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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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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兴从一个胡人处得了一只名叫“胡豆”的犬,胡豆曾经在云沙天之战中立过大功。当时北羝不时侵犯大周国领地,谢膺率军抵抗。北羝以地势为利,诱导谢膺进入云沙天。时至寒冬,云沙天大雪纷飞,积雪一尺。谢膺率部已无法辨别方向,最后还是宗兴牵来的胡豆凭借敏锐的嗅觉将他们带入到北羝腹地,杀北羝一个措手不及,赢得了云沙天之战的胜利。战后,谢膺命宗兴重金寻此类犬,加以训练,成为战犬。

此次查黑衣人,宗兴领了胡豆前往。

卫元解回到客栈,迅速换下夜行衣。今夜,他只不过回以往住的地方看上一看,未曾想到会惊动谢膺。

谢膺,铁骨铮铮,谋略双全,大周能得北疆安宁,谢膺功不可没。卫元解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谢膺。

重新换上一套长衫,卫元解和衣躺在床榻。半个时辰后,客栈外传来狗吠之声。卫元解猛地睁开眼,犬吠声渐近,危险的气息降临。

咚咚的响声不时敲打着门,卫元解抽出一个瓷瓶,打开,手一划,浓郁的香气遍布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宗兴跟着胡豆,手下敲开又一个门,等胡豆闻个一圈,没有异常,便了事。当手下重又敲门时,里面传来女子慵懒的声音,“小二哥吗?”声音酥酥软软,媚人心魂。

手下声音粗鲁,“开门,我们查案的。”

“查案?小女子孤身一人,可有什么查的?别是什么好色之徒?趁此机会想轻薄小女子。”

“再不开门,我们踢了。”下属不耐烦,使劲敲着,脚已抬起。

宗兴阻止手下所为,见胡豆不愿离开,轻敲门道:“姑娘,今夜辅国将军府遭盗,我等是来查盗贼的。”

里面的女声透着一股浅笑,“我一个女子,怎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当门缓缓开时,宗兴闻到了一股女子身上的浓郁香气,这股香气在皇城的醉花楼里会经常闻到。

女子烈焰红唇,绽开明媚的笑意。单薄的白色衣裳透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肤,端得勾人。

宗兴撇开眼,胡豆闻了一圈,没闻出什么异常,又往下一处去。女子抛来一个媚眼,手搭在宗兴肩上,“公子可要陪小女子共度良宵?”

宗兴眼底一抹嫌弃,拿开女子的手,道:“打扰了。”

女子在宗兴一行人离开之后,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缓缓关上门。

天渐明,宗兴无功而返。

谢膺彼时已练完了剑。

宗兴跪道:“属下失职,并未找到此人。但属下已嘱皇城八大门的校尉严加巡逻,若有消息,立刻来报。”

谢膺浓眉紧皱:“没发现什么异常?”

宗兴想了想,摇头,但多年的暗卫生涯让他闪过一丝怀疑,“属下昨日查时,遇到一位女子房间有浓郁的香气……”

“香气?”谢膺重复一遍,目露凝重。

宗兴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掠过,“莫非便是那女子?”他下一刻请命道:“属下再去查?”

谢膺没有立刻下命令,而是问道:“那女子额中是否有一颗浅痣?”

宗兴回忆,那时他见女子衣衫不整,便将目光移开,在那瞬间,扫过女子的脸,女子的额中……

“将军,女子额前确有一颗痣。”他那时还诧异,怎有人一颗痣生得如此巧了,连鹅黄都可不用画。

谢膺听罢,跨步而走,边走边急问:“在哪个客栈?”

“富来客栈。”宗兴起身大步跟上。

谢膺下令:“去将富来客栈给我围起来。另外,封锁城门。”是了,就是她,那个让他感受到有亲人的小姑娘,数年前,他救不下她,时至今日,又有谁敢与他谢膺抢人。桃苑,是他杀戮之外唯一的一片净土。能居住的只有当时的小姑娘罢了。他会如她的父亲一般,给她一切人世间最好的,让她在他的羽翼之下再不受半点伤害。“记住,不许伤她一根毫发。”

他焦急,喜悦,如同一位父亲迎接远出回来的女儿。

城门一开,卫元解策马离去,丝毫不关注由他引起的皇城风云。皇城,与他无关。他以后的日子将会与危口山为伴,守护弟妹,守护危口山流离失所的百姓。

“走了,你说居住在丁字号的姑娘走了?”宗兴重又问了一遍。

富来客栈的当家说道:“丁字号的客人可不是什么姑娘,是位公子,天还没亮,他就走了。”

谢膺厉声:“封锁城门,皇城里若没人,贴了画像到皇城外找。”

宗兴领命。

谢膺叫住他,“额中的痣给我隐去。”

宗兴应是。

黄昏时分,赵沉华从禁军宫回来,见大街上士兵一个一个地寻人。何西在他身后,拿了一张画像上前,“公子,听说,辅国将军一直在找一个女子。”

女子?赵沉华心下颇奇,摊开画像一看,入眼的女子一股风尘之气,红唇夺目,眼睛媚人。赵沉华心道:不知谢膺找这女子做什么?

