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悬崖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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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老板得了魏尔伦的赔偿, 紧赶慢赶终于在入冬前重新建好了自家的自由轩。
依旧是两层小楼，只不过比之过去房屋设计的更精巧了些，大体布局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自由轩虽然地理位置算不上很好, 不过做了这么多年下来，很是攒了一批老顾客, 再加上附近的人流量近两年越发多了, 所以即使因‘煤气事故’不得不重新盖房子, 也没有掉太多的人气。
也许是彭格列后续做了什么，当日大战造成的那些动静并没有引起横滨其他势力的注意，而在一帮自称‘建筑队’的人自己送上门包揽下自由轩重建工作之后, 周围的一切恢复平静恢复的相当快。
就像那场大战真的只是个很寻常的“煤气爆炸事故”。
唔，其实倒也不算很意外, 毕竟是在横滨么。
至于一茶家的生活，变化并不算很大。
尽管家中少了两个孩子，多了个大人。
可真相处着相处着，一茶觉得, 那个大人好像和‘孩子’也没差多少。
不，准确说起来, 魏尔伦的确只是个比中也大四岁的‘九岁’孩童。
对于自己的身世中也的确从一茶的口中了解到不少内情，但一茶自己对这件事的内情也只是一知半解, 顶多说出个大概来。
所以中也想真正了解其中真正的内情, 还得从魏尔伦身上着手。
毕竟魏尔伦可是亲自剿灭当初将他创造出来那个研究员的狠人，肯定早就将个中情报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这件事并不难。
魏尔伦本就认为中也是他的弟弟, 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就算中也不向他询问, 他也想着该怎么让弟弟明白人类的无耻残忍, 不要对人类产生幻想, 不要对人类产生眷恋。
而将他们诞生的前因后果揭示出来就是最好的告诫方式。
为了谈话内容不被窃取确保安全，魏尔伦将中也和一茶来到了附近一处海边的悬崖之上。
占据高位，对周围的环境一目了然，四周无任何建筑等遮挡物，人烟也非常稀少，的确是谈话交流的好地方。
其实魏尔伦本来是拒绝一茶参与他们兄弟之间的谈话的，可惜，他终归拗不过中也，最后也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
悬崖前，是浪声涛涛的大海，一望无际，蔚蓝色成一片，只偶尔有一两声海鸥的啼鸣，悠悠划过天空。
两人一猫在崖顶随意找了块巨石坐下来。
然后在魏尔伦的缓缓叙述中，这段涉及到中也身世之谜的辛密被慢慢展露开来。
“法国曾经的***势力‘革命的五月’首领‘牧神’是个特殊有异能力的疯狂科学家，他也是‘黑之十二号’，一个能够操纵重力、无效化一切物理攻击怪物的创造者。”
“通过指示式和特殊的金属粉末，他操控着这个怪物，直到某一天，牧神用来制造特殊金属粉末的制造器被人毁掉，怪物清醒了过来，并杀死了‘牧神’。”
“这个名为黑之十二号的怪物，就是我。”
说起这段过往，魏尔伦的表情却异常平淡。
他似乎早就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来历。
“那不是很好嘛？你终于摆脱了控制，有了自己的人生。”中也说。
魏尔伦眼含嘲讽：“弟弟，你还真是有够天真啊。你觉得，像我这样好用的‘武器’，没有了制造者，就能摆脱被控制的命运么。毁掉制造器的那个人，成为了我的新‘主人’。”
“他叫保尔·魏尔伦，是，他把自己的名字送给了我，然后给自己取名兰波，让·尼古拉·阿尔蒂尔·兰波。”
“我被兰波上报给法国政府之后，就被安排成为了兰波的‘搭档’。因为他的异能力‘彩画集’属于空间系异能，有足够的实力当我的监管者。”
说到监管者这几个字的时候，魏尔伦的表情越发沉郁，显然心情相当不好。
“再后来，就是五年前我们两个人受到法国特战局的命令，潜入远东小国霓虹，计划带回这个国家利用盗走的牧神研究资料制造出的新一代异能生命体。但等我真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反悔了。我不愿你继续走上我的老路，被法国政府收回并利用，一辈子都生活在别人看怪物看异类的那种目光中。所以就彻底和兰波撕破脸闹翻，打算带你走。可惜，因为彩画集的缘故，你体内的力量暴走……”
后面的事情中也和一茶也都知道了。
原来这就是一茶当天夜里看到的搭档反目的真相。
中也看着魏尔伦。
原本心中对魏尔伦奇怪脑回路的不解，渐渐少上许多。
他虽然和魏尔伦的来历一样，但比起从来不被他人接纳的魏尔伦，显然幸运太多。
即使知道自己身世有异，但是中也对自己是否是‘人类’一事从来没有任何动摇。
