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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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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如此回答着,语速流利快速,婉转动听的单词自薄唇之中倾吐而出,裴山青拂开他额前飘扬的碎发,低声问:“你说什么?”

江逾白笑着,抬起手轻轻地回拥了他一下,又缓缓放开,给他翻译:“一个忧郁的声音,筑巢于逝水似的年华中,它在夜里为我歌唱。”

裴山青默然不语,倏而放轻了一些拥抱的力道,后撤了一块距离,像是没话找话一般夸赞:“很美的诗句。”

江逾白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因为他知道裴山青并不爱英语,从来不会去了解那些隐晦的英文诗句,自然不会知道那句未说出口的“iloveyou”

朝阳渐渐攀爬至天空当中,山脉延伸至天际边缘,裸露在外的岩石蒙上一层金粉色的雾,山脚下的静湖倒映着蔚蓝的天,在风掀起的波澜中变得不再沉寂,睡梦中的城市在晨光乍现时苏醒,于惺忪之际重新焕发出活力,车辆犹如游鱼一般游离穿梭在街道之中。

他们之间停滞的、微妙的气氛,仿佛在深海下一个巨大的泡泡,在重力的作用下升腾放空,最终浮出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迸发开来,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来。

裴山青实在不太擅长抓住那种感觉,他光是说出那番话来就已经花费了不少心思,甚至于必须专门挑个安静的交谈环境。于是在他选择放开对方时,导致江逾白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我们下去吧。”他趁机像来程一般抓住裴山青的手腕,轻轻晃了晃,“该回家了。”

裴山青瞥见他唇边挂着的笑容,对于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处挂着一抹明晃晃的红,但还是反手抓住他的手,和江逾白慢慢往山下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尽管他们上山和下山时的路径一致,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色和心境,路上遇见不少晨练爬山的游客,他们与匆匆人群短暂地交错,随即头也不回地选择相反的方向。

两人回到车厢,裴山青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空调开关,让车内重新温暖起来,还不忘伸手去拨弄江逾白那边的出风口。

江逾白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他探过来的身躯,凑过去说:“哥哥,安全带卡住了,我系不上。”

裴山青不明所以,自然又往他那边凑近了些,去抓侧壁上的安全带,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可避免地拉近,他丝毫没费力气就扯松了安全带的栓扣:“这不是……”

裴山青的话被江逾白突如其来的凑近给打断,他闪烁的双眸近在咫尺,诚恳而又郑重地说:“谢谢哥哥。”

裴山青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耳根未消散的红又顺势加重几分,“这不是很好扯么?”

“我感冒了,发烧没有力气。”江逾白说的大言不惭,同时见好就收,调戏完便快速靠回椅背上。

裴山青对他的小花招毫无招架能力,试了试他额间的温度,确认他体温正常后才开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两人到家后,裴山青先是照顾江逾白吃了感冒药哄他睡下,才蹑手蹑脚走出卧室给他班主任打电话请假,并说明情况提出下午去学校面谈的建议。

班主任对于江逾白被关在天台上的事情有些震惊,但还是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又敬职敬业地和裴山青说了几句,后约定了下午见面的时间。

裴山青安排好一切后,还不忘给季潇发了个消息问今天课上的情况,得知自己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被扣平时分后长舒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合着眼休息了一会儿。

两人从早上一直睡到了中午过,起来草草吃了饭后裴山青打算出门去江逾白的学校,结果被江逾白一把拉了回来。

他也不说什么,就紧紧攥着裴山青的衣角,额头上贴着一片退热贴,手指探进衣领些许,将腋窝处夹着的体温计拿出来,也顾不上整理衣服,就跟献宝一样举起来给裴山青看。

“嗯,我看看。”裴山青就着他的动作读上面的数值,“三十六度八,挺正常的,去屋里躺着吧。”

江逾白还是不说话,也没有半分放他走的意思,眼巴巴地看着他,裴山青和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你也要去吗?”

江逾白很快很小声地嗯了一声,裴山青本意不想让他去,一是怕他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影响心情,二是来回难免要吹风,怕他感冒加重发烧。

不过江逾白在门口和他对峙了一分钟后,还是成功地坐上了副驾驶,捧着裴山青半路买回来的热可可喝得正开心,还不住地咬塑料吸管。

裴山青开车到学校门口,双手环抱无奈地看着他,好声好气地商量:“你就别去了吧,在车上等我。”

“可我是当事人啊,来都来了当然要当面说清。”江逾白眼神飘忽,神情散漫,“我没事的,他们说我什么我都不在意。”

裴山青深吸一口气,只好带着他一起往教学楼走,而此时正好下课铃响,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吸引了不少目光。

“哎,那不是七班的学霸吗?他旁边那个帅哥是谁啊?”