何西嘀咕:“难不成辅国将军的爱妾跑了?辅国将军大怒,全城搜捕?”

赵沉华不作声,谢膺并不是贪好女色之徒。曾有一次,谢膺的一位冯姓部将看上了谢膺当时正宠的一个姬妾,谢膺当即将这姬妾送给了部将,得了一个爱护将士的好名声。谢膺今日又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姬妾全城搜捕?

赵沉华刚回到府,何西前来,禀告昨夜辅国将军府之事。

“抓刺客?”赵沉华不信,抓刺客会这么风平浪静?

何西道:“太师廖大人就此事将辅国将军参了一本,奈何到皇极殿皇上见都没见廖大人,太子殿下倒是说了太师一句。”

赵沉华看向何西。

何西继续道:“太子殿下说,谢将军找个人罢了,有何弹劾之处?”

季北笑出声来,动用军队找一个人还不是大事?

赵沉华道:“何西,去查查这个女子到底是何许人?”值得辅国将军谢膺兴师动众。

杨府书房。

杨元启仔细比较着两幅画像,一个是风流倜傥的俊公子,一个是风尘浓浓的妓子,他不惊叹道:“这易容之术真是高超。”

“公子,此人名叫郑离。”杨朱说道。

杨元启将画像置于案上,对杨朱说道:“杨叔,你说谢膺兴师动众找一个人是为何?我可不信是找他丢失的爱妾,亦或是什么刺客?”

杨朱躬身道:“这一点,老奴也不晓得,请公子容老奴再查探一翻。”

杨元启道:“谢膺寻人目的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咱们要先谢膺找到这个人。”

杨朱回道:“老奴已经派人前去找了,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传来。”

杨元启点头,露出信任的目光,说道:“有杨叔帮衬我,我在京城如鱼得水。”

杨朱大为感动,道:“公子厚爱,老奴一定鞠躬尽瘁。”

杨元启得来的消息,赵沉华也在不久后得到了。与这个消息同来的,还有谢膺的履历。赵沉华细细览毕,惊讶住了。这个从一介农家小子到现在可以左右朝堂政局的铁血将军,竟曾是先镇国将军府的亲卫。莫怪乎父亲说,谢膺打仗手段类似李家伯父。

“公子,顾大公子投了贴子过来。”陆东递上顾长衡的贴子。赵沉华阅毕,道:“明日我前去翠鸣楼。”

季北睁大眼道:“公子真要去?”

赵沉华点头。

季北高声道:“可是翠鸣楼是京城排名第一的妓馆。”

赵沉华淡然一笑,“正好,也让我看看京城的妓馆比起咱们沧州来有什么不一样,也好回头跟老周头他们吹嘘吹嘘。”

季北闻言,哭丧着脸,道:“若被王妃知晓,属下可又得挨板子。”上次在沧州,公子跟老周头他们去喝花酒,她可被打了十大板子,虽说力气不大,但也疼了她一阵。

赵沉华道:“挨板子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我们一时半会可回不了沧州。”

说起沧州,季北诸人都是神情凄凄,在皇城待得这些日子,他们都想着从小长大的沧州。虽然那里不太平,但相较于皇城的尔虞我诈,他们还是更喜欢沧州的民风纯朴。

夜已深,净月阁里,方溪目光殷切地往外面探看,始终不见那个高大的身影。

“姑娘,都到子时了。将军恐不会过来了。”紫香上前提醒。

方溪黯然失神,眼睛再次望向院门,门前寂静,空无一人,她低语道:“紫香,你说将军今天会去哪里……会去楚婕那里吗?”

楚婕是与她一同送进来的四个女子中的一个。当初,四个人当中,楚婕最是有才,最是貌美。原以为,最先受宠的一定是楚婕。未曾想到,姿色算好的自己得了将军宠爱。她终日惶惶,生怕这得来的宠爱一夕之间被人抢了去。

紫香是将军府新买来的侍女,甫一来就被分到净月阁。恰净月阁的主子受宠,她也沾光,在下人面前很是得脸。作为仆人,她自然知道主子受宠,她才有好日子过。因而,平日她除尽心照顾好自家主子之外,还耳听八方,为自家主子探听消息。

紫香道:“姑娘,将军近几日忙于军务,都没有进后院。姑娘放心。”

方溪听罢,才悻悻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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