就像他自己曾说的那样，是不是人类不重要，想不想当人类才是决定他人生选择的唯一指标。
而一茶，从初次见面第一眼开始，就不断的用语言、用行动告诉他，要坚持自我本格，要遵循自己的意志，那样才不会被生活的迷雾侵扰，失去存在的价值。
喵呜~
难怪呢，做事一副毛头小子的样子，一点都不稳重，原来看起来那么大个子，其实和中也一样，也是个九岁的宝宝啊~
一茶猫猫的吐槽让中也刷的一下羞红了脸，颇有些不平的嚷嚷：“谁是宝宝啊！一茶，你想好了再说话，忘记今天早上点餐点的金枪鱼十八吃了？”
若是按照灵魂出生的时间来算，中也的确是个才五岁的宝宝，但是自认是家中长男的中也怎么可能会按照这种对自己‘不利’的方式计算年龄。
他向来只认身体年龄的！
深秋正是金枪鱼最为肥美的季节，一茶为了抓鱼可是特意跑了很远很远的水路，所以捉回来之后就嚷嚷着要吃金枪鱼大宴，用一条鱼做十八道菜的那种。
中也的烹饪水平当然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吉田老板自由轩重新开张生意火爆的不行肯定也没空。
但是一茶家多了魏尔伦啊。
魏尔伦虽然是个才九岁的宝宝，这么多年下来不是在当谍报员做任务，就是刺杀政要浪迹欧洲，但是他的烹饪天赋非常不错，尤其擅长精致的法餐——就欧洲那黑暗料理集中/营，法餐算是盆地里的高个儿独苗了。
所以他承担起了一茶家部分烹饪工作。
喵嗷！
小心眼的崽崽！喵又没有说瞎话~
魏尔伦看着抱着一茶低头‘威胁’猫的中也，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随即他就收敛了这幅柔和的表情。
弟弟，他还是要带走的。
不过猫可以也带走。
这和他的原则又没冲突。
一茶看到他的那抹笑容，却直接打开了小笔记。
他从中也怀里挣脱开，踱着猫步走到了魏尔伦面前。
“你讨厌憎恶人类，并没有错。”
猫猫的第一句话就让魏尔伦和中也都愣住了。
无论是和一茶一起生活了好几年被猫猫养大的中也，还是虽加入一茶家没多久但已经翻看过一茶所有作品的魏尔伦，两人都非常清楚一茶的性格，知道他期待和平，厌恶战争，对生活对世界都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与爱。
所以，他们从来没想到，一茶的嘴巴里会说出这样‘反社会’的言论。
“中也，说起来喵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唔，今天就小小透露一些，满足你的好奇心吧。”一茶喵呜着，语气里有些轻快的调皮。
“曾经我也很讨厌周围的人，不，是讨厌我的同族，猫族。”
“他们有的性格恶劣，喜欢玩弄猎物，有的经常撒谎还总是嫉妒心强。他们的身上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让我升不起任何喜爱之情。我甚至一度觉得，猫族这种生物，简直是星球上最该走向毁灭的物种。”
中也惊讶的张大了嘴。
虽然没见过其他猫族，但一茶的描述那些关于猫族的特质，的确在很多地球猫的身上都出现过。
一茶曾怀疑，这个世界上的猫们，很有可能是他们猫族的远亲，彼此有很多地方都是有相似之处。所以猫族存在这种问题多多的猫倒也不奇怪。
但，一茶这样可爱温柔的猫族，居然曾经是这么个愤世嫉俗的个体吗？
中也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猫族原来和人类也一样吗？”魏尔伦问。
一茶却说：“任何智慧生物，不，甚至包括没有智慧的生物，都是一样的。自私的基因镌刻在了所有生物的dna中，没有哪一种生物是真正完美无缺的。”
中也连忙问：“那后来呢？一茶你是怎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在的模样的？”
“我遇到了一对恋人。”一茶说：“他们一个是猫族，一个是鱼族，而在我们的星球上，猫族和鱼族是至死不休之敌。”
魏尔伦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随后他问：“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一茶摇摇头：“他们两个没有像罗密欧和朱丽叶那样，选择背离自己的种族，不顾一切的在一起，上演一出旷世之恋。而是决定共同面对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和仇恨，直到我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他们都还奋斗在这条无尽之路上呢。”
不用仔细叙述，中也和魏尔伦也能明白这对异族恋人的道路到底有多艰难，多绝望。
“我很喜欢他们两个，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美丽光辉。”
“然后，他们中鱼族的那一位在看到我的迷茫之后，便告诉我一句话。”