“不会是新来的转学生吧?好帅啊,想要个联系方式。”

“你可省省吧,江逾白的都要不到手,还要这个的,一看就是和他一个类型的。”

邻班的女生头上简直冒着粉红色的泡泡,两人走到走廊上,江逾白忽然侧头看了投来目光的人群一眼,思虑一秒后说:“哥哥,我在办公室门口等你吧。”

裴山青在走神,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朝他那侧弯了弯身躯:“嗯?你刚刚说什么?”

人群中迸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声,江逾白抿嘴笑了一下,重新给他重复了一遍,裴山青点点头,独自走进办公室。

班主任在电话里跟他沟通时就觉得他年龄不大,见到真人更是愣了一瞬,才问:“你好,是江逾白的家长吗?”

裴山青露出一个笑,客气地和她说:“是的,老师您好,我是他哥哥。”

班主任看他二十上下的模样,又联想起江逾白父母过世的消息,对这兄弟俩顿生怜悯之心:“先坐吧,我去调一下昨天晚上的监控。”

裴山青以为这事学校会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会费一番口舌,谁成想这么痛快就调出监控作证,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等。

其实裴山青完完全全想错了,江逾白可是老师中公认的好孩子,成绩好性格好,更是指望他中考一飞冲天给学校拉名声,出了这事肯定更向着江逾白。

楼梯拐角的监控十分高清,没过多久就锁定了那几个罪魁祸首,拎到了办公室来训话,其中一个哭丧着脸决定先下手为强:“老师,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天台啊,就是感觉楼道里太冷,顺手拿扫把别住了。”

裴山青冷哼一声:“你们班级教室在三楼,离顶楼那么远都能吹着天台的风?”

监控视频里江逾白的确不是前脚进去后脚被锁,另一个见状也硬着头皮给自己开脱:“是真的,我们哪想得到大半夜有人在天台啊。”

裴山青脸色一黑,上前一步正要理论,被班主任劝了下来,又义正言辞地问:“那他在里面求救你们都听不见?还说没有针对江逾白?”

那几个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心中都在想:挨打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谁没事儿想挨第三回?本来想着偷偷摸摸给他个教训算了,这下事儿闹大了,八成出了这门还要挨揍,不如把他一块拉下水。

“我们哪敢针对他,他一个能打我们四个还多。”挨打最多的瘦高个卷起自己的裤脚,给他们展示自己膝盖上浅浅的青痕,“老师你看,这都是江逾白前不久弄的。”

有了一个人的开头,其余几个也依次效仿开始卖惨,裴山青并不在意,只是说:“如果他能以一敌四,还能蠢到被你们关在天台吗?”

几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裴山青挑了挑眉,直接走到门口打开门:“江逾白,外面冷,你进来。”

江逾白双手揣在兜里,垂眸走进屋内站在裴山青旁边,班主任怜爱地问:“江逾白,你怎么样?还发烧吗?”

“已经退烧了,谢谢老师。”江逾白说。

“嗯……我听你哥哥说,你们之前就已经起过冲突了?”老师又瞥了一眼那几个人,“他们刚才说,自己身上的伤是你打的,有这回事吗?”

“是起过冲突,但不是我打的。”江逾白毫无心理压力,语气平和地说:“我只不过是路过而已,至于他们身上的伤,是因为分赃不均匀。”

老师问:“他们抢你钱了?”

江逾白说:“不是我,是程过。老师您也知道,他人老实,又脾气好,受了欺负也不敢多说什么。”

裴山青眼神飘忽,似无意间看了江逾白一眼,又转了回去,对老师说:“既然这样,不如把这个同学也一起叫来问一下。”

五分钟后,程过站在江逾白身边,小声地说出了自己被霸凌两个学期损失了上千块的事实,班主任面色凝重,听后点点头,对受害的三人说:“我会向校方反映这个情况的,程过先回去上课吧,江逾白好好休息,不用担心。”

三人走出门口,裴山青抬手理了理江逾白的衣领,走在他们前面,程过小声问江逾白:“他是你……”

“哥哥。”江逾白回。

程过哦了一声,走下楼梯回教室的当前又想到什么,扯了扯江逾白的袖子,极小声地问:“他们真的把你关在天台上了?”

江逾白跟在裴山青身后,唇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闻言偏头对他做了个口型——

“就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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