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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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等等！”
陵棋欲制止，却是来不及了，一道极强的光猛地射来，像是能瞬间刺瞎人的双目，虽三人下意识转了身，但仅仅那一瞬，已然让几人地双目渗出了泪，如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
陵棋边擦眼泪边道：“糟糕糟糕，我突然想起今夜月圆，里头种的寒衣藤会发出比平日更亮的光，致使人双眸无法视物。”
顾衍将面纱覆在眼睛上，这才觉着舒服些许，“不能视物如何过阵？”
陵棋也扯下腰带绑在眼睛上，“这寒衣藤的光，是依照五宫阵法强弱变换的，阵法强则光弱，阵法弱则光强，”他嘿嘿一笑，“小可不才，今次这最弱的阵法倒是略通一二，只是……”他迟疑片刻，“只是便是最简单的阵法亦是变幻莫测，我需听风方可确认下一步，且藤条极为敏感，若不能脚踏无痕，再精通阵法也会送了命，是以……”
落到这般田地，陆珂溟也不知究竟是谁之过，听出陵棋言下之意，直接道：“我背你，你指路。”
陵棋放下心来，忙往陆珂溟的方位靠，一下蹦到他背上，还不忘招呼：“后面那位公子定得跟紧了啊。”
顾衍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陵棋将一颗石子朝寒衣藤丛弹去，下一瞬便听到藤条朝那处袭去的声音，藤条带起的风让三人下意识侧过脸，陆珂溟这才真切感受到这些藤的厉害。
陵棋默然听了片刻，“西南方位走三……朝北退七……”
陆珂溟跟着他所述的方位脚不沾地的行去，顾衍亦是紧紧跟在身后，耳边锋利冰寒的藤曼让人如坠冰窟，陵棋胆战心惊地指着路，往往需要思忖一会，方可确认下一步的落脚处。
起初，陵棋虽慢，但也仍能自如应对，然行至阵眼处，寒衣藤生长最繁盛之处，陵棋却是要抛上好几次石子，仔仔细细听个几遍，方才指出下一步。
“往西进四……不对！哎呀！”
陆珂溟倏然顿住脚步，抿了抿唇，收回被割伤的手，暗自吐纳了几口气。
陵棋知晓陆珂溟虽及时收回了步子，但此阵之中，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丁点失误都不可，不由着急道：“顾公子你可有受伤？这藤极寒，轻碰一下都会要了命。”
见陆珂溟半晌没说话，顾衍眉宇微蹙，然碍于这无处不在的藤蔓，却是半寸也动不得，只好低声问道：“如何？”
陆珂溟这才道：“无事。”
陵棋舒了口气，“好好，我这次一定小心，往南走……”
待三人出了阵，已是一个时辰后了，刺眼的光消失，洞穴也渐渐不再冰寒刺骨。
陵棋蹦跶片刻，让身子回了暖之后直接便躺倒在地，语无伦次道：“累死小爷了，这寒衣藤跟鬼魅似的，哪有风打哪……老道长也忒厉害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陆珂溟没理会陵棋无病呻吟的碎碎念，他伸手扯下面巾，便朝暗处走去。
陵棋见状忙道：“顾公子，洞口在这边！”
顾衍看着他的背影，道了句：“休息片刻再进去。”
陆珂溟只觉胸前数股寒流激荡不止，他虽能百毒不侵，却还是被寒衣藤的寒气所激，引起了寒毒更猛烈地侵蚀。
陆珂溟刚走了几步，便已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浑身像是浸在冰水一般刺骨，寒冷逐渐蔓延至体内，连心脏也似被冻结了起来，他忙席地打坐，知晓此刻是再拖延不得了。
顾衍跟上来，瞧出他在做什么，微讶道：“你在这练《定坤经》？”
陆珂溟自然无法答话，他脸色灰白，此刻神志已不太清明，只觉一张口便会吐血。
顾衍蹙了蹙眉，搭上他的脉，似是察觉到什么，掀起了他的衣袖，只见细白的手腕上早已布满青蓝色的血痕，显得阴森可怖，而在腕间三寸处有一小小的针孔，顾衍用内力微微探过去，神情逐渐变得难解。
原来，他取《定坤经》，是因为破寒针。
顾衍收回手，抱臂看着眼前虚弱得仿佛只剩一口气的人——
陆珂溟眉头紧蹙，嘴唇因痛苦而微颤，唇角甚至溢出些血，那是因短时内修炼过快而即将走火入魔的征兆。
顾衍微微眯起眼，竟觉得那抹血红有些刺眼。
巾帕适才擦泥时，已经被顾衍扔了去，而今身上又沾了血，实是没一处可瞧得，他便干脆用指尖替他抹去了血痕，触及陆珂溟的皮肤，此人已如冰一般，像是下一刻整个人就要被彻底冻住。
顾衍瞧着近在咫尺的人，极轻地叹了口气，以掌对着陆珂溟的心口，缓缓朝内输送内力，他的内力温纯，会极大缓解寒毒侵蚀之苦。