“要学会去爱一个具体的猫族，而不是一个虚拟的形象。”
这段话中也理解起来有些困难，魏尔伦也有些不得要领。
“没有哪一个种族是完美无缺的。”一茶再度强调了这句话：“智慧个体都是孤独的，而唯一能够驱散这种孤独的，唯有爱，唯有真正的爱。”
魏尔伦对中也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的执念，正源自于内心的孤独。
而他对世间的愤恨，对人类的厌恶，也有绝大多数都来自于自身无法排解的孤独感。
所以，他才会说，别人的目光是异样的，永远都不会出现能够治愈他这种孤独的人。
“智慧生物天性中，是喜爱美好事物的，所以在不美好的、不完美无缺的真实的个体和自己想象中的虚拟形象中，会不由自主的偏向于只存在于理念中的虚拟形象。”
“但真正的爱只会依托于真实存在的个体上。”
一茶猫模猫样的叹气：“魏尔伦，不要把人类看做一个整体，也不要把自己期待中的完美无缺加诸于整个种族之上。他们当中有好亦有坏，有值得去爱的，也有只配得到仇恨厌恶的。”
“你要学会分辨他们。而当你的目光放到身边具体的人上时，你就会发现，也许你寻找期待的东西，其实早就已经来到了身边。”
魏尔伦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中也对这些话倒也没有太多的感慨，只追着一茶问：“唔，是听了这些话之后，一茶你就不再讨厌那些坏喵了？”
一茶冷艳高贵的哼了一声：“我是学会了区别和分辨，然后远离了他们！”
他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爱，也学会了到底怎么去爱。
所以，一个对地球文化并不熟悉的猫族，却写出了那些拥有直指人心力量的文字。
因为那对异族情侣，才会有一茶《我是鱼》这本反战题材的成名作诞生。
因为学会了爱一个具体的真实存在的个体，才会有一茶抚养幼崽，最后写下《幼崽的成长日记》这部温暖了无数读者的作品。毕竟，幼崽是真实存在个体中最美好的那一类。
真正的爱，就像现在一茶对中也以及家中的几个孩子。
虽然本性依旧更偏向于美好的事物，但猫猫已经能够坦然无碍的接受，自己家的崽崽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完美，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只会不断的引导孩子们向更美好的方向生长，而不是用想象中的完美去要求孩子，逼迫他们套上名为完美的枷锁。
海上的风越发猛烈起来，呼呼吹过，揉散了原本有些沉默的气氛。
中也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抬头问魏尔伦：“那天我们对打的时候，你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那种整个人都要爆炸的感觉，就是什么‘门’么？”
“你们觉得异能是什么？”魏尔伦反问。
说实话，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中也和一茶的解答范围内了。
无论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拥有，异能对于异能者来说，就像是手脚一般，会用就可以了。
魏尔伦继续说：“异能这种东西只能人类拥有，人死异能就会消失。但人类的异能强度是有限的，哪怕是可怕的超越者，也不例外。如果想突破这种限制，就只能利用异能特意点，可异能特异点并不受控制，除非为这个特意点装上可控的运行装置。我和你，就是因此而诞生的可控装置。而门，就是异能特异点释放出来的通道，只是它被人为添加了开关，控制这个开关指令式和特殊金属，就是那群可恶的人类掌控我们的钥匙。”
“可是，当时我感觉到了。”中也说：“我感觉到一茶的声音将那道想要冲破门浮上来的东西压了下去。”
魏尔伦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放心，我会调查清楚的。”
一茶对这种异能理论一窍不通，但是他听明白了魏尔伦的比喻，知道中也体内似乎有个大麻烦，而这个大麻烦还有个可以被控制的开关落在别人手上。
这个别人特指当初制定造神计划的实验室研究员。
猫猫想起擂钵街那些无端而起至今还在传播的荒霸吐流言，顿时坐不住了。
“喵也要一起调查！”
中也跟着说：“这也是我的事情，我肯定要参与的。更何况，你，你，你身体上的伤这就好透了？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冒险。万一失手，会给我们家带来大麻烦的。”
魏尔伦听着中也别扭的关心，很干脆的把那枚封印弹上附着的晴属性死气之炎已经消耗光了的事情给悉数咽了回去，只单纯的笑了笑：“这种事，总不会撇开你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