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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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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一号,s市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诚林中学的学生们开始了寒假的第一天。

一如过往数年那般,舅妈带着罗鸣凡搭了最早的航班出国旅行去了,留在家中的,依旧是顾星见和张婶。

窗外雪絮星星点点地飘着,随风挂落在树上,铺陈在砖瓦上,又绵绵延延将天地都裹进了银白里。

顾星见坐在落地窗边,啜了一口杯子里的热茶,平平静静地朝窗外看着。

从前她在北方生活时,觉得下雪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没什么特别,可自打来了s市,这样厚重的雪色,却是很少见到了。

窗外一阵冷冽寒风刮过,将树枝都摇得晃动了几下,虽然门窗紧闭,可顾星见还是不自觉将身上披着的毛毯拉得更紧了些。

说来也是奇怪,她一个北方人,来了南方后倒是最怕起冷来。

一阵突然而响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冬日里的静谧,顾星见从厚厚的毛毯中伸出手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小星,下雪了!你有没有看到?”电话那头瞬间传来了沈屿风欢快的声音,顾星见淡淡笑笑,私心里暗暗觉得他似乎总是这般热烈赤诚,对生活抱有高度的欢呼喜悦。

“我看到了。”顾星见边瞧着窗外边答他。

“你在家干什么呢?”他又问道。

“没什么事做。”顾星见老老实实回答。

“下楼。”

“啊?”

“我在你家楼下。”

顾星见愣了一下,又趴到落地窗前向下看,果然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色身影兀自站立在一连片的雪白里。

顾星见没多想,穿上鞋就急匆匆下了楼。

张婶在客厅里吹着暖风看电视,没有抬眼理会她。

顾星见打开门,一团北风夹杂着细碎的雪粒直往她的领口里灌,她不由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沈屿风见她出来后立刻跑了过去,冻得微微发红的脸上浮出一个明晃晃的笑。

看见顾星见瑟瑟缩缩的样子,他立刻脱下自己的棉衣外套,披在了顾星见身上。

尚沾染着他体温的外套裹到身上时,立刻有一股暖流传遍全身,顾星见看着此刻只一件连帽卫衣的沈屿风,问道:“你不冷吗?”

沈屿风摇摇头,又说道:“吃中饭了没?”

顾星见也摇摇头,从一大早舅妈和罗鸣凡走后,张婶就一直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脚都没沾过地,甚至连厕所都没去过一趟。

沈屿风拉起顾星见的手腕:“走,去我家吃。”

顾星见看到他被寒风刮红的鼻尖,知道他的不冷是强装的,更知道要是自己此时把外套脱下来还他他一定会拒绝,索性就顺着他的话,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只希望能快些回到家,让他暖和一些。

幸好两家离的不远,沈屿风到家时还不至于被冻得僵住。

顾星见在门口换好鞋,端端立在玄关处,朝屋内望去,等着和沈母沈父打招呼。

沈屿风给她递来一杯热水,温声说道:“快进来吧,我爸妈出差了不在家。”

顾星见双手捧着玻璃杯暖手,走进屋内,却见餐桌空空荡荡,咸菜都没有一袋。

顾星见怔怔然瞧向沈屿风,弱弱问道:“你不是叫我来你家吃饭吗?”

“对啊。”沈屿风爽快回答。

“吃……什么?”

沈屿风扯起唇角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顾星见眨巴着疑惑的大眼睛,看了看餐桌,又看了看沈屿风,不太确定地问道:“你……要做饭?”

沈屿风会做饭?她怎么不知道。

然后现实没有给她惊喜,沈屿风只摇了摇头,而后晃了晃手机:“我点了外卖。”

顾星见有些无奈地笑笑,却又觉得心中实在温暖,要不是有这顿外卖,估计她今天中午是没有午饭吃的,而晚上或许就是一包饼干或者一袋泡面随便打发了。

沈家客厅有一个壁炉,里面跳动的火苗正传出阵阵温热,顾星见和沈屿风对坐在壁炉前,任凭屋外如何风雪大作,此刻二人之间只有无尽的暖意。

足等了近半个小时,那股温暖的气流已经变得有些炎热时,顾星见看了看门口,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沈屿风也等得不耐烦起来,在顾星见来之前他就点好的餐,竟然还没送到。

他掏出手机,想要登录软件页面查看,却发现一条未读短信,是商家发来的,短信上说因为今天风雪太大,所以中午前就关店了,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等了那么久的午餐,打了水漂。

沈屿风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又想到白白让顾星见陪着自己等了这么久,一下着急起来,赶忙又想再点别家。

顾星见却并不急也不气,她转眼望向窗外,雪落得似乎比她来时还要更大些,这样的天气,可不一定能有人来送餐,而且也不安全。

她拦下沈屿风,对他说道:“别点了,我来做吧。”

沈屿风还在发懵间,顾星见已经站了起来,朝厨房走去。

沈屿风反应过来后,连忙跟在她身后,疑惑发问:“你会做饭?”

