝些愁酒,悼念一下你的嫂嫂,同时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没死的仆人家丁。故泰昌楼题词,留下地址。有幸子瑜看到。”

杨子瑜听完,说道:“哥哥,你所讲的,前半部分事委一致,后半部分出入很大。”

杨子瑜就把最近如何遇见司马婉儿,如何白马寺传信,如何泰昌楼楼前相见,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黄一梦听完,也是纳闷,并不相信。

本来人已经死了,且是忠仆周中仁亲见,怎么又会出现杨子瑜所说的白马寺传信,泰昌楼楼前相见以及所倾诉之事?

黄一梦看着杨子瑜,断然不信。

杨子瑜说:“那哥哥讲述嫂嫂之死之事,除听忠仆周中仁说是其看到,那哥哥亲眼看到没有?”

黄一梦说:“没有,没有亲眼看到。”

杨子瑜说:“我有嫂嫂泰昌楼所传书信。以此为证,证明嫂嫂还活着。”

说完,杨子玉急忙于自己衣服寻找那封婉儿白马寺写给他的信笺。

这个信笺,杨子瑜一直随身携带,从没有离开过。

急切中,杨子瑜翻遍全身,都找不到那封信笺,再仔细想想,就在身上,再找,再找,依然没有。

黄一梦看着杨子瑜,摇了摇头。

杨子瑜流着泪,一脸的愤恨,却也竟一时茫然。

那封随身携带的信笺,怎么就没有了呢?

突然,杨子瑜说:“哥哥,我们都知道嫂嫂在太尉府,只是结局不一样。”

杨子瑜说:“嫂嫂之生死,是人命,人命关天,生死哪可易定!我们为什么不去太尉府,一起去探寻嫂嫂,查个水落石出!”

黄一梦一听,仔细想了一下,感觉这事确实蹊跷,确也该去太尉府查看一下,万一婉还活着,岂不是好事?

于是,黄一梦点点头,同意了杨子瑜的提议。

杨子瑜说完,又问黄一梦:“哥哥自官复原职,到现在,可曾再婚配?”

黄一梦听完,深叹一口气:“你嫂嫂婉儿,一直萦绕在心上,时时想起,并不敢忘!所以,四年来,不曾再婚配。”

杨子瑜点点头,因为杨子瑜知道,婉儿性烈情洁,也必然不会再婚配。

杨子瑜就和黄一梦约定,天明以后,就去太尉府,一探究竟!

在杨子瑜心中,司马婉儿确确是活着的!

此时的宛城粉黛巷,已到了夜晚,到处都是笙歌燕舞,迎来送往,娇喘嘘嘘,杯盏交错,繁华着一片片的灯红酒绿!

灯红酒绿的粉黛巷,今天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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