两人就在这么逼仄狭小的空间，不言不语地待了整整一日。
这一日里，陆珂溟只觉周身陷入了冰火海，一会热，一会冷，将他折磨得不知今夕何夕，姓甚名谁，好在他向来忍得苦，也未忘口诀，身体几乎是本能跟着《定坤经》在走，且又有着源源不断的温热之气流入，助他度过了诸多死生之口。
随着破寒针落地的清脆声响，陆珂溟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
顾衍双手抱臂斜靠在一侧，一副像是随意过来看看的样子，“结束了？”
陆珂溟这次很坦诚，“我只取了解毒部分练，其他的于我无益。”
顾衍不置可否，“此前瞧你与寻常无异，不曾想体内竟一直埋着唐门的破寒针，破寒针为唐门圣物，向来极少使用，你却是如何与他们扯上的仇怨？”
陆珂溟随口道：“私事。”
顾衍对这敷衍含糊的二字莫名的不爽，但陆珂溟若不愿说，他也不可能逼问，虽然他此刻确实很想这么做。
顾衍上下瞧了陆珂溟一眼，“可还能走？”
陆珂溟没急着答话，只是微微凑近了顾衍，深蓝色的双眸在这漆黑的洞中显得异常的亮，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顾衍，微张开苍白的唇，轻轻道：“顾先生。”
顾衍整个人有些疲累，只恹恹应了声。
陆珂溟看着他，突然微微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修炼后期，我神志清醒了些，只觉心口处有源源不断的暖意，顾先生可知是为何？”
顾衍看着他，没开口。
陆珂溟接着道：“但在临近功成之际，那道温和之力却倏然消散了，”说着，朝四周望了望，“顾先生一直在这？可看到有什么神仙姐姐来这做好事不留名么？”
顾衍直接合上眼，言简意赅道：“睡着了，不知道。”
陆珂溟盯着他，极短促地笑了声，“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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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去，陵棋却已不见了影，二人寻他不着，便自己入了曼陀穴。
眼前迷雾四起，三尺外几乎不可视物，穴内一片寂静，更显得诡异非常。
陆珂溟知晓四周皆为瘴气，正待询问顾衍身子是否有异，顾衍已倏然顿住了脚步，陆珂溟疑惑地朝顾衍看去，便见他一眨不眨地睁着眼，他视线落于暗处，神色极其古怪。
陆珂溟试探着问道：“顾衍？你怎么了？”
顾衍只是死死盯着一处，神经紧绷，整个人很不对劲，顾衍猛地抓住陆珂溟的手，沙哑道：“别过去。”
陆珂溟了然，顾衍此番模样，已然是中了曼陀瘴气之毒，此毒会让人看到最令自己痛苦的事，最后在幻境里死去，也正因此，此瘴气在江湖之中一度被视为最可怕之物。
顾衍已然沉溺于一段沉痛的回忆之中，他浑身巨颤不止，额间渗出冷汗，喉头不可抑制地发出怒吼，他漆黑地双眸沉如暗夜，饱含着无尽恨意，像是在一瞬间便能将人拖入无间地府。
顾衍仿佛又看到了那日映亮天际的熊熊火海，有人在他耳边哭喊嘶吼，有人推搡着他，不知要带他去何处，而后那人也死了，他迷茫伫立，不知所措。
“少主，快跑啊！”
“少主，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少主，报仇啊！！！”
……
……
……
好吵。
小小的顾衍捂着耳朵蹲下身，不远处，枯枝上的乌鸦同他对视，像是在嘲笑他的无力与弱小，又像是在怜悯他注定无光的命途。
而后，他便瞧见有人在一刀一刀凌迟着谁。
挣扎、尖叫、狰狞、血污……
不知道谁的血流到他的脚底，血气腥臭，他无声干呕，微微挪了挪脚，立马被人发现，他被一把抓着扔进了火里……
曼陀穴中，顾衍终是支撑不住，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无力软倒，陆珂溟忙抬手撑着他，又探指替他把脉，顾衍脉搏时而猛烈跳动，时而微弱地像是随时会就此停止，陆珂溟眉宇微蹙，正想着要不要将人先带回寒衣穴中，不远处的洞穴上方突然亮起一道光，接着，一道声音传来——
“小家伙，死了没？还出得来吗？”
陆珂溟舒了口气，这声音虽极为欠揍，此刻听着倒是颇为悦耳。
他侧首看着顾衍，忍不住捏了捏那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脸蛋，“你不用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