顾星见只对他笑笑,转身打开冰箱取出食材,开始操作起来。

她在舅舅家时,经常在厨房给张婶帮忙,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就学会了些,有时舅妈和罗鸣凡不在家,而张婶又不爱动时,做饭这活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为防止沈屿风在一旁问来问去影响她的发挥,顾星见就将沈屿风推出了厨房,让他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并且给他打开电视放起了超人动画片,活像哄小孩一般,不过这招对他确实管用。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厨房的门被拉开,顾星见将做好的菜一个个端到餐桌上,又为沈屿风盛好了饭并且摆好了筷子。

看着那一桌色泽美艳,香气招摇,还连连冒着热气的菜,沈屿风简直感动得要落泪。

他迫不及待夹起一口品尝。

“怎么样?”顾星见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评价,又有些小小的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给别人做饭,很怕口味不合适而白白浪费了这些饭菜。

不过她显然多虑了,沈屿风连着把每个菜都尝了一遍,扬起眉欢喜道:“真不赖啊。”

顾星见也笑笑,拿起筷子夹起菜来。

沈屿风眉眼带笑一直盯着顾星见瞧,顾星见被他盯得不明所以,也转过头去看他。

两人一下对视,沈屿风温声说道:“我家小星真是贤惠。”

顾星见移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沈屿风又开玩笑地接道:“好欣慰,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后你伺候我的样子。”

顾星见顿时满脸黑线,反击他:“少占我便宜。”

沈屿风是真给面子,也是真饿了,每盘菜都吃到见了底,搞得顾星见有些犹豫,在想要不要给他再下碗面。

不过在听他打了个饱嗝后,顾星见知道不用了。

饭后顾星见挽起袖口打算洗碗,却被沈屿风一把拦下,要她做饭还要人家洗碗的话,那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终于将一切都忙活完后,顾星见坐到沙发上陪沈屿风又看了一会儿动画片,见外面雪渐渐小了,她起身要走。

“那你明天还来吗?”沈屿风也立刻站起身,眼巴巴地问她。

顾星见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好笑,就好像自己是即将进城打工的父母,而沈屿风是被落下的留守儿童。

虽然这个比喻极其非常地不恰当,但他确实一脸的可怜模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不来了。”打工父母狠心说道。

留守儿童的唇角又耷拉了几分。

他暗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出一个蹩脚的理由:“我自己在家,害怕。”

这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顾星见更是无语,面前这个身高一八七的跆拳道黑带少年,竟然告诉自己他一个人在家害怕??

顾星见转身要走。

沈屿风一时间手足无措,急乱中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又说道:“你来做饭吧,不然我只能天天吃外卖,太不健康了。”

这个理由十分合情合理合法,果然令顾星见无法拒绝,她想了想,就点点头,对他说出一句每次两人分别时,他都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明天见。”

——

第二日清晨,顾星见如约而至,带来了她去早餐铺买来的早饭,还有她的书包。

沈屿风在餐桌旁吃着早饭,眼神时不时瞟向顾星见,她在家已经吃过了,现在正伏在案几上写着寒假作业。

沈屿风原本是从来不碰这些假期作业的,每次见到那些大篇大篇白花花的卷子,他就直头疼,所以往往是,作业刚沾到他书桌上,他就直接甩给了张梵天,那厮最喜欢刻苦钻研,多他一份也不多。

但是见顾星见写的这般认真,他又不想在一旁傻看着,于是也去房间翻出了不知哪年的一本习题册,挨着她身边坐下。

他翻开习题册,却也看不进去里面的内容,就暗暗偏过头去瞧顾星见,她此刻微微蹙起额头,轻轻抿着唇,一副默然沉思的模样。

沈屿风一直这样静静看着她,却发现她在终于搞定一张卷子后,又拿出了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又是沉思模样计算起来。

等到看清她在姓名那一栏上写下“罗鸣凡”三个字后,沈屿风顿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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